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謝夢思 圖_張繼宏
“去黃河邊耍!”好像是那些年最特別的回憶了。
我的家鄉孟津,坐落在黃河邊上。黃河的一條分支從老家門前穿過,便是我小時候唯一認定的河流。故鄉的小河伴我長大,“去黃河邊耍吧”,不必說是哪個黃河邊,也不用說耍些什么,和親人、友人,總能默契地走到那個“黃河邊”嬉戲、玩耍。
很小的時候,我常跟爸爸去河邊吃魚。簡陋的棚子下,鉆出一個皮膚黝黑的老爺爺,有時候會從魚簍里撈出各種魚,有時候要臨時下河撈。魚隨便在鍋里燒一下,味道就會特別鮮美。吃完魚,我喜歡光著腳在河邊走。河邊的風緩緩吹,小河緩緩流,我跟著爸爸緩緩走。就這樣漫游一下午,有著特別的快樂。
再后來,我常跟友人約在河邊。大家熱火朝天地搬來燒烤架,手忙腳亂亂烤一通,再狼吞虎咽地吃完。然后,三三兩兩說著知心話。在很多記憶里,小河都只是隱約模糊的背景,如同一張靜默的黃褐色油畫,可這樣的平靜卻流淌著一股安寧的力量。我們面向小河,總能輕易吐露心事;我們面向小河,總會痛哭過后又充滿力量;面向小河的我們,是最年輕的樣子。
近些年,我在遠離故鄉遠離小河的地方工作和生活,我早已走過更寬闊的路,去看過更遠的山河。我有了新的喜悅,我與我的小河漸漸陌生了起來。
我的小河失去了我。是的,是她失去了我,是她離不開我,我很篤定。
后來的一年,我不能回家過年,爸媽便來看我。車的后備廂里放著水桶,里面游著幾條魚。“你最愛吃的魚。”爸爸特別自信。那天晚上,他跟媽媽在廚房忙忙碌碌。蒸騰的熱氣,讓我放下了成年人的克制,開始絮絮叨叨地抱怨、掉眼淚,我說著不如意,爸爸說著多放姜,媽媽說著加點料酒,我們好像各說各話,又像在熱烈地交流。等我說完了,魚也做好了。誒,還是小河的味道,還是媽媽的味道,還是故鄉的味道。我以為我把這些都忘了,卻發現離不開它們的是自己。
放假回老家,挽著爸媽的胳膊,到黃河邊走走;約著友人,一起回憶回憶過去。質樸的小河,不加修飾的小河,她緩緩地、緩緩地流淌。
她聽我說話,她陪伴我。這已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