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杰 冷 偉 劉春瑩
(1.陜西中醫藥大學,陜西咸陽712046;2.陜西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陜西咸陽712000)
腎病綜合征是一種腎臟疾病,在臨床上較多見,是由多種原因導致,以腎小球基膜的通透性增加,大量蛋白尿(尿蛋白>3.5 g/d)、低蛋白血癥(血漿白蛋白<30 g/L)、水腫、高脂血癥為主要臨床表現的一種病癥[1-3]。其病理類型復雜繁多,一般預后較差[4],嚴重影響患者的生存質量[5-6]。目前西醫學對腎病綜合征一般采取對癥治療、激素治療(糖皮質激素)及使用細胞毒性藥物(環磷酰胺等)等治療方法,雖然有一定效果,但容易復發,且副作用較大[7]。本病屬于中醫“水腫”“虛勞”等范疇[8-9],臨床上我們采用中醫藥治療效果好且副作用比較小。現將臨證體會介紹如下。
感受外邪,肺氣失宣,咽喉不利是導致慢性腎病復發的主要因素之一,也是傳變的重要途徑[10],所以疏風解表藥的使用是治療的關鍵。“風為百病之長”,感受風邪,易使腠理疏泄而開張,且起病急驟、傳變迅速、變化多端,其致病容易導致感冒,而感冒是誘發加重腎病綜合征的一個重要因素,所以抵御外邪、治療感冒是治療早期腎病綜合征并預防其傳變的重要途徑。《內經》云:“風者,善行而數變,腠理開則灑然寒,閉則熱而悶。其寒也,則衰食飲;其熱也,則消肌肉。故使人怢慄而不能食,名曰寒熱。”[11]78風邪致病,常可見頭痛頭暈、頭項強痛、鼻塞流涕、咽癢咳嗽、汗出惡風或無汗、口干渴、小便黃或惡風、身重、小便不利等癥,一般會同時伴有眼瞼甚或四肢浮腫,此時則選用《金匱要略》中的越婢加術湯,同時根據患者臨床癥狀加減用藥。若以咽喉腫痛為主,則予以荊芥、蟬蛻、牛蒡子、薄荷等清風之品,以牛蒡子及蟬蛻為主,常用量為8~12 g,可為藥對,共奏疏散風邪、清熱解毒之效,在治療上呼吸道感染方面具有重要作用;若以咳嗽為主,則予以桔梗、射干等止咳利咽藥,常用量為6~15 g;若以發熱為主,則予以柴胡、黃芩等退熱藥,柴胡和黃芩是我們最喜用的退熱藥對,臨床上常用劑量為10~20 g。通過使用風藥,疏風祛邪,以達到祛除誘因,減輕癥狀,預防傳變的目的。
我們在組方用藥中,最擅用黃芪,劑量20~150 g不等,黃芪為補氣要藥,有補氣升陽、利水消腫之功效[12],與白術配伍,能補氣健脾,與防己合用,能利尿消腫。《素問》中的病機十九條之一是“諸濕腫滿,皆屬于脾”[11]156,水腫病人由于水濕內停,阻滯氣機,導致脾失健運,食欲減退,納差,從而導致脾胃虛弱,升降失司,濕邪困脾,難以祛除,水濕與脾虛互為因果,所以水腫病人在整個治療過程中以補益脾胃為主。其主要表現為水腫,以頭面部、眼瞼部、四肢部為主,甚至全身浮腫。《靈樞·水脹》對水腫的癥狀做了詳細的描述,如“水始起也,目窠上微腫,如新臥起之狀,其頸脈動,時咳,陰股間寒,足脛腫,腹乃大,其水已成矣。以手按其腹,隨手而起,如裹水之狀,此其候也”[11]132。治療上最常用《金匱要略》中的防己黃芪湯,并加入陳皮10~12 g、黨參12~15 g、茯苓10~20 g、山藥15~25 g等補氣健脾和胃之藥,全方以黃芪為君藥,大補脾肺之氣,配合其他藥物,相輔相成,共同發揮固本驅邪之意。