緬甸木姐，與中國瑞麗一墻之隔

馮慧寧

中國與緬甸陸地邊境線上有兩座相依相偎的城市，一座繁華，一座寧靜，兩座城的邊民們白天來到口岸上的集市做生意，晚上又回到各自的國家中休息睡覺。這是中國瑞麗和緬甸木姐兩座城市的日常，邊民們在這樣和平相處的邊貿互易狀態下，日復一日的生活中，創造出兩國之間每年超百億的玉石交易額。

9月，一位偷渡客的入境，打破了瑞麗和木姐之間的平靜，早已平靜新冠肺炎疫情的兩地再次進入到全面抗疫的狀態，口岸關閉，瑞麗封城，集貿暫停。隨之安靜下來的還有瑞麗與木姐間的珠寶翡翠直播、交易活動……

連接中緬友誼的玉石直播

緬甸是全球最知名的翡翠產地，與緬甸接壤的小城瑞麗順理成章地成為了翡翠進入中國的主要通道和集散地。目前在瑞麗的珠寶翡翠從業者達6萬余人，從事網絡直播的達3萬余人，而木姐跨境參與翡翠行業以及直播行業的緬甸人也非常多，盡管沒有具體的統計數字，但住在木姐、工作在瑞麗的人數仍在迅速增加。木姐的官方人口數字約為12萬，目前每天通關過境人數超過4.9萬人次，在瑞麗經商、務工的緬籍流動人員達5萬多人。如此龐大的流通人口數據，每天都必須經過瑞麗的姐告口岸入境。

瑞麗姐告口岸不大，離開國境線的界碑，往前走幾步，就完全踏在了緬甸木姐的土地上。而更多時候，木姐和瑞麗是隔墻相望的，瑞麗和木姐之間有陸路連接，從高處看，城市與城市幾乎是相連在一起的，房挨房，街連街。中間的國境線有的是柵欄、有的是民房。木姐和瑞麗間還橫隔了一條瑞麗江，有大橋相連，橋上有邊防檢查站，因此經從瑞麗的姐告口岸去往木姐需要在邊防檢查站辦理手續，接受檢查。在手續、交通、語言各方面都如此便利的情況下，木姐—瑞麗的邊境貿易也成為緬甸18條邊境貿易路線中最大的一條，每天貿易額能達到1400多萬美元。這些來來往往的貿易車輛上裝載著的是緬甸每天往中國出口的大米、大豆、水產品等貨物，緬甸每天也從中國進口生活用品、制衣原料和建筑行業使用的材料。

除常見的商品貿易之外，玉石才是真正中緬貿易的主角。在網絡上搜索瑞麗和木姐，大部分信息都跟玉石貿易、跨境電商以及直播帶貨有關，2019年僅是在瑞麗的翡翠直播交易場以直播形式銷售的翡翠交易額就超過了100億元人民幣。

電商的發達，讓中緬邊境的翡翠交易形式不再神秘，人們可以通過一個個短視頻博主們與緬甸供應商們討價還價的場景，真實地了解到玉石原產地的價格，以及珠寶的價格空間。在這一類的短視頻中，中國買家與緬甸賣家痛快的砍價場面也收獲了一批粉絲，在熱愛觀看翡翠直播和短視頻的粉絲眼里，神秘莫測的翡翠市場、懂行之人的快意恩仇、大跌眼鏡的漲幅空間都是中緬邊貿市場的江湖氣，從線上到線下，木姐和瑞麗已然變成了淘金客們相互把酒言歡的江湖。

木姐一日游

但實際上在電商還沒有火起來的時候，這片邊境江湖同樣吸引很多旅行者。

木姐是緬甸語地名，有著“繁華熱鬧的城鎮”的意思，地如其名，它是緬甸陸地邊境線上最大的城市，也是緬甸的國家級口岸。

中緬友誼街是兩城間最為熱鬧的商業街，坐落在中緬邊界，位于國境線八十一號附一號、附二號，八十二號至八十三號界碑兩側，僅有1.5公里長，街上有很多賣緬甸特產的店鋪，在“中緬街”中間，還聳立著一座恢宏壯觀、金碧輝煌、頗具民族特色的“國門”。這條大街在中國境內一段被稱“中緬友誼街”，在緬甸境內一段，邊民們稱其為“白象街”。

這條街上曾經是一片荒涼的灘涂和蜿蜒南流的小河，自古以來，兩國邊民通婚互市，直到20世紀80年代，為了繁榮和擴大邊民們互市通商，中緬雙方用了整整兩年時間拓展并建成了今日的中緬友誼街。

中緬友誼街上的店鋪主人們也來自各個江湖，緬甸、巴基斯坦、孟加拉國及東南亞其他國家與中國各民族的同胞共同在此打開門來做生意，因此中緬友誼街里的商品也是五花八門，頗具國際化，從特產的珠寶玉器、翡翠瑪瑙，到各國高級化妝用品、柚木雕飾制品、鹿角、牛頭飾品，以及山珍野菜、孟加拉灣盛產的生猛海鮮，不同季節出產的熱帶地區水果等等，應有盡有。

逛完中緬友誼街走到木姐的街道，感覺就像是從熙熙攘攘的江湖來到寧靜的避世之地。生意場的熱鬧嘈雜隨著邊境線留在了那一頭，這里更多的是屬于生活的痕跡。在佛教文明昌盛的緬甸，邊境小鎮木姐的高山寺里，佛像也有了生活化的痕跡。人們供奉著的佛像或躺、或臥，狀態悠然自得，有些佛像更是在還原佛家子弟化緣、接受布施等場面。在人來人往的民族園里，就連布島族長脖姑娘的民俗表演也是充滿了生活化氣息的。織布、跳舞、交談，在生活中流露獨特的民族風情。

入夜后，中緬友誼街街市華燈初亮。各店鋪商號外面的霓虹燈便開始五彩斑斕地點綴著這條大街，在中緬邊境穿梭了一天的旅人們來到這里尋找屬于舌尖的盛宴。緬式咖啡奶茶、巴基斯坦甩粑粑、泰國風味的檸檬茶、景頗族的燒烤、云南風味的美食、成都諸多名小吃和重慶山城火鍋等，各式各樣的美食在此匯成江湖菜，填飽江湖胃。

兩座城市，一墻之隔，看似有界，又若無界。瑞麗封城一周后宣布解封，木姐的邊民們手持著中國免費提供的核酸檢測證明入境，直播平臺上中緬同胞再次熱情地打起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