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心儀

摘 要:19世紀,馬奈創作完成《奧林匹亞》,進而引發評論界極大的關注。針對作品中展示出的繪畫技法方面的顛覆性表達和題材有悖人文主義思想的爭議,評論界從多元視角進行了藝術批評。文章通過查閱相關文獻,并結合藝術大家的評論,對《奧林匹亞》做出藝術批評,為進一步地研究該作品貢獻綿薄之力。
關鍵詞:19世紀;馬奈;《奧林匹亞》;藝術批評
眾多藝術評論者對馬奈的《奧林匹亞》的內含和價值的分析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筆者認為,藝術批評有時需要“踩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故本文結合前人的觀點,從各個角度出發,附加筆者的觀點和見聞進行綜述。
一、從繪畫第一傳達(即形式)的角度展開批評
在《擁護馬奈》中,愛彌兒·左拉提出:“在藝術的無盡理念中,最好不要帶有社會、藝術道德。”意思是,鑒賞藝術作品需要運用獨立看法,在任何欣賞藝術作品的過程中,都應該盡量遠離社會環境、他人意愿、自我主觀意愿的影響,把單純的畫面形式提到最高點。
在左拉看來,進行藝術批評時不能因為欣賞時內心的主觀態度的不同,從而對藝術批評的表達隨機多變。我們可以從作品最表象的元素開始,由淺入深。因此左拉的觀點是,繪畫在不接受任何人賦予的現實意義之前,首先是獨立于社會現實的非常純粹的繪畫技巧、繪畫表現形式,那么對其欣賞和批評就要擺脫一定的社會中廣泛存在的功利性。
對藝術作品的批評不應該臣服于廣博的社會觀念,那么,第一所見即第一所感就是我們要追求的。作品《奧林匹亞》的畫面中,色彩明暗對比干脆、強烈,強化主次人物的關系。背景左右幾乎平均分布,整幅畫比例平衡穩定,沒有焦點透視關系,也沒有遠近的景深。這是最直觀的形式感。
作者對人物、環境的描繪趨于平涂化、直接化,沒有了之前裸體人物畫的立體、雕塑感。人們的視線大約在畫面上下分割的二分之一處,由畫面中心裸體女子的姿態向右方延伸至黑人奴仆,這位側臥女子神情自若,盯著“畫外人”,而一邊的黑人奴仆則同樣直勾勾地注視著她,其面孔與深色背景幾乎融為一體,降低了存在感和地位,兩位女性的神態形成情感順位,同時把人們的視線拉回大面積的閃亮的淺色物象之中。畫面中的碎花披巾、彩色的花束是平靜構圖中的一絲明亮點綴,增加了變化和透氣感。此時,一只黑色的貓咪在右側黑暗中伸展著,眼睛發亮,如同在黑暗中掙扎,追求自由。
二、從繪畫史的角度展開批評
貢布里希曾經形容馬奈的創作掀起了法國繪畫藝術革命的高潮。
從馬奈的作品中不難看出,他并沒有使用傳統明暗關系的柔和特點,雖然構圖追隨古典繪畫,但色彩改用強烈、刺目的對比效果,將明暗拉開,且人物的外形幾乎是靠輪廓線和大面積色塊形成的,直白而醒目。通過與之前名作的對比發現,馬奈首先從威尼斯畫派中尋找自己的創作靈感,也就是馬奈所崇拜的喬爾喬內和提香,兩位威尼斯畫派的畫家將自己的風格和體會融入畫面。筆者在書中曾經讀到,印象派藝術是他創作靈感的來源,從而發現了自己對威尼斯畫派的喜愛,這正顯示了這幅作品對《沉睡的維納斯》和《烏爾比諾的維納斯》的繼承。
這種觀點在《現代生活的畫家》中同樣出現了:“‘妓女這個畫作對象, 若從提香或拉斐爾的作品中取法,那他畫出一個含糊不清的人物是極為可能的。”對于這樣的表述,馬奈的《奧林匹亞》與拉斐爾、喬爾喬內和提香等人作品的相關性逐漸顯現出來,這也是《奧林匹亞》這幅作品的相關研究中出現的一個重要觀點。
由西方美術史可知,馬奈早年比較喜愛戈雅的作品。對于這一點,筆者展開了思考,馬奈是否從戈雅那里學到了創作中最重要的東西,用現在的話說,就是我們可以一本正經地將“亂七八糟”的題材運用于創作中。戈雅喜歡用寫實主義畫“恐怖”的東西(有人說那是表現主義的先聲)。那么,作品《奧林匹亞》對戈雅風格的傳承就更加清晰了:構圖和表象是永恒的,其他表述未必如此。