同時本著“因人制宜”的治病原則,根據服藥周期的不同、病程的長短不一、病人的體質及年齡差異,給予黃芪的量也不同,一般方藥黃芪的劑量用到20~80 g不等,病程短者量小、體質差者量大、服藥周期短者量小、年齡大者量大;有的病人不方便服用湯藥,囑病人做成丸藥,以水送服,此時的黃芪劑量會用到80~150 g不等。除此之外,囑病人自行購買補中益氣丸、參苓白術散、歸脾丸等補益脾胃的中成藥一同服用,以增強療效。
靈活準確無誤地選取與使用中成藥,也是一大特色,能夠直達病所,緩解癥狀。腎病綜合征晚期病人,由于病程日久,正氣耗傷,身體比較虛弱,表現出來的癥狀以虛為主,尤其是腎虛,包括腎陰虛和腎陽虛。對于腎陰虛病人,一般表現為水腫反復發作,精神疲憊,顴紅、自汗盜汗、口咽干燥、失眠心煩、耳鳴、腰酸遺精,大便干,尿少色黃[13]313。治以滋陰補腎為主,兼利水濕,但滋陰不能太過,以防傷害陽氣,故一般根據具體情況選取左歸丸和六味地黃丸這兩種中成藥之一。若單純腎陰虧損,則選取左歸丸,若陰虛伴有內熱,則選用六味地黃丸,再加幾劑利水消腫的中藥湯劑,常用的藥物有茯苓10~15 g、澤瀉20~30 g、車前草12~15 g、白茅根20~40 g等。對于腎陽虛的病人,一般表現為水腫反復消長不已,面浮身腫,腰以下為甚,尿量減少,腰酸冷痛,四肢厥冷,怯寒神疲,面色?白,甚者心悸胸悶,喘促難臥,腹大脹滿[13]313。治以溫腎助陽,化氣行水,一般選取右歸丸或濟生腎氣丸中的二者之一,若腎陽虛偏重,則選取右歸丸,若水腫偏重,則選用濟生腎氣丸,再加中藥湯劑以溫陽利水,常用的藥物有茯苓10~12 g、豬苓12~15 g、附片10~15 g、巴戟天15~30 g、淫羊藿15~30 g等。無論腎陰虛或腎陽虛,都會合用補中益氣丸、參苓白術散、歸脾丸等補益脾胃的中成藥,因為腎虛常常伴隨脾虛,兩者同補,更加促進藥物吸收,增強療效。再者,腎虛日久,一般會出現陰損及陽、陰陽兩虛的表現,這時一般會左歸丸和右歸丸同時使用,陰陽雙補,緩解癥狀。
在活血化瘀方面,選藥比較獨特,一般巧用衛矛和益母草,其中衛矛我們習慣稱鬼箭羽。《素問·湯液醪醴論》中有提到“去菀陳莝”“開鬼門”“潔凈府”三個治療水腫的方法[11]107,“去菀陳莝”,即攻逐水飲之法,為治療陽水中瘀水互結的一種方法。水腫后期,病程日久,水濕停留不去,難以消除,日漸形成瘀血,阻滯體內,從而導致氣機不暢,三焦壅滯,全身水濕不化,加重本病,所以祛除瘀血是緩解病情的一個重要方法。對于瘀水互結的病人,一般表現為水腫延久不退,腫勢輕重不一,四肢或全身浮腫,以下肢為主,皮膚瘀斑,腰部刺痛,或伴血尿,舌紫暗[13]314,治法為活血祛瘀、化氣行水。通常給予自擬活血方,常用藥物有:鬼箭羽15~30 g、益母草10~20 g、丹參10~30 g、當歸10~15 g、川牛膝9~15 g等,其中鬼箭羽使用最多,鬼箭羽有破血之功效,與益母草的利水消腫、活血化瘀相配合可活血消腫,在腎病綜合征后期治療中起著關鍵性作用;并且適當加入少量利水消腫之品,化瘀藥與利水藥同用,共奏活血化瘀、化氣行水之功效。
