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與蘇州園林

二馬

蘇州歷史上很早就有在園林中養鶴的傳說（圖/視覺中國）

鶴與園林，特別與蘇州園林，是很有一些關系的。筆者這里所說的鶴是丹頂鶴，就是民間所說的仙鶴。自然界里的丹頂鶴大多是雌雄成對，清晨傍晚常常雙雙引頸直伸，雙翅聳立而翩翩起舞，節奏十分優美，同時發出嘹亮的鳴叫，聲音傳得很遠。由于丹頂鶴的外在形象非常優雅，且具有高翔遠飛的能力，其壽命可達五六十年，這些都與古人想象中高飛凌云、祥瑞長壽的神仙極其符合，故被稱為仙家之禽。

飼養丹頂鶴在我國很早就已出現。清末，蘇州的文震亨在他的園林專著《長物志》中把鶴列在禽魚卷的卷首。文氏是當時的蘇州名門，文氏家族對蘇州園林文化的發展不僅做出了重大的理論貢獻，而且積累了豐富的實踐經歷。文震亨對鶴與園林，特別是與蘇州園林的描述是經典性的。

其實蘇州歷史上很早就有在園林中養鶴的傳說。北宋時期蘇州有個“英聲振于士林”的著名學者叫朱長文，他的居所“樂圃”就是一座大型的宅第園林，園中就養有仙鶴。至明代萬歷年間，宰相申時行致仕后，便在原樂圃的故址上重建了名為“適適園”的園宅，申時行在“適適園”中也養了兩只仙鶴。特別有意思的是，申時行所養的兩只鶴，只要一有客來，它們就出門迎客;客人行酒時，兩只鶴還會跳舞鳴叫助興?！斑m適園”傳到申時行的孫子申繼揆手里已是明末清初?？滴跗吣辏?668），“適適園”突然有“大鳥翩然降于南除，群笑而嘩曰：‘鶴也，鶴也。明年己酉，先生八十初度，月在仲春，閣之后復一鶴來，止而不去，蓋一雌一雄……”申繼揆在世時，“適適園”里早就不再養鶴，沒想到居然飛來兩只鶴，而且趕而不走。

文震亨于園中養鶴，在那個時代明顯起了帶頭作用。文震亨自家有個園林叫香草垞，當時園中是否養鶴今已無從考證，但他的哥哥文震盂于“藥圃”中養鶴卻是有記載的。與他同時代的文柟有《藥圃孤鶴》一詩為證：“臨流一顧步，瘦影恨分明。月白不雙照，霜清常獨鳴。羈離望霄漢，寂寞傍軒楹。不覺懷儔侶，因之傷我情?！?/p>

蘇州拙政園建于明代，其東部原為明末王心一所建的歸田園居?？滴跞迥辏?696），王心一的曾孫王遴如請了當時的著名畫家柳遇作《蘭雪堂圖》卷，那是一幅被世人稱為“精工之極”的寫實圖畫，至今存世，圖中的主景“蘭雪堂”南面的平臺上就畫著一只丹頂鶴正在“閑庭信步”。

蘇州留園也曾經養過鶴，署名“鶴所”的地方至今尚存。周錚在《留園》一文里寫道：“昔日有仙鶴放養在假山下，自由自在，與山上青松相伴，構成了一幅生動的松鶴長壽圖?！碧K州有一座園林名叫鶴園，位于古城主干道人民路中段西側的韓家巷內，它建于清代晚期，首任主人叫洪鷺汀（洪爾振）。取名鶴園并不是園中有鶴，而是因為主人造園時一巷之隔的“曲園”主人俞樾送了一幅題字“攜鶴草堂”，故此得名鶴園。

歷史上蘇州園林主人大多喜愛養鶴也有其自然原因。蘇州地處江南水鄉，水中有鳥類愛吃的魚蝦，鳥類很容易飼養，故此蘇州歷史上曾有別名叫鶴城。另外，鶴“遺世獨立”的高貴形象很契合舊時代士大夫階層標榜清高和隱逸的文化追求，因而養鶴逐漸成為一種時尚。如今，鶴已屬于國家重點保護動物，養鶴的歷史也已經成為漸遠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