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電影機遇和挑戰并存

2019年已經過去，觀察中國電影在這一年的發展，能看到新的可能性在展開，電影發展的新增長點也在出現。我們既可以看到新機遇，也可以看到在持續高速成長后的新形態正逐步生成。中國作為全球性電影大國的影響力在提升，本土電影在國內市場的影響力在擴大，電影產業的深刻轉型仍在演化。

首先，我們可以看到中國電影的票房增長仍在保持，截至2019年12月6日，全國電影票房已達600億元，到達600億的時間較2018年提前24天。這表明雖然遇到了許多新狀況，但中國電影觀眾數量實現了穩定增長，中國三四五線城市的觀眾進入電影院的進程仍在持續，電影生活正在下沉到國內相對偏僻的地方，他們接觸電影，把觀影逐步轉化為一種生活方式。新晉中等收入觀眾對觀影生活的旺盛需求仍是中國電影未來發展的內在動力，而年輕觀眾對電影生活的強烈興趣依然能保持市場活躍。這些前提和動力會持續讓中國電影受到本地市場的強勁支撐，這些觀眾的趣味和選擇會持續影響中國電影的未來。這種增長的速度可能不會像前些年那樣迅猛，但持續的、穩定的增長仍可預期，國內的電影票房在未來幾年存在繼續上升的空間。票房穩定是中國電影未來展開各種可能性的基礎。

其次，中國電影仍然在不斷產生新爆款，這些在市場上受到巨大歡迎，有較大影響的作品會拉動中國電影的整體發展。優秀的電影借助中國式的口碑和網絡傳播，對整個電影行業的貢獻毋庸置疑。2019年春節檔的《流浪地球》不僅為中國的科幻電影打開了前所未有的空間，也創造了奇跡般的成功，為全年的觀影熱潮奠定了基礎。暑期檔的《哪吒》，也意料之外地收獲了50億左右的票房，為中國的動漫電影復興開拓出更好的前景。《哪吒》將當代人的意識融入到動畫電影中，傳統神話故事借助新的敘述方式和更加貼近當代人解的生動表達，讓年輕一代對故事本身產生了極大興趣。在國慶檔和中華人民共和國70周年相關的《我和我的祖國》，也獲得了引人注目的成功。在新中國成立70周年的重要時刻，這樣的獨特電影讓國民心理得到升華和撫慰，“國民劇”投射了中國當下的國民心態。有國民心態才會有國民劇，才能產生國民認同的爆款。影片緊扣國民心態，把握時代脈搏，超越了一部電影的使命，最大限度釋放了民眾內心的情感。這些不斷出現的爆款電影，說明中國電影市場對于電影的接受能力一旦展開，其釋放的動能會產生顯著效應。中國電影的持續繁榮也正是依賴這些爆款電影的出現，爆款作品既是拉動整個市場活躍的關鍵，也是引導電影生活潮流的關鍵。

再次，2019年電影也在很大程度上標識了中國電影多樣的可能。一方面是中國電影類型化發展的可能性已經凸顯出來。《流浪地球》通過高超的制作水準，準確的類型特征把握和獨特的故事講述，將科幻電影的類型帶到了新境界，使這一原來在中國發展非常滯后的電影類型走向成熟。《哪吒》作為動畫電影，讓人耳目一新的作用也相當成功。《攀登者》《中國機長》將主旋律和類型電影的結合也有其特色。《受益人》等驚悚喜劇也展現了自身特色。年底的《誤殺》這樣高度成熟的偵探懸疑類型片也頗受歡迎，這種將電影表現空間置于東南亞，塑造的人物以東南亞華人為中心的作品也已成為中國電影的獨到類型。另一方面，藝術電影也在持續發展，如多次獲獎的《氣球》，這類電影有了自己的空間。大批新晉電影人才成長并取得長足進步，讓中國電影的新力量開始涌現，年輕一代主導電影未來的趨向更為明顯。

當然中國電影發展中也存在多方面的挑戰，前些年高速成長中出現的一些問題，在規范和調整過程中也被凸顯出來。隨著整體經濟發展的轉型和電影業本身的問題，一些影視公司面臨經營困難，也存在開工不足的現象，進入電影業的部分資本也由于回報的不確定性而離開。電影高產量下的粗制濫造問題仍然嚴重，電影劇作相對缺少。中國電影走出去的進程雖有持續進步和頗多亮點，但和人們的期望還有較大差距。如何進行更好的“跨文化”傳播，讓電影在國際傳播上取得更多成功，需要中國電影人共同努力。

中國電影在2019年展現了新的活力，為未來的發展提供了新的可能。

張頤武

作者系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