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應菊,徐文竹,覃 琴,張 歡,田 琦,陳宗軍,陳麗莎
(1.遵義市中醫院,貴州 遵義 563000;2.荔波縣人民醫院,貴州 荔波 558400;3.重慶市中醫院,重慶 400023;4.金沙縣桂花鄉衛生院,貴州 金沙 551800)
痹病是指因經絡閉阻、氣血運行不暢,從而引發以肢體關節疼痛、酸楚、麻木、重著以及活動障礙為主要癥狀的一類病證[1]。痹病是臨床上常見病,輕者會影響到患者的正常休息,重者會造成患者勞作、行動不便,該病病勢較為纏綿,病程長,經久難治,給患者身心健康造成極大困擾。目前,痹病在國內外都屬難治之癥。筆者6年前曾患此證,反復求診于貴州省貴陽市各大醫院均未明確診斷,治療效果極差,筆者曾經一度處于絕望中,后有幸求醫于貴州省金沙縣安底鎮民間中醫朱曉容醫師,經其辨治后獲得痊愈。現結合自身經歷,從介紹朱曉容醫師的治療方法入手,探析其辨治痹病的精妙之處,以饗同道,同時希望能喚起大眾對民間中醫的重視。
6年前筆者于夜間突感雙足大趾關節疼痛致醒,疼痛處皮膚腫脹,壓痛明顯,無發紅、發紫,皮溫正常,無外傷史,發病后3天,疼痛腫脹延及雙足第四足趾、左足第五足趾及雙膝關節,疼痛難忍,不能覆蓋衣被,遇冷疼痛更甚,得熱稍緩,夜間疼痛更甚,夜不能寐,行走及站立時疼痛甚,有時因劇烈疼痛無法行走,關節屈伸不利。后在某院醫生指導下口服布洛芬等消炎止痛藥,服藥后疼痛得以緩解,但藥效一過,疼痛仍無減輕。疼痛、腫脹之勢隨病程發展更甚,后疼痛累及腰背部。筆者自患病后一直反復求診于多個市級中醫及西醫醫院,反復多次行抗“O”、類風濕因子、血尿酸、免疫抗體譜、血沉、關節X片等檢查,均為正常,排除了風濕、類風濕性關節炎、痛風等疾病,但也正是由于檢查結果無特異性指標異常,故一直未明確診斷,多名醫師均考慮為疑難病例,治療上予消炎止痛類西藥、祛風散寒祛濕類中成藥及中藥內服和中藥泡腳等一系列治療,但療效甚微。患病后兩月余,首診于朱曉容醫師處,刻下:全身多關節疼痛,關節活動障礙,納差,食后則腹瀉,進食油膩食物后更甚,所瀉為水樣便,體虛自汗,動則加重,甚則盜汗,醒后汗出濕衣,汗出怕冷,需加蓋衣被才得以緩解,舌淡白苔白膩,舌下絡脈青紫粗大,脈沉細澀。朱曉容醫師診斷為痹病之風寒濕凝結筋骨、瘀血阻絡證,治療以中醫內治法和外治法并行,以扶正祛邪為治療總則,以溫經散寒、祛風除濕、舒經活絡、活血化瘀、健脾和胃為治法,收效明顯。
2.1.1 推拿按摩療法 治療以推拿按摩為始,首先按揉百會、太陽,每穴1 min,然后推拿風池、肩井、上肢2 min;其次進行腹部操作,先順時針及逆時針方向各摩腹100次,然后點按梁門、天樞、神闕穴以理氣健脾和胃;然后再進行背腰部操作,捏脊至皮膚潮紅為度,此法有疏通經絡、調整陰陽、促進氣血運行、改善臟腑功能以及增強機體抗病能力等作用[2],在健脾和胃方面功效尤為突出,然后按揉背俞穴,重點按揉脾俞、胃俞、腎俞、肝俞以健脾和胃,滋補肝腎;然后推拿下肢大腿處1 min以疏通局部經絡;后按摩雙膝關節至雙足趾處,選穴為阿是穴、梁丘、血海、陰陵泉、陽陵泉、委中、委陽、內外膝眼、足三里、豐隆、太沖、太溪、太白、三陰交、大敦、行間等穴位,對這些穴位進行揉按,總時間控制在20 min左右,以調節臟腑功能、疏通經絡。通過按摩推拿,筆者胃氣漸復,逐漸能食,未再出現腹瀉,自汗盜汗情況逐漸減輕。正如《素問·舉痛論》所言:“按之則熱氣至,熱氣至則痛止矣”,故按摩療法可以起到散寒止痛、舒筋活絡活血以疏通經氣的作用。筆者認為其所行的推拿按摩療法,既注重對整體臟腑的調治、扶助正氣及全身經脈的疏通,又注重對病變部位推拿按摩以求疏通局部經絡。
