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責生 邰秀軍



[提 要]社會治理能力對經濟發展相對滯后、產業基礎薄弱的貧困地區的經濟社會發展有重要影響,而且對我國生態移民工程的可持續發展有較為重要的意義。本文從社會治理能力中的社區治理視角出發,結合內蒙古地區生態移民遷后收入恢復狀況,采用社區分層模型研究社區治理因素與促進移民戶收入增加之間的關系。利用課題組在內蒙古自治區西部鄂爾多斯市、巴彥淖爾市9個移民村搜集的404戶生態移民戶數據,使用多層線性模型研究方法,研究發現:加強生態移民社區的社區治理不僅對搬遷社區和諧穩定有積極作用,能提高社區居民生活滿意度,而且對生態移民戶的收入恢復和增加有明顯的正向影響。據此提出在移民搬遷的過程中加強政府社區治理力度,為搬遷移民提供更好的入住環境可以幫助移民收入加快增長。
[關鍵詞]社區治理;生態移民;收入恢復;多層線性模型
[作者簡介]李責生(1994—),男,漢族,山西師范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生態移民;邰秀軍(1972—),男,漢族,山西師范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為農戶生計與農村發展。(山西臨汾 041000)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基于民族視角的黃土高原生態移民戶生計重建研究”(15BMZ094);山西師范大學研究生科技創新項目“內蒙古生態移民社會治理對移民收入的影響研究”(01053006)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提出加強和創新社會治理,構建基層社會治理新格局。社會治理是國家治理的重要方面,近年來我國不斷加強社會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1][2][3]。內蒙古自治區政府為了加強社會治理并且兼顧經濟發展要求,提出將按照“生產發展、生活寬裕、鄉風文明、村容整潔、管理民主”要求,逐步推進新農村新牧區建設。其中,計劃利用3年時間實施農村牧區“十個全覆蓋”工程,提升基層社區治理能力從而提高社區公共服務水平。隨著近年來的項目實施,農牧區發生了很大變化,已基本實現村村通電、村村通廣播電視,柏油路修到家門口,這項工程促使自治區許多村莊和社區一改過去殘墻破房、臟亂泥濘的景象。受工程實施的影響,許多自治區村莊特別是生態移民村莊的社區公共服務設施和生產生活條件日益改善,居民生活滿意度顯著提高,社區治理體制更加完善,社區治理能力顯著提升,社區公共服務、公共管理、公共安全得到有效保障[4]。但在生態移民社區的基層治理過程中存在的居民參與度低、公共意識淡薄等問題還需要社區基層組織與生態移民戶共同解決[5][6][7]。
多數學術研究從政府補助、職業選擇、子女教育等方面分析影響移民遷后生活水平的因素,認為生態移民受生活方式轉變、耕地減少等原因的影響,他們的遷后生活水平恢復較慢[8][9][10],卻少有學者從基層社區組織的治理水平這一因素來研究它對移民收入恢復的影響。然而,移民村的社區治理與社區可持續發展是目前亟需解決的問題,也是難點問題。生態移民戶被重新安置到一個使他們的生產技能不能充分發揮作用的地方,原有的組織結構和社會關系網被削弱,家族群體被分散,文化特征、傳統勢力、互惠網絡被減弱[11][12][13]。移民搬遷至移民新村需要重新建構社會關系網,恢復生產生活水平,移民新村成為基本的社會治理單元,如何通過有效的社區治理實現移民經濟快速發展、移民之間和諧安定、移民新村美好發展、移民戶融入遷入地,是移民村面臨的關鍵問題。
移民搬遷到移民新村首先考慮的是生計問題,考慮如何獲得收入以保障基本的生活需求[14][15]。面對移民戶迫切的經濟發展需求,移民村的社區治理顯得尤為重要與迫切。本文試圖通過調研內蒙古生態移民戶的收入狀況,移民村的社區基礎設施等治理現狀,分析社區治理因素能否促進移民收入增加。
一、數據調查與現狀描述
(一)調查地和調查過程
本文選取了內蒙古自治區的鄂爾多斯市與巴彥淖爾市作為調查地,兩市均分布有大量的生態移民。鄂爾多斯市位于內蒙古自治區西南部,近年來在自治區政府的領導下,社會治理體系不斷健全,治理能力不斷提升,實現了由“單向管理”到“多元治理”、由“條塊分割”到“共建共治”、由“被動響應”到“主動預見”的轉變,進一步密切了黨群干群關系,牢固了和諧穩定基礎,提高了管理服務效率。巴彥淖爾市位于內蒙古自治區西部,近年來不斷創新社會治理體制,全面推進“三化四全五確保”“三聯六調”等社會治理工作法,加大防控體系建設力度,推進社會治理網格化、精細化管理,把基層社會治理作為推動綠色高質量發展的基礎性工作來抓,著眼共建共治共享,構筑出政治(黨建)、自治、法治、智治、德治“五治”體系,探索出一條符合本地實際的社會治理新路徑。
