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鋒

又逢金秋。上下班路過辦公樓邊上的柿子樹,樹上的柿子,由青變紅,沉甸甸地在秋風中搖曳。我非常喜歡和享受這樣的景致。關于柿子樹和柿子,占據了我童年記憶的許多章節,每到丹柿映秋的時節,在我的腦際中總會涌出許多關于柿子樹和柿子的回憶。
在家鄉的溝坎、坡埂、崖頭和平地上,柿子樹隨處可見。故而,在家鄉,柿子樹算是非常普通的果樹了,以至于普通得連我都覺得它不是什么果樹了。小時候孤陋寡聞的我,以為只有我的家鄉有柿子樹,到后來走出家鄉,發現關中各處都有柿子樹。直到有一年的中秋,遠在浙汀寧波開會,看到了街上賣有柿子的,我不禁啞然失笑,原來全國各地都有柿子樹!其實,“柿子樹,原產地中國,除極寒冷地區外各地均有栽培。果供生食,或制柿餅、柿酒、柿醋等。樹供觀賞。中醫學上用柿蒂與柿餅入藥,柿蒂性溫、味苦澀,功能下氣降逆,主治呃逆、噯氣等癥。”直到看完工具書上的這段介紹,了解了它的食用、藥用價值之后,我不由得對這種地地道道的“中國樹”敬重起來,又因為家鄉有眾多的柿子樹而自豪起來。
作為一種果樹,最重要的當然是它的果實了。柿子樹是典型的“春華秋實”。春天,柿子樹開花了,花由淡黃色逐漸變成褐色,柿子果實一點一點在花中長大。柿子的花冠被漸漸長大的柿子頂起,像果實上戴了一頂紅褐色的小帽子,漸漸地,這頂小帽掉落了,柿子長大了。小時候,咀嚼紅褐色的柿子花,便有一種淡淡的甜味。等柿子有乒乓球般大小,折下來在土中捂熟了以后就更好吃了,味道已經和成熟時的柿子差不多了。在柿子整個應季成熟期間,少部分柿子會因被喜鵲、老鴰啄了,或者是因蟲害的侵擾,停止生長,變紅變軟可以吃,我們便叫它“丹柿”。小時候,在割草、放羊時,能看到一個“丹柿”,便會高興地一陣歡呼,然后爬到樹上,想法設法都要把它給整到手里解解饞。“丹柿”,這個極其文雅且古風十足的叫法,是我在40歲那年才反應過來的,丹者,紅也,丹柿原來就是紅柿子呀!
工具書上講柿子樹可“樹供觀賞”,可能講的是它的園林效果,而在家鄉,從小到大,我卻感受到的是它實實在在的自然美。巨大的樹冠,遠望,猶如一座座綠色的堡壘,在夏天勞作的人們眼里,它是小憩遮蔭的絕好去處;霜降之后,樹葉變紅了,便成了一道道紅色的彩門,遠眺好似一團燃燒的火焰;待樹葉褪盡,樹上掛滿晶紅色的丹柿,猶如一簇簇的紅燈籠,把蕭殺的霜秋裝扮得紅紅火火。
任何一種動物或植物,如果它融入了我們的日常生活,那它就會出沒于我們的文化習俗之中,成為我們祖輩傳承的文化長廊里,一個個我們熟悉的符號。在我的老家,除夕有吃柿子的習俗,柿與“事”諧音,老家人講,大年三十吃柿子,就能把明年一年不順的事都給吃到肚子里去。除夕守夜的時候,母親總是用熱水溫一碗好不容易擱到這個時候的柿子端上來,口中念念有詞地說道:“吃柿子、吃柿子了,明年就沒有瞎瞎(拼音:hā)事了。”有的柿子有核,有的沒有,這種核剝開了也沒有果核仁,自然就無法種出柿子樹了。我知道的柿子樹都是從它的砧木:軟棗樹,一種特別小的類似于柿子的樹嫁接而來的。故而,在我的家鄉,有一句罵不成器的孩子的歇后語:柿子核(拼音:hú)——不成籽(子)。
柿子樹的生命力極其旺盛。小時候的大樹依舊,問老人也不知道是哪一年栽的,因為老人小時候它就是大樹了。故鄉的俗語里,就有了不少和柿子樹長壽有關的話了。如:“知事不知事,先去問老四(柿)”“千年的松,萬年的槐,不信你問老四(柿)來”。
又逢丹柿映秋時。秋高氣爽、天高云朗的秋景,又可見農人賣柿子的架子車在小城的大街小巷穿梭,那一層層摞齊擺放、讓人垂涎欲滴的丹柿。這一幕又勾起了我對童年往事的回憶,喚起了對故鄉和關于柿子的記憶。
(作者單位:航空工業一飛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