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秀
記者“認識”曹保印是因為在2007年讀他的《月子:一位父親的札記》一書。在書中,他記錄了女兒天天在月子里的故事,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涉及天天母親的生活和他自己的生活,還有一條名叫“鐵蛋”的寵物狗的生活。因為是原汁原味的私人生活記錄,所以在這本書中更多的是對細節生活、局部生活的關注。比如,由剖宮產引發的故事,由母乳喂養引發的故事,由家庭寵物引發的故事,由月子禁忌引發的故事……這些故事充滿了情趣,吸引著讀者。
記者是在讀完這本書后開始關注他的。記者發現,他在工作之余出版了60多部作品,比如,《思想中國叢書——全球化生存》《直擊中國教育底線:39個錯位與缺失的教育問題》等。通過孜孜不倦地閱讀他的作品,也對他多了些了解,知道他是北京智信文化產業研究院院長、著名媒體人、品牌傳播與營銷專家等。帶著對曹保印的敬意,記者聯系上了他,對他做了一次專訪。
家庭環境與個人成長密不可分
1972年5月,曹保印出生在河南省柘城縣郭村崗村的一戶普通人家,在兄弟姊妹中排行老七,上面有三個哥哥和三個姐姐。
“我父親是我們鄉(公社)的文教助理,分管學校和醫院。我媽媽原本在柘城縣棉織廠上班,她與我父親自由戀愛,由于欣賞我父親的才華,就嫁給了他。嫁過來后,住到了我父親這邊。我父親雖然是鄉干部,還是住在村里。父親平時特愛看書,常常給我們兄弟姊妹講故事,可以說,我們都是聽著他的故事長大的。那時候,我們在院子里,搬個桌子,父親弄一壺酒,剝著花生米,一邊喝著小酒,一邊給我們講故事。比如,《紅樓夢》《西游記》《聊齋志異》等。聽著他講的故事,我慢慢就聽上癮了,就想去看那本書。最有意思的是,那時我人小,看得似懂非懂的,但慢慢就能看懂了。特別是看《聊齋志異》,晚上睡覺都害怕,害怕有狐貍、有鬼。”曹保印說,正是父親這種有意或者無意的影響,使得他的哥哥姐姐讀書時成績都不錯,而且文筆都可以。而他喜歡上寫作,與家庭環境的影響密不可分。
曹保印的大哥是當兵的,也是位軍醫,參加過對越自衛反擊戰,他與大哥的年齡相差二十多歲。“后來,大哥轉業到了地方,在柘城縣醫院工作,前幾年去世了。”曹保印說,大姐也是醫生,后來自己做生意,現在已經退休了。二姐讀書時成績不錯,大學畢業后去了政法系統工作,由于業務能力強,成了地方上的領導。二哥,人非常聰明,腦子好使,但是特愛玩,沒讀好書。因此,只有他在老家務農,但也做得不錯。三姐讀書時成績也不錯,由于身體原因,初中畢業就接了父親的班,直接參加工作了。三哥讀書時,成績非常優秀。高考時,他的成績可以上清華大學,但卻選擇了蘭州大學,這與當時家里的情況密切相關。那時,父親生病,家里沒有太多錢,就怕萬一報清華大學考不上,復讀沒錢。三哥畢業后,回到地方上工作,現在也是地方上的領導。
小學老師鼓勵他以后成為作家
小學三年級時,曹保印寫了一篇《螞蟻運蟲子》的作文,得到了老師認可。曹保印說:“老師在我的作文上,畫了很多紅杠杠,還批了一段話,大意是:寫得很好,如果堅持寫下去,你以后一定能成為作家。”
多年過去,說起這段往事,曹保印的臉上浮現出了幸福。他說:“看著老師的批語,心里非常激動。正是老師的這種肯定,給了我信心,開啟了我對知識的渴望之門。那時,只要是能找到的書,我都讀。讀了,我還仔細地觀察,作家是怎么寫書的,然后自己也不停地寫。”
老舍曾說:“熟才能生巧。寫過一遍,盡管不像樣子,也會帶來不少好處。不斷地寫作才會逐漸摸到文藝創作的底。字紙簍子是我的密友,常往它里面扔棄廢稿,一定會有成功的那一天。”曹保印按著這個秘方,不停地寫作。
