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樹上的波光

盛舒怡

我與樹木、陽光的不解之緣還得從初中說起。

那年我剛上初一，正是充滿好奇的年紀，即將到來的軍訓讓我期待不已，但不料有著好動的性格的我，卻偏偏配了個林妹妹的身子。對于軍訓，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教官一聲令下，在眾多女生羨慕嫉妒的注視下，我把帽子往下拉，緩緩走出隊伍，默默地到指定的樹下休息。我安安分分地在樹下坐著，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覺得分外孤單。在身軀受到束縛的時候，我發現眼睛才是最靈活的器官。它靈活地轉動著，上下左右，讓我的眼里裝著藍天、白云，裝著教官的背影，還有一抹抹挺拔的綠色。

看得累了，我便閉上眼睛。眼前的世界是一片漆黑的，但我能聽到這個世界的獨特色彩。在一陣陣口號聲中，我聽到了不屬于人類的聲音，那是一種自然的靈動的聲音。我能聽到那些聲音的顏色，有的是綠的，有的是藍的，有的是透明的。那些口號聲中飄蕩著蟬聲、風聲、落葉聲，還有自然的呢喃。我猛然睜眼，原來是樹葉的降落。

我想，這樹該是香樟吧。

我把頭緩緩抬起，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它。小區里有類似的樹木，長得到處都是。這是十三歲的我第一次真正深入了解樹，也是我第一次因為普通的樹木而感到興奮、愉悅。我甚至懷疑是不是陽光給樹木加上了濾鏡，才讓我有一種夢幻的感覺。

透過茂密的樹葉，我看到陽光在樹上流淌。或許，這是一首歌吧。

恍惚間我看到了潺潺小溪，因為那片光亮是如此相似。原來波光粼粼的不只是河水，樹木也能發光。我的眼睛亮了起來，被那片光吸引了。我希望這件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十三歲的我天真地想著。

美好的事物總是令我愉悅，帶給我積極向上的態度。樹木和陽光便是這樣的存在，是我生活中簡單的快樂。

之后，只要是晴天，我都能看見排成列的、閃閃的、吸引我注意的波光，這時我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起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的小秘密，獨享著我與樹木、陽光的暗號，內心變得雀躍起來。甚至只要是晴天，我就會特別開心，陽光搭配樹木，真好。走在路上，我的目光總是會不經意間飄到樹身上，然后會心一笑。

慢慢地，隨著年齡增長，身邊那群朝夕相處的伙伴都有了自己的方向。我們去了不同的高中，認識了不同的人，又開始了一段軍訓生活。但一直陪在我身邊的是陽光與樹木。陽光從不吝嗇自己的光亮，樹木也從來沒有離開過，它們像是最好的搭檔，默默陪伴著彼此，也陪伴著我度過成長歲月。

又是一年夏天，當我和同桌拿著甜筒從小賣部里出來，有說有笑地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時，我聽到了不遠處操場上傳來的口號聲，又一次聽見了口號聲中飄蕩著的蟬聲、風聲、落葉聲，還有自然的呢喃。回想起那天初次發現波光時的情形，覺得幼稚又好笑。當我閉上眼睛再睜開，還好，這次不止我一個人。同桌開心地吃著草莓味甜筒，陪伴在我身邊，而我抬頭，仰望樹上的波光，向我的老朋友們打招呼，露出微笑。

編輯/胡雅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