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新科學家》雜志 邱濤濤

當遙遠未來的人們要拼湊出一幅21世紀“原始文明”的圖畫時,考古學無疑將是實現這一目標的最佳途徑。畢竟,最好的圖書館、檔案館和博物館都可能已經被一場大火燒毀了。
那么, 十萬年后的考古學家們會發現關于我們的什么呢?只有最幸運的文物才能避免被碾碎、散落、丟棄或侵蝕。作為個人來說,你肯定不會留下任何能保存得那么久的東西。只要把時間箭頭指向相反方向上的相同距離處,你就能發現原因。大約十萬年前,現代人類剛剛從非洲來到世界各地。我們對他們的了解大部分都靠猜測,因為遺留下的線索只有鋒利的石器和少量的化石。
你尤其不可能留下你的骨頭。化石形成是極其罕見的事件,尤其是對于像我們這樣的陸地動物而言。不過,在地球上的7 0億人口中,至少還會有幾個人名垂青史。
最幸運和最珍貴的將會是“瞬間化石”,它們形成于人或動物死于富含鈣的季節性池塘及濕地或者洞穴中時。在這些情況下,骨骼能夠快速地礦化,以抵抗分解,形成化石。在肯尼亞南部,一只角馬的腳趾骨吸收碳酸鈣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它在死后不到兩年就開始變成石頭。
未來的化石搜尋者不會去墓地里尋找我們,因為埋葬在那里的尸體在幾個世紀內就會化成灰塵。相反,最豐富的人類骨骼很可能位于災難性事件的廢墟中,例如在火山灰或海嘯留下的細粒沉積物中。一些尸體可能在泥炭沼或高海拔沙漠中變成干尸,但如果環境發生變化,它們便會腐爛掉。
同樣的變化也將毀掉我們文明的其他重要痕跡。氣候變化和海平面上升可能淹沒新奧爾良和阿姆斯特丹等沿海城市,海浪很可能會毀壞建筑物的地上部分,而地下室和樁木很快就會被沉積物掩埋。雖然混凝土可能會在幾千年內溶解,但考古學家會識別出沙子和礫石的精確矩形圖案,那些保留下來的圖案將成為目的性設計的標志。在自然界中,不會有任何東西天生就長得像我們所創造的式樣。
這些設計在我們最大的建筑結構中體現得最為清楚明白。一些人類文物,如露天的礦藏,本質上是一種地質特征,將作為我們土方工作能力的證據持續數十萬年。我們最大的水壩,比如美國的胡佛大壩和中國的三峽大壩,都有著體積極為龐大的混凝土,肯定總有些斷壁殘垣能存活這么長時間。一些建筑——最值得一提的是芬蘭奧爾基盧奧托島的“翁卡洛”核廢料儲存庫,是按能夠完整保存十萬年的標準來設計的。
我們也忙于建造另一個巨大的遺產,這將是未來考古學家真正的豐收之物:我們的垃圾。我們的大部分物產最終所歸的垃圾填埋場,幾乎是完美的可進行長期保存的地方。現代的垃圾填埋場在填滿后,通常用一層不透水的黏土密封,使得里面很快缺氧,而氧氣正是保存物品的最大敵人。在這樣的條件下,即使是天然纖維和木材等有機材料,也有可能不腐爛——盡管在幾千年的時間里,它們會逐漸轉變成類似于泥炭或軟煤這樣的東西。
一些材料會被原樣保存下來。我們現在不再制造很多的石制品了,但是一些雕像可以幸存下來,安全地埋藏而不被侵蝕。陶瓷盤子和咖啡杯應該也會無限期地保存下去,就像早期人類文明中的陶器一樣。一些金屬,如鐵,會迅速腐蝕,但鈦、不銹鋼、黃金等則能保存更長的時間。別忘了,埃及法老圖坦卡蒙的黃金在五千年后都看起來幾乎沒有變化。沒有理由認為十萬年后,情況會不一樣。
的確,鈦制的筆記本電腦外殼,哪怕其內部早已腐蝕,最終也可能成為我們文明最持久的文物之一。天曉得會怎樣,未來的學者們說不定會根據這些中空的薄板及刻于其表面的蘋果圖案構建出一套關于我們宗教活動的詳盡理論呢。
事實上,無論我們如何努力為后代保存遺產,也永遠無法知道我們的子孫會對文明的哪些方面感興趣。例如,今天我們對早期人類的研究受到了達爾文理論的啟發,而僅僅在一個世紀以前,這種觀點還是不可想象的。即使博物館里的東西被存下來,它們也只會告訴后代我們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至于他們如何看待我們,是今天正在讀這些文字的人們無法預測的。
//摘自《視野》2020年第11期,攝圖網/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