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身認知理論視域下身體打擊樂教學的理念與策略探究

章琦 曾麗秋

【摘要】具身認知理論認為，認知源自人的整體性身體，是人通過身體的體驗以及身體與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而形成的。具身認知理論視域下的身體打擊樂教學以人為本，將學習者通過身體而獲得的音樂體驗作為教學的基礎，注重對教師教育“身體”范式的轉向，注重音樂情境中的身體體驗，關注學習者與教學環境之間的生態聯系。這種音樂教學模式能夠有效地培育學生的音樂核心素養，使學習者對音樂的理解與表現達到身心合一。

【關鍵詞】具身認知；身體打擊樂；身體體驗；音樂素養；人本化音樂教學

【中圖分類號】J61 【文獻標識碼】A

一、具身認知理論的緣起與內涵

具身認知理論（Embodied/Embodiment Cognition）興起于20 世紀，是當今認知心理學乃至整個認知科學中一個新興的研究領域。它最初是由梅洛·龐蒂（1908-1961）對笛卡兒（1596-1650）提出的身心二元論進行批判和反思的基礎上而形成的一種新的思潮。梅洛·龐蒂認為，“身體主體間是共存的，身體主體與世界也是共存的。”①他從身體現象學的角度提出具身認知的觀念，確立了身體主體的地位。

在隨后的幾十年中，具身認知這一思潮在西方世界逐漸引起人們更多的關注，各界學者從不同的理論視角對這一觀念進行了新的探索和闡釋，由此開啟了關于具身認知理論的研究。概括而言，具身認知理論認為，人的心智和認知與具體的身體密切相關，心智始終呈現為具（體）身（體）的心智；人的認知源自人的整體性身體，認知是人通過身體的體驗以及身體與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而形成的。

根據具身認知理論，行為能夠影響思維。在共享與交流的音樂實踐活動過程中，個體與群體通過視覺與聆聽所激發出的歡騰能量與思維之間的相互作用，可以促使個體融入一種道德秩序，此時人的行為能力也獲得相應的發展。

二、具身認知視域下身體打擊樂教學的理念

身體打擊樂（Body percussion）是人對音樂的最本能、最直接的一種體驗和表達方式。它以人的身體為樂器，通過拍打身體部位而發出豐富的聲響和樂音，并通過對空間的分配及多聲部音樂思維在身體上的理解與表達，運用肢體語言，將節奏、力度、音色等音樂要素有機地融合，實現人對音樂的審美感知、藝術表現和文化理解。

無論是音樂的生產還是對音樂的體驗和消費，人類的聽覺和觸覺都至關重要。生理證據表明，從胎兒能聽得見母親的聲音、感受母親的心跳起，他們就早早地接收到生理的節拍和韻律，感受到生命的萌動。這時胎兒的身體反應與母體心率的拍律之間迅速發展出強烈的親和性，二者相互影響并相互關聯。不僅如此，聽覺和觸覺的重要性也時常體現在人們音樂活動的很多方面。“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②當人們聆聽音樂時，會隨著音樂的節律情不自禁地做出腳打拍子、手擊鼓點等輕微的動作，抑或是出現身體隨之搖擺、舞動的反應。這皆是身體與音樂之間深層調諧及交融的體現。

身體打擊樂教學是一種新穎的具有創造意義和生成意義的人本化音樂教育理念與其教學模式，它注重人身體對音樂的主動體驗與參與，將學習者——人的發展視為課程的根本目標。具身認知理論視域下的身體打擊樂音樂教學以人為本，將學習者通過身體而獲得的體驗和經驗作為教學的基礎，在音樂活動中關注學習者心智的特征及其個性的發展，關注學習者與同伴、群體之間的社會關聯，并關注學習者與課程要素、教學環境之間的生態聯系。“以身體之，以心驗之”，在身體打擊樂教學中運用具身認知理論，能夠有效地幫助音樂學習者認識到人最初的心智和認知基于自己的身體；既從個體的身體內部實現自我身心關系的合一，又從個體身體的外部實現自我與他人、群體以及世界的合一，從而實現每一個學習者自身對音樂的理解與表現達到身心合一的理想境界。

三、具身認知理論視域下身體打擊樂教學的策略

（一）施行人本化音樂教育，培育學生的核心素養

長期以來，我國基礎音樂教育課程目標倡導學生掌握音樂的基礎知識和基本技能（簡稱“雙基”），在對課程與教學的評價上以學生對“雙基”的掌握程度為標準。受這一因素的影響，音樂課程一直存在音樂教育智育化和音樂教學知識化的傾向。為適應未來社會發展，近年來，教育部提出學生發展“核心素養”的概念，課程目標從對學科知識技能的掌握轉變為對人的整體關注和培育，更為強調學生核心能力與綜合素養的發展。