本文數據來源于山西師范大學“基于民族視角的黃土高原生態移民戶生計重建研究”課題組對樣本村的入戶調查,調查人員由課題組的參與教師及碩士研究生完成,調查對象為熟悉家庭情況的戶主或其配偶,調查采用了調查人員和調查對象面對面詢問的方式。
2017年6月至12月,研究人員通過搜集相關文獻數據,分析內蒙古自治區的生態移民情況。并帶著初步設計的問卷和訪談提綱對內蒙古自治區的一些移民社區和移民村進行試調查后,最終確定了具體的9個移民村和社區作為考察地并對調查問卷中的部分問題進行了修正。樣本分布如表1所示。
2018年2月20日至3月5日,調查人員在內蒙古自治區鄂爾多斯市、巴彥淖爾市九個樣本村進行了實地調研,在與村委會溝通協商后進行了按家庭經濟水平、家庭成員的最高學歷等為依據的抽樣,并對遇到的村干部、困難戶等典型家庭進行了不低于1小時的深入訪談。最終,共發放移民戶調查問卷450份,其中有效問卷404份,深入訪談45份;移民社區與村莊調查問卷10份,有效問卷9份。
(二)社區治理現狀描述
在生態移民樣本村的社區治理能力調研中加入社區治理問題,如交通條件、基礎設施、環境衛生、生活環境、物業管理、教育環境與社區辦事效率等問題,在社區黨建部分加入黨支建設、黨課開展問題來對移民社區的治理現狀進行描述,現狀情況如表2所示。
在生態移民社區中,基層社區組織為移民提供多種多樣的社區公共服務,不斷提升自身治理能力,積極響應“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新格局,為社區居民營造良好的生活環境。社區居民對移民社區的教育環境、社區辦事效率、物業管理和生活環境等社區治理能力相對較為滿意,對基礎設施、交通條件和環境衛生等社區治理能力感覺較為一般,但總體上來說,移民戶感受到對搬遷之后的社區生活較為滿意,相比之前在農牧區的基層治理,現在的移民社區基層組織治理能力顯著提升。
二、研究內容和變量測量
(一)研究內容
研究內容包含三個部分。第一部分首先將生態移民戶收入按社區分布作分位圖進行描述,特別是移民戶的收入是否與移民社區的分布相關,然后分析鄂爾多斯市社區與巴彥淖爾市社區之間是否有顯著差異,以顯示移民戶收入在社區之間的差異。
第二部分估計移民社區對生態移民戶收入的影響,由于本次問卷調查的數據結構是多層次的(個體居民嵌套于社區),我們使用多層次模型(Multilevel linear regression model) 設定,第一層是個體居民,第二層是社區。考慮到這400個被調查者是被隨機選擇的,他們來自不同的社區,因此我們使用隨機效應模型進行統計估計,模型的公式為:
公式(1)中yij是因變量,是指第j個社區第i個居民的收入情況;β0是常數項;βk是第k個個體層面變量的回歸系數;Xkij是代表j社區i個體(居民)的第k個個體層次的變量;ζj是每個社區的隨機截距;εij是個體層次的隨機誤差項。
第三部分估計移民社區中的社區治理因素對移民戶收入的影響,由于隨機效應模型無法估計具體的社區治理因素對移民戶收入的影響,因此我們使用隨機系數分析模型進行估計,模型的公式為:
公式(2)中yij是因變量,是指第j個社區第i個居民的收入情況;β0是常數項;μkj是第j個社區的第k個隨機系數;βk是第k個個體層面變量的回歸系數;Xij是代表j社區i個體(居民)的個體層次的變量;eij是個體層次的隨機誤差項。
(二)變量測量
研究中,將生態移民戶的收入選取為被解釋變量。在個體層次的解釋變量中,選取受訪者性別、年齡、文化程度以及家庭勞動力作為受訪移民戶個人特征;選取是否想念移民前生活、村委會幫助解決問題情況、村委會征求意見情況、受訪者擴大自己交際圈情況、與村干部接觸情況等作為生態移民戶對社區治理的感知特征,共計9個變量。在社區層次的解釋變量中,選取社區配套設施、配套服務、群眾活動情況、民族文化建設情況、社區治安情況等5個變量。主要變量定義及描述性統計見表3。
1.因變量
設置生態移民戶的遷后收入作為因變量。
2.自變量
在農戶方面設置戶主性別、戶主年齡、戶主文化程度、家庭勞動力這四個基本變量以及是否想念移民前生活、村委會幫助解決問題、村委會征求意見、擴大自己交際圈、與村干部接觸等變量來作為自變量。在社區方面設置配套設施、配套服務、群眾活動、民族文化、社區治安等變量來作為社區自變量。
三、分析結果
(一)不同社區治理情況下的移民收入差異
首先通過分位圖來考察生態移民戶收入在不同移民社區中的差異,圖1表明,不同移民社區之間的移民戶收入存在明顯差異。
內蒙古鄂爾多斯市的生態移民社區與巴彥淖爾市的生態移民社區存在明顯的收入差距,鄂爾多斯市的四個社區家庭年收入明顯高于巴彥淖爾市的五個社區,表明內蒙古自治區鄂爾多斯市整體經濟水平高于巴彥淖爾市;其次各個社區之間移民戶收入也存在明顯差異,這一數據結果為我們解釋社區治理因素影響生態移民戶收入提供了支持。
(二)社區治理對移民收入影響的隨機效應模型
其次為了得到社區治理因素對移民收入的影響大小,我們設定了社區對移民收入影響的隨機效應模型,首先設置一個零模型只加入結果變量和社區變量,然后在此基礎上加入移民戶個人變量來考察社區對移民收入的影響,結果如表4所示。
