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為何殺死美軍

張裔 王培志

自殺已成為美國軍人生命的“第二號殺手”。據五角大樓的調查，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以來，美軍自殺人數不斷創歷史新高，且呈現愈演愈烈的趨勢。為何有越來越多的美軍將槍口對準了自己？

2020年12月4日，據美國媒體報道，位于北卡羅來納州的布拉格堡基地今年已有30多名士兵死亡，其中一半死于自殺。這已經不是美國媒體今年首次披露美軍自殺問題。

自殺遠超吸毒、酗酒、濫用藥物和他殺，已成為美國軍人生命的“第二號殺手”（頭號殺手是美軍似乎永不停止的作戰）。據五角大樓的調查，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以來，美軍自殺人數不斷創歷史新高，且呈現愈演愈烈的趨勢。

為何有越來越多的美國軍人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為了打敗“第二號殺手”，從國防部到各軍種和部隊，美軍做了很多努力，然而自殺頑疾為何“屢治屢犯”？

死亡數字不斷刷新紀錄

“9·11”事件后，美國以反恐為名派遣大批軍人奔赴中東地區，開啟了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的序幕。盡管于2011年成功將本·拉登擊斃，然而，在洶涌而來的軍人“自殺潮”面前，武裝到牙齒的美軍卻幾無招架之力。

近年來，美軍自殺人數逐年攀升，不斷刷新歷史紀錄。據美媒報道，從2001年阿富汗戰爭打響至今，美軍自殺人數翻了一番。英國《損傷預防》雜志稱，伊拉克戰爭爆發后，美軍士兵自殺人數增加了80%。自2006年以來，美國陸軍自殺的人數增加了近40%，自殺率（每10萬人中自殺人數之比例）首次超過美國大眾。

就總體趨勢而言，美軍現役軍人自殺人數逐年攀升——2014至2019年，有超過4.5萬名現役和退役軍人自殺，平均每天20多人死亡，其中現役軍人自殺率平均每年上升6%。美國國防部稱，形勢相當嚴峻。

更令人震驚的是，2019年12月1日，時任美國第五艦隊司令、海軍中央司令部指揮官的斯科特·斯蒂爾尼中將被發現于家中自殺。這是美軍近年來自殺級別最高的軍官，令國防部乃至整個美軍措手不及。

美國“軍事”網站稱，受疫情影響，美軍今年的自殺率又創新高，自殺率比2019年增長了20%，現役軍人自殺率甚至增長了30%。

美軍自殺呈現四大特征

自殺者多為年輕白人男性士兵 美軍心理衛生調查隊2013年對駐伊陸軍部隊調查顯示：自殺的年輕白人男性士兵占到自殺軍人總數的近70%;他們多數文化水平較低、未婚;其中約1/4在到達伊拉克后30天內就自殺身亡;有些在入伍前就有過抑郁癥或其他精神紊亂疾病史。

作戰部隊自殺率更高 在伊拉克或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兩個戰區反復部署，且服役時間較長的士兵，更易發生自殺;一線作戰部隊自殺人數多于二線后勤保障部隊;在現役自殺者中，陸軍占70%以上，海軍陸戰隊占25%。

退役軍人自殺率呈上升趨勢 美國蘭德公司調查顯示，美軍退役軍人自殺率平均為18.7%，20至24歲的老兵則高達22.9%，是同齡人的4倍。一位老兵表示，經歷過激烈的戰斗和生死與共的戰場兄弟情誼后，退役老兵們很容易自我封閉，并在這種心理的誘導下自殺。