音樂核心素養立足于人的音樂發展，注重學生在音樂學習和體驗中所生成的具有學科意義并能體現學科價值內涵的音樂核心能力與綜合素養。其表征為對音樂的審美感知、藝術表現和文化理解。音樂核心素養必須從音樂的學科特征和密切相關性生發，以提升學生的能力發展為基礎構建教學，從而實現學科綜合。

人本教育，樂本審美。從具身認知理論的視域來看，身體打擊樂這種新穎的人本化音樂教育理念與其教學模式立足于學生的音樂素養發展。在教學過程中注重引導學生從維度、材料、技法、風格及發展脈絡等方面識別音樂的類別，結合音樂語言，通過觀察、想象、構思、表現等過程，創造出有意味的身體打擊樂類型，善于表達自己的意圖、思想和情感，能聯系自身的現實生活經驗，結合其他學科知識，自覺運用音樂表現能力，解決學習、生活和工作中的問題，體現出身體打擊樂綜合性、發展性和實踐性的特征。

身體打擊樂以拍打身體部位而發出豐富的聲響和樂音，通過對空間的分配及多聲部音樂思維在身體上的理解與表達，運用自身的肢體語言，讓學習者從中體驗音樂作品的節奏、速度、力度、音色等各種音樂要素。這里需要強調的是，節奏是音樂的靈魂，節奏的體驗離不開身體階段的參與。相對于以往以“雙基”為導向的音樂教學，身體的參與對于基礎音樂教育的教學模式而言是一種突破。教學不再是程式化的客觀的知識傳授，而是轉變為以學生為主體、通過身體參與來獲得具身認知的方式。在教學過程中，教師需要關注學生的情緒和心智的表現，使教學更符合學生的心理與認知發展特點。這種教學模式對教師自身的知識結構和綜合能力也提出了更為全面的要求，體現出學科綜合的教育發展趨勢，也與音樂核心素養所倡導的以音樂教學提升學生綜合能力的發展、從而實現學科綜合的價值內涵不謀而合。身體打擊樂教學內容緊密結合學習者的生活體驗，使其在主動的建構性的過程中學習和成長。這能夠更為全面地提升學習者對音樂的解讀能力，有效地培育學生的音樂核心能力與綜合素養，使音樂課堂在有限的時間內實現效率最大化。身體打擊樂這一具有創造意義和生成意義的人本化音樂教學模式也因此能得到務實和可持續性的發展。

（二）注重音樂情境中的身體體驗，關注個體主體性參與和表達的多樣性

身體行為和自主參與是音樂實踐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身體是進行審美體驗的主體，它與外部情境相互關聯。梅洛·龐蒂從身體現象學的角度提出“情境——反應”這一身體知覺行為模式，賦予身體“意向性主體”的地位。

具身認知理論認為，認知是人通過身體的體驗以及身體與環境的相互作用而形成的，是身體與環境之間互動的結果。知識在具體的情境中不斷地進步與發展，認知與行為合二為一，心智與情境亦然緊密相連。

身體打擊樂以拍打身體部位而發出豐富的聲響和樂音，通過對空間的分配及多聲部音樂思維在身體上的理解與表達，運用自身的肢體語言，讓學習者從中體驗音樂作品的節奏、速度、力度、音色等各種音樂要素。在具身認知理論視域下，身體打擊樂教學以學習者通過身體而獲得的音樂體驗作為教學的基礎，將身體活動貫穿于音樂教學的整個領域，以此來構建課堂教學。教師需要對音樂本體進行分析，根據音樂作品的內容設置相對應的情境，讓學生置身于具體的情境中進行音樂實踐活動。在這一動態過程中，學生通過身體行為和自主參與，會生成特定情境中的身體體驗和音樂的身體性經驗；教師則不僅需要關注音樂認知與學習者身體之間所形成的聯動關系，還需要看到學生課堂表現的多樣性：觀察不同學生的主體性參與和表達的個性，關注個體之間的差異。每一個學生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其主體性參與和身心融合的主觀感受會有所不同，每個人都會形成各自獨特的身體經驗和情感體驗。在整體把控課堂教學、重視學生整體反應的同時，教師還應當充分尊重學生的獨立性、主動性和個體的尊嚴，盡可能啟發和喚醒每一個學生對自身身體的知覺與表達，挖掘身體的潛能進行音樂編創實踐，關注個體的主觀感受和情感體驗，幫助每一個學生獲得自身獨有的對音樂的感知能力，從而實現每一個學習者自身對音樂的理解與表現達到身心合一的理想境界。

