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稀老人和他的動物園

文/曾祥伍

在湖北恩施，有一位名叫羅應玖的老人，一個人，一份退休金，把動物當孩子一樣對待，“照顧”了30年。第一任妻子因病早逝，第二任妻子因不滿他癡迷動物離他而去，女兒成年后又因心臟病離世。家庭雖幾經變故，但不變的是他對動物的“感情”，不禁讓人肅然起敬。

“讓野生動物不被殺害”

羅應玖是湖北恩施人，今年78歲高齡。他與動物的感人故事，要追溯到30年前。

1979年，羅應玖從部隊轉業，被安排在恩施市清江電影院工作。一個周末，他去菜場買菜，看到一群人聚集圍觀。出于好奇，羅應玖走過去，原來是有人賣一只紅腹錦雞。錦雞受了傷，一只腳斷了，已經奄奄一息。

羅應玖毫不猶豫，掏錢把那只錦雞買下來，回到家立即給它包扎治療。在羅應玖精心照料下，這只只有一條腿的錦雞，出人意料地站了起來。

其實，羅應玖從小就是個動物迷。8歲時，他聽人說州里動物園里有老虎，光著腳板步行50多公里，硬是到城里看個究竟才罷休。為此，生活中，羅應玖喜歡喂養一些小動物，照料得非常周到細心。

紅腹錦雞的經歷，讓羅應玖意識到，很多野生動物正在成為一些人餐桌上的佳肴。此后，只要知道有野生動物賣，他就不惜花盡所有積蓄買下來喂養。有一次，他聽說100多公里外的地方，有人捕到一頭小熊，當天立即乘車趕了過去。沒想到卻撲了個空，小熊已經被賣掉。羅應玖經過多方打聽，終于找到小熊下落。可是，此時夜幕降臨，無法回城，他抱著小熊在山里睡了一夜。

慢慢地，羅應玖收養的動物多了起來，鸚鵡、野雞、旱獺、蟒蛇、獼猴等，差不多有20種。看到羅應玖對動物如此熱心，電影院負責人決定將閑置的露天場騰出來，作為羅應玖收養動物的場所。

那時，恩施的條件還十分落后，市民們除了見過貓狗之類的家養動物，基本上不認識什么野生動物。羅應玖經常在電影院院子里展覽他收養來的野生動物，吸引了很多市民前來參觀。時間長了，有人對羅應玖說：“你干脆辦個動物園吧，讓大家也開開眼界。”

這話正中羅應玖的下懷，他早就有辦動物園的念頭了。現在既然有人支持，也有人喜愛動物，更堅定了他的決心。于是，在政府支持下，1989年，羅應玖自費在市區的鳳凰山公園辦起了私家動物園。

羅應玖開辦動物園的消息很快傳遍大街小巷。開園那天，300多平方米的地盤里擠進了1000多人，孩子們興奮得手舞足蹈，那樣子比過年還開心。此后，陸續有人前來參觀，一些學校的老師也會給學生布置作業，讓孩子們到動物園里寫觀察作文，甚至還有外國朋友也慕名前往，羅應玖的動物園漸漸熱鬧起來。

看到動物園如此受歡迎，羅應玖覺得自己做了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激動地流下眼淚。他暗下決心，無論遇到多大困難，都要將這個動物園辦好，讓市民們能夠近距離觀察和了解野生動物。

“堅決不賣野生動物”

經過幾年努力，到了1996年，羅應玖動物園里的野生動物數量達到100多只，品種有駝鳥、駱駝、老虎、獅子等。就在羅應玖一心一意準備擴大動物園規模時，災難悄然降臨，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火燒光了家中一切。不得已，一家人只好暫時搬到電影院一間屋子里居住。禍不單行的是，不久女兒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看病住院需要一大筆錢。

為了能將動物園維持下去，羅應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出外找活做，他打過短工，當過小販，最困難時，全家人一天只吃一頓玉米糊糊。大年三十年夜飯，鍋里看不到一片肉，家人都難過地哭了。

生活的艱難給原本幸福的家庭蒙上了一層陰影，妻子勸羅應玖停辦動物園。但羅應玖沒有同意，堅決地表示不會放棄動物園。無奈之下，妻子因不堪忍受羅應玖癡迷動物，跟他離了婚。

接踵而至的打擊，并沒有擊垮羅應玖的意志，他一個人拖著兩個孩子，依然堅守在動物園。他是園長，還肩負采購員、搬運工、清潔工、售票員、飼養員、講解員等職責。

每天早上5點多鐘，他的第一件事就是騎著自行車到菜市場去給動物們采購食物。為了節約，他跑遍恩施幾個菜市場，進行比較后才確定購買地點。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能買到最便宜的“動物伙食”。