疾病的治療雖然至關重要,但預防調護依然不可或缺。《黃帝內經》曾提出“不治已病治未病”和“見肝之病,當先實脾”的思想,我們深受啟發,對于后期的預防調護尤為重視。每當患者出院之時,定會囑其慎起居、避風寒,預防感冒,合理飲食,控制感染,并且需加強鍛煉,增強體質,提高抵抗力和免疫力,減少患病機率。
祁某某,女,10歲2個月。2019年1月21日初診。
主訴:確診“腎病綜合征”1年余。現癥見:雙側眼瞼、顏面部、雙下肢水腫,偶有右下肢酸困無力,時有腰酸,自覺精神狀態差,體弱氣短,嗜臥少動,平素易外感,時有烘熱汗出,汗后身涼,偶有盜汗,口薄,納呆,眠差易醒,醒后入睡更困難,大便可,小便泡沫多,起夜3~5次/晚,舌紅、邊有瘀斑、苔白,脈細數。2019年1月19日查尿常規示:尿蛋白(++),隱血弱陽性,余無明顯不適。診斷:腎病綜合征。辨證屬腎氣虧虛,水失氣化,瘀血內阻。治擬益氣補腎,利水消腫,活血化瘀。予以自擬驗方。處方:
黃芪30 g,茯苓12 g,豬苓12 g,薏苡仁15 g,蒼術12 g,丹參15 g,柴胡10 g,黃芩12 g,當歸12 g,白茅 根30 g,白術12 g,甘草9 g,金 銀 花12 g,半枝蓮20 g,黃柏10 g,金蕎麥15 g,生地黃20 g,白花蛇舌草20 g,魚腥草15 g,大棗3枚。14劑,每日1劑,水煎400 mL,早晚分服。
2月3日二診:連續服用14劑之后,諸癥均有改善,顏面部、雙眼瞼、雙下肢水腫明顯消退,腰酸有所緩解,身倦體乏明顯好轉。后每隔2周于門診調整中藥。
3月12日復診:患者感冒,在前方的基礎上去黃芩、黃柏、金蕎麥、白花蛇舌草、魚腥草等,加入連翹、薄荷、防風、紫蘇葉等治療外感的中藥。
3月19日復診:感冒明顯好轉,繼續以首診方藥加減。之后,每隔一周調整處方,3個月之后,各種癥狀均已消失,神志清,精神可,納眠可,二便正常。之后囑患者以每日3次,每次10丸的劑量服用桂附地黃丸3個月,結果狀況佳,無不適,遂囑患者預防感冒,合理飲食,不適隨診。
按:該患者以水腫為主要表現前來就診,用藥以利水消腫為主,選用黃芪、豬苓、茯苓、薏苡仁、白茅根、半枝蓮、金蕎麥利水滲濕,利尿消腫;又通過問診得知,患者平素易于外感,嗜臥少動,說明體質較差,素體虛弱,選用黃芪、白術、甘草、大棗補氣健脾,提高免疫力;患者腰酸,烘熱汗出,盜汗,有陰虛內熱之表現,選用黃芩、黃柏、蒼術、生地黃、柴胡清熱養陰;加入白花蛇舌草、金銀花、魚腥草為經驗性用藥,以清熱解毒,預防傳變;根據觀察患者舌象,舌邊有瘀斑,考慮有瘀血表現,故加入少許當歸、丹參等活血化瘀。因方藥對癥,故效果顯著。后復診又出現感冒表現,故方中加入解表藥祛除外感,鞏固藥效,待感冒好轉繼用首診方藥加減。中藥治療4月余,患者癥狀明顯好轉,各項指標均無異常,但考慮到患者素體虛弱,給予口服中成藥桂附地黃丸3個月之久以增強體質,溫陽益腎,提高患者免疫力,之后回訪患者無不適感,遂囑咐患者各項注意事宜以減少疾病復發。
腎病綜合征是腎病科較常見的一種疾病,我們根據多年的臨床經驗,認為外邪、脾虛、腎虛、血瘀為本病四大病因病機,并總結出獨特的治療方法,常用牛蒡子、蟬蛻、柴胡、黃芩等祛風解表,用黃芪、白術、茯苓、薏苡仁、豬苓、白茅根等利尿消腫,用鬼箭羽、益母草等活血化瘀、攻逐水飲,用左歸丸、右歸丸補陰助陽,經臨床實踐,療效頗佳,值得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