社區是社會治理的基本單元,社區治理事關居民群眾切身利益,對移民戶的影響至關重要[16][17],從表中的零模型來看,社區變量的常數項為正數且顯著,并且組內相關系數值為0.112,即社區變量對移民戶收入的影響比為11.2%。這就表明總差異之中的11.2%的差異是由社區之間的差異引起的,88.8%的差異是移民戶自身之間的差異引起的。這個結果證實社區治理這一因素對移民戶的收入確實存在影響。模型1中表明總差異之中的12.4%的差異是由社區之間的差異引起的,87.6%的差異是移民戶之間的差異引起的。模型2表明差異之中的15.9%的差異是由社區之間的差異引起的,84.1%的差異是移民戶之間的差異引起的。
總之,表4的統計結果表明,零模型與模型1、模型2的組內相關系數值不同,模型2在加入移民戶對社區治理的感知變量后,社區變量對移民戶的收入影響值明顯大于零模型,根據Cohen(1998)提出的原則,即當組內相關系數值大于0.059時,應當使用多層次模型。模型2的組內相關系數值為0.159,屬于高關聯強度。這一結果表明社區治理與生態移民戶的收入有很大關聯,我們可以得到社區治理因素在移民戶收入的占比中有很大影響,這也為我們繼續研究這種影響的好壞提供了支持。
(三)社區治理對移民收入影響的隨機系數模型
最后為了得到具體哪些社區治理因素對移民收入有影響,且這些社區治理因素是如何影響生態移民戶的收入,我們設定了社區治理對移民收入影響的隨機系數模型,首先設置零模型只加入結果變量和社區變量,然后在此基礎上加入移民戶個體變量,從模型1至模型5分別加入社區變量中的一個變量,模型的估計結果如表5所示。
社區是社會治理的“最后一公里”,是黨和政府聯系群眾、服務群眾的“神經末梢”,社區治理的好壞直接影響群眾的生活質量,讓群眾感受到基層社區治理的效果,是社區治理的重要環節[18-19]。表5的零模型顯示,表明移民戶收入總差異之中的11.2%的差異是由社區之間的差異引起的,88.8%的差異是移民戶之間的差異引起的。模型1表明配套設施這一社區治理變量對移民戶收入的影響比為14.6%。模型2的結果表明配套服務這一社區治理變量對移民戶收入的影響較小,可忽略社區治理變量中這一變量對移民戶收入的影響效應。模型3結果表明群眾活動這一社區治理變量對移民戶收入的影響較小,可忽略社區治理變量中這一變量對移民戶收入的影響效應。模型4的結果表明配套服務這一社區治理變量對移民戶收入的影響為10.2%。模型5的結果表明群眾活動這一社區治理變量對移民戶收入的影響為8.2%。
表5的統計結果表明,社區治理變量中的配套服務、群眾活動這兩個變量對移民戶收入的效應較小;社區治理變量中的配套設施、民族文化和社區治安這三個變量對移民戶收入的影響效應較大,存在積極的正向效應,從模型的估計結果中,我們可以得出社區治理水平確實對移民戶的收入有明顯的正向作用,這一結論表明要積極提升社區治理能力,不斷提高社區治理水平,一方面既可以提供和諧穩定的地方社區環境,另一方面對居民的經濟收入有顯著提升作用。
四、結論與政策建議
基于社區治理對生態移民收入增加的分析,可獲得以下結論:
(一)隨著內蒙古自治區“十個全覆蓋”扶貧工程的實施,生態移民村莊和社區的社會治理效果顯著,基層組織社區治理水平普遍提升,移民生活滿意度不斷提高,社區治理工作的有效落實為內蒙古地區的和諧穩定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二)從我國的現實情況來看,生態移民工程的后續工作仍然在路上。通過政府的政策引導,加上基層社區的有效實施,給許多因搬遷而重組的社區和村莊提供了良好的社區治理大環境,移民戶搬遷后,可以迅速有效地通過自身努力和社區提供的保障發展自身經濟,在較短的時間內重建新的生計模式,實現收入恢復和增長。
隨著我國社會與經濟的不斷發展,社會治理問題仍是影響當前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因素,是我國建設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急需解決的重大理論和現實問題,也是農村社會轉型期中應時刻關注的問題,對于生態移民地區的社會發展更是如此。較好的社區治理不僅可以促進構建和諧社區,維護地方穩定與和諧,而且可以促進居民收入增長。因此為了適應當前經濟社會發展需求,各級政府需要加大基層社區治理力度,為經濟發展提供良好的社會環境,不斷推進社區治理水平,緊抓落實,更好地實現居民收入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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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 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