他在菜市場間游走，賣雞的小販們都熟悉他，一邊“抱怨”自己虧本，一邊還認真地把雞殺好褪毛后才交給他。“老虎不吃不新鮮的東西”。羅應玖解釋，新鮮的雞作為飼料，能保證老虎皮毛好看，身體壯實。“否則像野狗一樣瘦，誰還會來參觀？”

花幾百元買完肉食動物飼料，又開始采購大量南瓜、土豆、玉米和青菜，這些是給猴子、駱駝吃的。

采購食物回到園里，羅應玖顧不上喘口氣，又開始動手打掃動物欄圈，給動物喂食喂水。特別是那幾只退役騾馬，它們吃得多，制造的垃圾也多。每次給它們收拾“屋子”，羅應玖都累得夠嗆。

羅應玖的日子就這樣日復一日重復著。

開辦動物園以來，羅應玖一直堅持一條原則，就是不殺、不賣野生動物。動物園每天僅動物飼料就需要幾百元，如果遇到肉類漲價，開銷會更大。而羅應玖維持動物園，除了他的退休金，就是微薄的門票收入，常常入不敷出。

因而，好心人給羅應玖出主意，建議他搞一些動物經營，補貼動物園開支。比如出售一些羅應玖自己培育成功的孔雀和豪豬，這些動物市場價格不菲。羅應玖一聽，毫不猶豫地拒絕。“我寧愿自己吃不上飯，也不會賣野生動物”。

空閑時，羅應玖最喜歡看的書是《動物學》，他一邊學習一邊實踐，堅持寫動物筆記。這么多年下來，積累了厚厚20多本。通過自學，他還取得了獸醫資格證。

“打算再做十年”

羅應玖維持動物園開銷，除了門票收入，還貼進自己的退休金。對那些口味特別的動物，如蟒蛇吃雞，大鯢吃小魚，獼猴吃蘋果，他做到“特供”，從不吝嗇，給動物最高級待遇，自己卻十分節約。

多年來，他一直住在動物園圍欄邊的簡易房子里。“我不住這里不行啊，擔心有人傷害我的動物。”有一次，動物園里的獅子被不懷好意者投毒，羅應玖守了幾天幾夜，終于搶救回來。從那以后，羅應玖就一直住在動物園里。

羅應玖最開心的事，是與動物在一起。很多人對蛇有一種天生畏懼，不敢接觸，可是羅應玖跟它們相處很自然。在一間不足2平方米的玻璃房內，鋪著保暖地毯，羅應玖直接在那里清掃，一條重約100斤的蟒蛇靜靜躺在旁邊，注視著羅應玖的一舉一動，像位老朋友那樣自然。

“和動物相處，其實很簡單，只要對它好，它會慢慢信任你。有時候，遇到不順心，它在面前玩玩鬧鬧，能幫我解除煩惱。”他說。

與羅應玖最親近的是只小猴子，它特別通人性。在動物園里，羅應玖給它最大自由空間，別的動物圈養，它則是放養。小猴也特別“領情”，它從不走遠。羅應玖做事的時候，它就在身邊“吱吱”叫個不停，似乎在陪羅應玖聊天，有時還能為羅應玖“搭把手”呢。每每羅應玖外出歸來，它會跳到羅應玖肩上，來一個親密的“吻”。

時光如梭，羅應玖剛開辦動物園時，兒子羅斌剛上高中，如今他已是一家健身俱樂部的教練，他時常會抽空來協助父親做些事。但羅應玖并不想打擾兒子。“他已經有一家人了，子女上學要錢，平時上班也忙，我感到不安。”

最近，羅應玖的老伴剛動完大手術，需要照顧。他每天買完菜，把動物園的事處理好，就陪老伴說說話。畢竟年歲不饒人，羅應玖已經不再是那個剛轉業的退伍軍人，扛飼料、背重物這些力氣活對他來說有些力不從心。看到羅應玖年紀大了，不少人勸他把動物園處理掉，是到了享享清福的時候了。

羅應玖卻樂呵呵地說：“沒事沒事，我精神還可以，還想再做十年呢！”他還在努力想把動物園辦得更好！羅應玖有個設想，他的動物園以后要在兩方面進行改進，一是70歲以上老人免票入園，二是一米以下兒童免票入園，以此吸引更多的人了解動物，關愛動物。

談到為何對動物如此“癡情”，羅應玖說：“動物是人類的朋友，是維持生態平衡的重要成員。熱愛動物，保護動物，實際上就是保護家園，應該是我們每一個人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