2.1.2 “燒燈火”療法 推拿按摩完后進行“燒燈火”治療。此處“燒燈火”不同于民間土家族所用燈心草等蘸上植物油點燃以快速動作點觸穴位的療法。筆者認為此療法同實按灸作用機制相似,但不同的是所施灸的物體是由80余種具有溫經散寒、祛風除濕、活血化瘀類中藥打成細粉加艾絨制成直徑約6 cm的圓柱狀物體。將其在燭火上烤燙后對準穴位直接按在皮膚上,當患者感到灼熱疼痛不能耐受時立即移開,再烤燙再按下,每個穴位操作2、3次,使患者感到熱力透達組織深部為度。取穴除阿是穴外,循足三陽經、三陰經循行從雙膝關節至雙足趾取穴,所取穴位與上述按摩法相同,操作時按陽明、少陽、太陽、太陰、厥陰、少陰的順序從上到下、從外向內依次循經選穴操作,每日治療2次,早晚各1次。筆者在首次接受此治療后夜間即覺一股熱流從骨頭里透出來,第2天腫痛之勢便減了一半,在配合其他療法下連續治療幾次后腫痛完全消失。筆者認為其療效之所以如此明顯,一是因為在按摩的基礎上全身及病痛部經絡得以疏通,在熱力作用下使其腠理開,使得“燒燈火”的熱力和藥力能更好地深透筋骨間以驅散風寒濕之邪,另外腠理開則給邪以出路;二是由于灸法治療痛證具有溫經通絡、祛風散寒利濕等功效,但一般的艾卷溫和灸治療痛證,因其熱力難以透達組織深部而見效較慢[3],而此法熱力較強,直接接觸皮膚,能使熱力透達筋骨間,故起效快。
2.1.3 中藥熏洗療法 中藥熏洗方由具有溫經散寒、活血化瘀、舒筋活絡作用的中藥組成。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朱醫師特別強調在煎煮過程中加白酒、生姜各半斤,鹽三兩同煎,以其溫熱之性透達筋骨間以溫經散寒,瘀血得熱則散,血得熱則行,每次熏洗后夜間睡覺便會感覺有股熱力從骨頭中透出。正如《黃帝內經》所言:“陰脈集于足下,而聚于足心,謂經脈之行,三經皆起于足。”中藥熏洗一方面通過其溫熱作用刺激足部穴位,促進足部血液循環以疏通經絡、調節臟腑功能,藥力在溫熱作用的條件下能更好地發揮作用;另一方面,可促進全身血液循環改善,調節各臟腑的器官功能,改善內臟產生的病理變化,提高機體自我防御及免疫力[4]。
除中醫外治法外同時配合內服中藥,其處方包含的藥物有:海馬、雞血藤、三七、血竭、當歸、乳香、沒藥、紅花、制穿山甲、牛膝、木瓜、薏苡仁、絲瓜絡、黃柏、青黛、滑石、知母。觀其處方,由大量活血化瘀通絡藥配以少量祛風濕、舒筋活絡藥組成。因寒主收引凝滯、濕易阻氣機、火熱之邪易傷陰血、久病入絡等因素均可導致血行不暢而成瘀。因此無論何種致病因素導致痹病,其基本病理都是經脈痹阻,氣血運行不暢,而致瘀血阻滯,或痹阻關節,或阻滯經絡,或滯塞肌肉筋骨之間,日久不愈,致功能障礙而成頑痹[5]。王清任《醫林改錯》有言:“痹癥有瘀”,可見瘀血在痹病的發生及預后中都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故活血化瘀法貫穿痹病治療的始終[5]。由此可見,朱醫師對痹證病機有深刻和獨到的認識。另外,所選藥物也頗為精當,如乳香、沒藥二藥,《醫學衷中參西錄》記載:“二藥并用,為宣通臟腑、流通經絡之要藥,又善治風寒濕痹。”此外還配以利濕之滑石、薏仁,使邪從小便而走,其中薏仁用量達50g,一則利水滲濕,二則健脾止瀉以顧護后天之本使脾胃恢復其升清降濁之功能。由于風寒濕邪凝結在筋骨間,病位較深,故本方用量均較大,藥量太小則藥力不足以祛除病邪。通過中醫外治法使大部分邪氣得以驅散,但因部分余邪仍沉結于筋骨間,故配上中藥內服以蕩滌余邪,中醫內治與外治法合用,相得益彰。
在以上中醫內治法與外治法協同作用下,筆者堅持治療1個月后獲得痊愈,期間未曾口服任何西藥,至今6年未復發,對朱曉容醫師辨證治療的精妙及獨特之處肅然起敬,朱醫師治痹頗有見地,不拘泥于外感邪氣,體現了中醫的整體觀,更重視扶助機體的正氣及胃氣,以疏通局部及全身經絡、溫經散寒、活血化瘀、增強機體的免疫力為主,同時治病貴在切中病機,能從整體出發,辨證論治,合理運用多種療法,如此才能獲得良效,希望本案對臨床辨治痹證有所啟示。另外,民間醫藥作為中醫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同道們應該注重向朱曉容這樣有經驗的民間中醫師學習,特別是對于像“燒燈火”這樣的特色療法,更是應該為我們后輩學院派的年輕醫生所學習、探究和繼承,若有機會筆者愿意對朱曉容醫師診治痹病的學術思想加以深入挖掘整理,以豐富傳統中醫藥學術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