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的溫度

阮直

幾天前，單位里一個年輕同事問我：“我給您發了微信，不見您回復呀？”

我說：“對不起，我沒看見，有啥事你說吧。”

可她卻說：“您還是看微信吧?！闭f完就走了。

我打開手機一看，原來是她老爸從杭州來看她，她老爸是我多年的文友，想當晚聚一下。我心想：這傻孩子，本是個有溫度的事兒，就不能當著我的面多說幾句話，一個樓層辦公，還要發個微信。

晚上的飯桌上，那孩子也很少與我們交流，只顧低頭看手機。在手機上，全球發生的新聞她瞬間就會知道，五湖四海的朋友與親人只要愿意，彼此可以隨時聯系，前提是她要時刻保持“低頭狀態”。

當下的年輕人在溝通事情時，好像不愛說話了，連電話都懶得打，習慣發短信、發微信、在QQ上留言，覺得這樣更簡潔，還省去說話時的客套與禮數，真正做到了要言不煩。

聲音是省下了，可我卻覺得，這樣是不是多了幾許寒涼！不就是多說幾句話嗎，它不會浪費我們多少時間呀。聲音是帶有情感的表達，是生命氣息的音頻與節奏。一個人專門說給你的話是有溫度的，就算是說給公眾的聲音，也比一條標語更有能量吧。

詩人從容女士參加廣西北海的一次詩會，其間到潿洲島采風。深夜，萬籟俱寂，賓館窗外一個溫馨的聲音把她從夢中驚醒：“倒車，請注意！”在別人聽來，這是卡車、小貨車通用的提示音，但這聲音于從容就不同了，這是她妹妹的聲音。27年前，一家音像公司請她妹妹錄制的這聲音，作為車輛提示音傳遍祖國大江南北。但妹妹卻因病早早地告別了這個世界。那天恰巧是妹妹的“誕日”，從容在這么一個陌生、孤獨的地方，以這種方式再次聽見妹妹的聲音，她確信妹妹永遠活著！

記憶能伴隨我們一生，聲音能讓記憶有溫度。在英國倫敦一個叫“堤壩”的地鐵站，許多人經過時會駐足片刻，聽一聽地鐵提示音“小心空隙”，品味這聲音的溫暖。這句話是英國演員奧斯瓦爾德在上世紀50年代為倫敦地鐵錄制的，然而隨著科技發展，越來越多的地鐵站采用電子提示音，取代了奧斯瓦爾德的錄音。2007年，奧斯瓦爾德去世后，倫敦只有“堤壩”站還在播放他的錄音，于是，他的妻子瑪格麗特經常坐在“堤壩”站里，一遍一遍聽丈夫的聲音。2012年，瑪格麗特發現，“堤壩”站里丈夫的聲音也被電子提示音代替了。傷心的她給車站寫了一封信，希望得到有這句錄音的磁帶。車站得知原委后，決定重新播放奧斯瓦爾德的錄音。這個聲音溫暖的不僅是瑪格麗特，還包括一座地鐵站，甚至是一座城市，以及所有知道這個故事的人。

聲音是有溫度的。溫暖的人際關系不能缺少聲音。我們能面對面說話的時候就不要用微信，我們能打電話的時候就不要用短信。我想，誰都不會拒絕溫暖，那為什么不多說說話呢？

〔摘自七一網（七一客戶端）/《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