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歐陽中石先生的逸聞趣事

口述人：張同印（首都師范大學教授）

歐陽中石先生病愈后的第一幅書作

1993年對于首都師大書法學科而言，是令人難忘的不同尋常的一年，這一年，申報書法博士點成功，成為我國第一個書法學科博士點。這一年歐陽中石先生本可以招收第一屆博士生，卻突發(fā)腦溢血，只能延期。不幸中之萬幸，先生經(jīng)治療痊愈出院，手腳靈活，頭腦聰敏，沒有落下什么大的后遺癥。出院后不久，學校電教中心采訪，我作陪。訪問結(jié)束后，先生當場書寫“以書養(yǎng)德，以德育人”，加蓋印章“愈后愈青”。這是歐陽中石先生出院后的第一幅書作，我有幸收藏，倍感自豪。

歐陽中石 行書 《以書養(yǎng)德 以德育人》

向歐陽中石先生“討債”

書法所購進一批扇面紙，我選了一部分送給歐陽中石先生。先生當場揮毫書一扇面以試紙性，不甚滿意，便對我說：“這幅扇面雖不甚滿意，尚可觀，棄之可惜，你先拿去，待有時間再書一幅送你。”我牢記先生的話，每次與先生見面總不忘“討債”。先生果不食言，又寫一幅扇面送我，為唐李播《見志》詩：“去歲買琴不與價，今年沽酒未還錢。門前債主雁行立，屋里醉人魚貫眠。”落款是：“李播詩《見志》，欠同印便箑久，今日可以償愿矣。”

歐陽中石先生兩次停書作畫

20世紀80年代歐陽中石先生住朝陽門內(nèi)平房。一次造訪先生，見室內(nèi)貼一便箋，大意是：“近日寫字總找不到感覺，不見長進，甚是苦惱。故暫不習書，改為作畫。”我問其原由，先生說：“寫意畫不計工拙，取其大意，重在神似，有更大的想象和創(chuàng)造空間，可以增加靈感悟性，有靈動之姿、率真之態(tài)，或許會對書法有所啟發(fā)借鑒作用。”

我有一學生在《中華英才》畫報當兼職記者，他想請我寫一篇歐陽中石先生的專題文章。我去朝陽門內(nèi)平房拜訪先生，說明來意，先生說咱倆聊天，你可以從中選擇內(nèi)容，文章寫完讓我看看即可。之后我寫出了《書壇一學子》的文章在《中華英才》畫報上發(fā)表，這是較早專題介紹歐陽先生的文章。

90年代先生搬入首都師大教工宿舍樓。拜訪先生時又見其第二次停書作畫，案頭擺放著一摞畫作。我與先生對坐聊天，邊聊邊翻看畫作，從中選出三幅。臨別時懇請先生贈我。先生看后便說：“我正待挑選，卻被你把好的先選了去。”心有不舍也沒有回絕，我便得寸進尺，請先生當場落款鈐印，先生欣然應允，更為難得的是在每幅畫上還題詩一首。

菊花題詩是：不逐春光斗紫紅，東風過處斂芳容。何須賣笑分高下，獨傲秋霜看落楓。

玉蘭題詩是：大覺亭亭白玉蘭，香清色雅不辭寒。先花盛謝多情客，未負東風三百年。

蘭花題詩是：幽蘭在山谷，本自無人識。只為馨香重，求者遍山隅。

歐陽先生的畫，很少有大幅作品，具有濃厚的文人氣息。構圖簡潔，用筆凝練，內(nèi)容豐富，格調(diào)高雅。在畫作上題詩也不多見。用印則用“石中畫”，反過來看就是“中石畫”。題名用“石中”，“石”字草寫又像“不”，“石中”又有“不中”之意，以示自謙。

歐陽中石 行書 唐·李播《見志》

歐陽中石 《菊花》

歐陽中石 《玉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