三、從作品與觀眾交流媒介的角度展開批評
福柯曾經表述了光線的作用,他認為《奧林匹亞》引發社會爭論并非由于它違背社會道德,也不是因為作品中出現了某種元素,他認為作品中最“打眼”的是被假定光源籠罩的部分。提香的作品《烏爾比諾的維納斯》中運用了溫柔、含蓄、柔和又內斂的顏色,十分和諧,慢慢形成一種柔和光源,使駐足在這幅畫作前的觀眾有選擇性地欣賞畫中的每一個部分。再看《奧林匹亞》,畫面呈現的仿佛是一道閃亮、毫不猶豫的光,由于它的亮色色塊面積較大,光仿佛強烈地照射在畫面的淺色部分,任何人的視線都無法躲閃地被固定在裸露的臥躺者身上。所以在這種聯系下,“光”便成了作品和觀眾交流的媒介。
若這幅作品的光是散的,四處均等,那么觀眾就可以按照自己的主觀選擇看向哪個部分,不帶有被迫追隨性,自己與畫作為獨立的兩個個體。馬奈把“奧林匹亞”畫成最打眼、最明亮的部分,使她成為“光源本身”,這時候當觀眾不可避免地與畫作接觸時,就會不由自主地被作者引向畫面主體。這樣把觀者和畫作聯系起來,便出現了交流媒介。
結合上文對《奧林匹亞》的分析,筆者認為這幅畫與觀者顯然是通過那位明亮光源籠罩下的裸體女子進行溝通的,那么這幅作品便不具有《烏爾比諾的維納斯》的柔美高貴,而是用直接的沖擊代替含蓄。“奧林匹亞”為什么泰然自若地在強光下注視著觀者?作者為什么將其直截了當地呈現在觀者面前?這時,面對作者試圖傳達何種感情的問題,每個人的感受不盡相同。也許是借助裸體女子的姿態神情,試圖表達自己對當時藝術語言和裸體人像繪畫大環境的突破和創新。這種與觀看者的情感交流在此時可以通過光源和主要元素實現,畫面通過明暗色塊及光源進行統一,是一種特殊又巧妙的媒介。
四、從當時社會的階級性的角度展開批評
《奧林匹亞》問世后,保守派人士認為這是俗氣、上不了臺面的畫作。而克拉克指出,一些評論者唯獨沒有提到《奧林匹亞》是受到了提香的《烏爾比諾的維納斯》的影響,至于出于何種理由,他認為是選擇性規避,這些傳統人物畫中的女子無論“衣不蔽體”還是何種姿態,通常被人們稱為“圣潔之女”,象征著美好憧憬,這樣的形象經常出現在傳統繪畫作品中,成為古典主義繪畫的標志。然而,《奧林匹亞》向世人訴說著自己無論在構圖還是其他形式上都繼承了傳統繪畫,此時,若加上“妓女”的身份,便可得出傳統裸體畫是對“妓女”進行描繪的結論,那么這幅畫所引起的種種爭論和對人文觀念的顛覆,從根源上可以理解為是由傳統繪畫引起的。
無論是當代社會還是之前的社會大環境,“妓女”的身份似乎是不能被提起的,對現有階級具有沖擊和震撼。貴族在當時占有絕對的社會地位,《奧林匹亞》是不是作者借機嘲諷上流社會的虛假無度?無論影響大小,這種題材的出現引起藝術評論界的否定也在意料之中。
五、結語
在藝術批評的發展過程中,對任何藝術作品的欣賞都不應是單一的。前人對一幅作品有著多種多樣的解讀,為我們品評《奧林匹亞》這幅作品提供了多元范例。當我們取其精華時,首先得到了許多知識性解讀,在此基礎上加入自己的看法;當我們去其糟粕時,去除了一些被歷史實踐證明的陳舊理論,提出創新型理論。這時,對馬奈的《奧林匹亞》的藝術批評又豐富了起來,接下來應該在不斷豐富學識的過程中,繼續為其研究貢獻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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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西南大學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