小學時,曹保印就讀郭村崗村小學,那時的小學是五年制,小升初也不是現在的直升,是需要考的。小學畢業后,曹保印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牛城鄉中學。
“我的文章第一次變成鉛字是初中時向縣文聯的報紙投稿的一首《春姑娘》的詩,具體內容是怎么寫的忘記了,但那時,看著自己的文章變成鉛字,非常激動,覺得自己是詩人了。”曹保印說。
初中時的曹保印,平時考試的成績并不好,但在初升高的中考中,他卻考了全鄉第三名。曹保印說:“從我身上,明顯感受到素質教育與應試教育產生了碰撞,但我一直相信,真正嚴肅的考試還是靠素質。能考出好的中考成績,這些跟我平時的閱讀有關,所以我認為,國家正規的考試是能考出素質的。”
高中時顯露出當記者的潛質
“三哥高考時,剛好又是我即將初中畢業,面臨著讀中專或高中的選擇。”曹保印說,為了減輕家庭負擔,他與家人商量,首先選擇讀小師范(現在叫中專)。讀小師范,每月學校要發生活費,家里就不用養活他。可惜,那時的小師范并不好考,即便他以全鄉第三名的成績也沒能考上,因為只有一個錄取名額。
“當時有個怪規矩,我們縣的重點高中,只要你不報它的學校,分數再高,也不收你。你要想讀,得額外交180元錢。要知道,那是1987年,這是很大的一筆錢,而當時家里比較困難,雖說好幾個哥姐都上班了,但各有各的家庭。而且,父親剛去世不久。” 曹保印說,無奈之下,他選擇了復讀。
在曹保印復讀了20多天時,他的叔叔找到他大哥說:“你讓保印復讀干啥,復讀的結果不就是為了考高中嗎?他已經超過重點高中錄取分30分了,沒必要復讀,讓他直接讀高中吧。”
曹保印說:“最終在叔叔的協調下,大哥把錢交了,我才直接上了縣一高。但是,縣一高也有承諾,如果我考上大學,這費用就退給我。”
由于對文學的熱愛,高中時期的曹保印在學校辦起了文學社,自己油印報紙,還出版了自己的《火之謠.祭項羽》詩集。但在學習上,每次考試成績都不理想,直到臨近高考還剩半年的時間,才開始大量做題。最終,他在高三的最后一次大考中完美收宮。
“高中時,我們學生都是吃學校的大鍋飯。一天,學校食堂的鍋里出現了一只死老鼠,我模仿記者,寫了一篇‘新聞稿,內容講的是,縣一高學校食堂出現了死老鼠,造成同學們恐慌,希望學校加強食品安全管理等。”曹保印說,寫好后,他不知道投稿到哪里,就寄到了縣人民政府,寫明縣長收。當時,他也不知道縣長的名字,但這信真被縣長收了,可又轉到了他們學校。于是,學校開始全面大排查,問誰寫的?曹保印的班主任老師甚至問他,是不是他寫的?但他就是不吭聲。
“最后老師說,他不會說的,但老師告訴我一句話,你身上有正義感,將來會成為很好的記者。后來學校公布,沒查出來。”曹保印說,因為這件事,他高考后填志愿,全是新聞專業,希望以后做記者。只是后來,陰差陽錯去了河南師范大學,那里沒有新聞系。但通過這件事,他的夢想被激發了。“多年后,回想這段經歷,以及我今天所從事的職業,與班主任有著密切的關系,我應該感謝他。首先,他沒有舉報我,我的學習沒有受到影響;其次,他給我的未來指出了一個方向。”
“陰差陽錯”的大學時光
1991年,曹保印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河南師范大學中文系。談到就讀的學校,他講起了一段趣事。
“我跟三哥的命運有些相似。當時河南師范大學的招生老師是我三哥高中時的同學。他去調檔案,那時還是提紙質檔案,看我的檔案里有發表的作品、有詩集,一看到這樣的學生,就特別想要,便把我的檔案提走了。提完后,還給我三哥打了電話,說曹保印是不是你弟弟?因為檔案里填有社會關系。三哥說,你怎么能提他的檔案啊?他的高考成績可以上南開大學。這個招生老師說,哪個大學不一樣?到我這兒,還可以照顧他呢。”曹保印說,到大學后,這位招生老師出于對能寫作的學生的喜歡,確實給了他很多關照。