（三）注重對教師教育身體范式的轉向，關注學習者與教學環境之間的生態聯系

身體打擊樂教學需注重對教師教育范式的轉換。它強調具身認知對音樂教師專業發展所具有的指導意義。在構建整個教育教學的過程中，要求音樂教師具有積極敏感的身體意識，秉持身心融合、知行合一的教育理念，注重對教師教育身體范式的轉向，以期使音樂教師的教學逐漸自覺地達到身心合一。這樣的教師能夠因地制宜、自出心裁，擅于甄選合適的、優質的音樂素材，通過身體體驗來解讀音樂和表現音樂，通過音樂中的養分能夠觸動自身并愿意分享他的學生；在身體體驗的同時，教師還能夠引領學生仔細品讀音樂作品中的歷史人物及其音樂故事，善于發現其中的藝術價值和閃光點。當教師懷有學術的敬意與溫情，音樂教學便能注重人對知識的整體性認知、關注對學生的整體性發展和培育的同時更深入地觸動學生的心靈，讓師生一同體會人性的溫度和音樂的溫暖。

與此同時，身體打擊樂教學還需關注學習者的興趣、態度和需要；關注學習者的個性發展；關注學習者與自我、與他人、與社會、與自然的關系；關注學習者與課程各因素之間的聯系，并將學習者的發展視為課程的根本目標，形成學習者與教學環境之間的生態聯系。身體作為音樂活動和認知的主體，在身體打擊樂教學中必然會強調身體的參與及其與環境的交互。人身體的運動性、復雜性與環境的功能性、多樣性相互作用，產生出無限的情境效應和微妙的身體感受。這種具有創造意義和生成意義的人本化音樂教育理念和模式能夠有效地培育學生的音樂核心素養，幫助每一個學生獲得自身獨有的對音樂的感知能力，從而實現每一個學習者自身對音樂的理解與表現達到身心合一的理想境界。

四、結語

身體是體驗音樂的源泉。身體問題是當代哲學的一個重要論題。只要有充分的實踐，身體就能在生理意義上發展成一個有機實體，既具備特定的姿態、靈敏和技能，又使其能夠類似一種樂器來演奏音樂。具身認知理論視域下的身體打擊樂教學以人為本，以人的音樂發展作為目標，將學習者通過身體而獲得的音樂體驗作為教學的基礎。它注重對教師教育“身體”范式的轉向，注重音樂情境中的身體體驗，關注個體主體性參與和表達的多樣性，關注學習者與教學環境之間的生態聯系。這種具有創造意義和生成意義的人本化音樂教育理念和模式能夠有效地培育學生的音樂核心素養，幫助每一個學生獲得自身獨有的對音樂的感知能力，從而實現每一個學習者自身對音樂的理解與表現達到身心合一的理想境界。

音樂-身體-體驗。當代世界知名戲劇大師鈴木忠志在其著作《文化就是身體》一書中提到，早在半個多世紀之前，他就預見到了在當今網絡智能技術的影響下，人們在身體、聲音和語言表達上的蒼白和貧乏。因此，他提出了具有前瞻性的生活范式的宣言：勿活于解答，要活于問題；勿活于答案，要活在提問里。具身認知的身體打擊樂音樂教學，其施教者和學習者互相促進、教學相長，不斷提出新的問題并努力解決問題，從中積累許多促進音樂教育教學的方法。這不失為創新思維和教育可持續發展的體現。

注釋：

①莫里斯·梅洛-龐蒂：《知覺現象學》姜志輝譯.商務印書館，2001，第257頁。

參考文獻：

[1]貝洛克.具身認知：身體如何影響思維和行為[M].李盼，譯.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2016.

[2]鈴木忠志.文化就是身體[M].李集慶，譯.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7.

[3]希林.文化、技術與社會中的身體[M].李康，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

[4]曾麗秋，蔡曉冰，林松源.音樂？身體？體驗——“身體打擊樂”創新教學模式初探[J].藝術教育，2015（8）.

[5]管建華.音樂、身體、空間文化與后現代性[J].音樂藝術（上海音樂學院學報），2010（1）.

作者簡介：章琦（1982-），女，湖北武漢人，中央音樂學院碩士，星海音樂學院講師；曾麗秋（1974-），廣東陽江人，在讀音樂教育哲學博士（PHD），中學正高級教師，現任廣州市鐵一中學音樂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