自殺方式以使用槍械為主 “全國暴力死亡事件通報系統”的數據顯示，在戰場上，軍人自殺75%使用槍械，回國后的退役軍人使用槍支自殺的比率比普通人高60%。

對抗自殺，全軍行動起來

實際上，200多年來，軍人自殺對于美軍來說已經司空見慣。不過，近年來，隨著美國安全形勢的惡化，這個問題日益突出，美軍不得不采取更多措施。

在全軍層面，美國國防部于2007年成立了“預防自殺統籌委員會”，主管全軍預防自殺工作;在各軍種和部隊層面，成立“自殺防控工作小組”;針對作戰部隊，組建臨時心理服務機構;鼓勵民間組織積極參與。比如，由退役老兵自發組織成立“極限運動為老兵”機構，使其體驗戰友情誼與團隊精神，避免因孤獨產生恐懼和厭世心理。

各軍種也制定了相關規定，如《陸軍預防自殺規劃領導規章指南》《空軍自殺行為管理工作指南》《海軍陸戰隊持久健康計劃手冊》等，確定了預防自殺的政策和規程，便于對本軍種預防軍人自殺行為的相關工作進行規范和指導。

僅僅有組織和制度還不夠，要解決自殺高發問題，必須將工作落實到每個軍人身上。在這方面，美軍似乎也是不遺余力。比如，開展預防自殺培訓、設置“退役軍人危機熱線”、提供藥物治療、沒收個人武器等。

2020年初，針對美軍嚴重的自殺危機，時任國防部長埃斯珀稱：“我相信，我們有手段、有資源，比平民做得更好。我們不能讓這些偉大的年輕美國人因為經濟壓力或人際關系的挑戰或其他任何事情而結束自己的生命。”

話說得很漂亮，然而，現實卻遠遠沒有這么美好——即便美軍使出渾身解數，軍人自殺風仍無好轉。那么，問題究竟出在哪里？

自殺誘因究竟為何

無盡的殺戮和部署，不堪重負 美軍報告稱，在戰區服役的士兵服役時間越長，自殺的可能性越大。人不能適應戰場的血腥場面和緊張氣氛而選擇自殘或自殺，近年來反復在伊拉克和阿富汗輪流駐扎的士兵更是自殺的高危人群。

2020年7月，曾先后在第82空降師和“綠色貝雷帽”特種部隊服役、6次參加阿富汗軍事任務、10次執行海外作戰任務的34歲陸軍士官長安德魯·馬克薩諾，在家中當著妻子和兩個孩子的面飲彈自盡。

馬克薩諾長期在中東地區參戰，獲得過銀星勛章，號稱真人版“美國隊長”，他曾多次驕傲地表示應把自己的事跡拍成電影。家人認為他長期處于戰斗狀態，無盡的殺戮和派遣最終導致其精神崩潰而自殺。

被戰爭放大的身心創傷 在戰場上負傷的士兵苦不堪言，腦損傷、四肢不全、毀容甚至精神失常等永久性傷害會使他們一輩子痛不欲生，很多士兵歸國后因傷殘無法工作，酗酒、吸毒成為其中一部分人的精神寄托。甚至還有少數士兵因實施搶劫、兇殺等被判刑。

不僅是永久性的肢體創傷，嚴重的心理問題也是導致軍人自殺的“兇手”之一。一位退役軍士長認為，“但凡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戰場上過前線的士兵，他們多半都會黑白顛倒，因為長期擔心夜間受襲而焦慮，有的人回國后還會被送到陸軍精神病院去接受治療。”

破碎的人生、家庭與婚姻 美軍專家表示，軍人夫妻長期不能團聚，由于互相的擔心甚至猜疑導致離婚，嚴重影響了軍隊的內部穩定和官兵士氣，有的軍人甚至因感情生活的失敗而選擇自殺。《2018年度自殺報告》指出，當年自殺的軍人中有40%是因為赴戰區前家庭關系已破裂。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的新冠肺炎疫情也被視為美國軍人自殺的誘因之一。美國國防部高級官員表示，2020年以來軍人的自殺問題從時間點看與疫情有很大重合。隨著任務的增加，軍隊的壓力將日益增大，軍人的自殺數量可能還會增加。

（《瞭望》 張裔、王培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