1992年11月,《平凡的世界》作者路遙去世,很多人寫了悼念文章。那時,正在讀大二的曹保印卻寫了一篇“批評”路遙的文章發表在了校報上,走了一條不同尋常的路。“我說路遙作品寫得很好,可是根本不懂人生的真正意義是什么。你不顧身體,玩命地寫,把自己寫死了。如果你多活幾年,還可以寫出更多更優秀的作品。作家的靈感不是靠一時,而是靠綿綿不斷的堅持。你即使是一個表率,也不是一個很好的表率。”曹保印說,雖然是悼念路遙,但他更要批評,也是借此給以后的作家一個警醒。反過來講,其實是曹保印太喜歡路遙了,對他的早逝感到惋惜,甚至說是不舍得他的離去,是換個不一樣的角度來寫的。
這文章被曹保印的輔導員(也就是當初的招生老師)看到了,他拿著報紙去了曹保印的宿舍,對曹保印說:“你的文章寫得不錯,人家都悼念他,你還批判人家。雖然中國講死者為大,但你寫得挺有意思的。從這篇文章中可以看出,你思考問題的角度是不一樣的。好好向這方面努力,你可以成為一個很優秀的評論員。”
輔導員對曹保印的肯定,讓曹保印對寫評論一發不可收。課余時間,他除了看書,就是寫文章,因此,在大學期間,寫了很多評論文章。“我們中文系有兩本系刊,一本是文學系的《跋涉》,這本是文學性質的;另一本是《中文論壇》,是一本理論性質的。我擔任這兩本雜志的主編。”曹保印說,可能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他寫的不少文章都發表在了上面。
工作后喜歡寫評論
1995年,曹保印大學畢業后,先去了河南平頂山理工學校教書,在那里呆了一段時間,又到了平頂山師范學院教書。工作之余,他除了寫雜文,還寫了教育類的文章,他的文章發表在了《教育時報》《大河報》《南方都市報》等報刊上。
2001年,曹保印從學校辭職,去了教育時報社工作。“《教育時報》創刊于1987年1月,由河南省教育廳主管,河南教育報刊社主辦,是河南省唯一的教育專業報。”曹保印說。
曹保印在教育時報社工作了兩年多后,于2003年年底,應聘到了《新京報》。“我以前在《教育時報》時,基本上寫的是教育題材,到《新京報》之后,從題材上講,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新京報》是份時政類報紙,我所在的評論部每天都要關注當天的所有新聞熱點。這樣,我不能只關注教育,還得關注政治、經濟、國際、軍事、文化、環境、農業等等,只要是當天的熱點,我們都得關注,還得預判,然后再寫出觀點獨特的文章。這時,對不了解的東西,就得惡補,比如,通過閱讀或者拜訪各領域的專家。閱讀要給自己定個目標,我要想把這個工作做好,就得系統地掌握專業的知識,至少不能違背常識。”曹保印說,他在《教育時報》時一周做一個版,到了《新京報》一周做七個版。這樣一個高強度的工作,使他必須勤奮,因此,在新京報期間,他寫了不少書。 “當你給某一個領域寫出20萬字的書時 ,也基本成為了該領域的專家。”
由于曹保印善學習,勤思考,不斷提高自己的理論水平和寫作能力,很快,他就由報社的一名普通評論員晉升為《新京報》首席評論員。他是2010年度十位中國最有影響力新聞評論員之一。
2011年7月,新京報傳媒研究院正式掛牌成立,曹保印被聘任為傳媒研究院院長。同時,還抽出部分時間參加中央電視臺多檔節目,擔任評論員和節目策劃。2014年5月30日,曹保印在《新京報》工作十年后正式離職,創辦了夸父逐日兒童文化創意公司。2017年,曹保印從夸父逐日兒童文化創意公司撤離出來,后被聘為中國食品品牌研究院執行院長。
走上食品品牌研究之路
“我介入食品領域,與一個朋友有關。最初,我對食品行業并不熟悉。大概是2016年,我的一個朋友在河南鄭州做了一個微信公眾號,主要是為食品廠商服務。食品廠商產品不好賣,都是傳統的業務員去拜訪經銷商或超市。”曹保印說,他這個朋友人比較年輕,善于利用新的社交軟件,便通過微信公眾號替廠商發布信息。這樣一來,他逐步積累了一批經銷商。但是,這個朋友不是做媒體的,對于產品宣傳掌握不好尺度,就請曹保印去,希望做他公司的董事長。
由于曹保印在北京工作,去鄭州工作有些不方便,但經不住對方的多次邀請,便加入了對方的團隊。“一次,我問這個朋友,是怎么幫廠家賣東西的?朋友說,就是把廠家的信息變成文章,然后很多經銷商看到信息,就與廠家聯系。他打破了原來廠家找經銷商的模式。我問什么是經銷商?他就給我講經銷商的概念。”曹保印說,經過對方一講,他似乎明白了一點,最后,他又去查資料,才明白了經銷商是怎么一回事。
當時,曹保印做了一個決定,讓這位朋友給他邀請最少50位經銷商,并且每年的流水都做到上億的。這位朋友按照他的要求,很快就把經銷商邀請來了。
“我在辦公室里,啥也不干,就跟前來的經銷商聊天,問他們是怎么把企業做起來的?以前是干什么的?在與他們的交流中得知,很多經銷商是從夫妻店開始的。他們騎著三輪車給人家送貨,慢慢地送多了,就拿到了一些廠家的代理權。有頭腦靈活的人,開拓了更多的市場。”曹保印說,在這種情況下,他了解了食品廠商和經銷商究竟是什么樣的關系和概念。畢竟,經銷商談到的是一線的經驗,是實實在在的,不是空洞的理論。因此,他用記者采訪的方法,迅速找到了其中的規律。比如,什么產品是好的,什么產品不好;什么樣的包裝好,什么樣的包裝不好。同時,還整理出了一套公關戰略,開始調整公司的布局、戰略結構,這一切調整后,公司迅速發展起來了。
那時候,曹保印過上了雙城生活。畢竟,他家在北京,每周都穿行于北京、鄭州之間。“這樣來來回回地奔跑,是很累的。因此,我決定還是回到北京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曹保印說,這時,中國食品品牌研究院便邀請了他。
由此,曹保印走上了食品品牌研究之路。他表示,食品企業一定要“重塑品牌價值,講述品牌故事”。
2019年2月,曹保印又與一批文化產業界知名專家、學者、實業界人士共同發起成立了北京智信文化產業研究院,他任該院院長。北京智信文化產業研究院是由北京市民政局批準登記、北京市文資辦業務主管的首都文化產業新型特色智庫。
食品安全需要媒體與企業共同維護
談到食品安全問題時,曹保印表示,食品安全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它是歷史性的產物,食品安全的治理更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目前,我國的很多食品已經開始出口國外,具有了一定的市場競爭力,國人對于國產食品也逐漸充滿信心。現在,我國的食品監管很嚴格,很多地方在食品安全方面已經卓有成效,但依然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以北京的新發地、天津的紅旗市場來說,都建設了快速檢測室,會對送進批發市場的食品進行多次檢測。當食品上市后,還會再次對食品進行抽檢,并通過屏幕顯示抽檢結果。當越來越多的數據出現在消費者眼前時,消費者對于食品安全的信任度就會大大提高。
“曾經有一位知名的食品企業家帶著某知名媒體為他本人及其企業產品所做的宣傳專刊來找我,他認為專刊做得非常好,完全挑不出錯,結果僅僅只是其中的一頁廣告,我就給他挑出了40多處錯誤,有些甚至是常識錯誤。”曹保印表示,食品工業的進步也是由企業和媒體共同推動的,但是,目前很多已經成熟的食品企業,包括部分媒體,對于基本的食品常識以及規則了解有限,加強對企業、媒體的食品安全知識普及非常重要。否則,媒體會形成誤導,企業會走進誤區,最終公眾會被誤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