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王寶川》是熊式一在國際上影響最大的作品,其成功的原因及其作者的生平是該文研究的重點。《王寶川》的作者熊式一出生于書香門第,從小學到中學一直接受英文教育,大學入讀英語專業,進行了系統的學習,為未來的職業發展奠定了基礎。英國的博導為其指明了方向,他在此基礎之上對《紅鬃烈馬》進行了修改與翻譯,寫出了《王寶川》,并搬上了歐美等國的舞臺,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王寶川》的成功,反映了作者的翻譯策略的成功,使其適應西方的舞臺表現手法、宣傳策略,從而使西方觀眾得以接受。
【關鍵詞】熊式一;生平;《王寶川》;戲劇翻譯;翻譯策略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一、熊式一與《王寶川》簡介
熊式一(1902—1991),江西南昌人,是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活躍于英國的才華橫溢的作家、翻譯家及劇作家。他的作品豐富,其以英文寫作的劇本《王寶川》在英國乃至整個歐美社會都產生過極大轟動。1934年,熊式一赴英不久后將京劇《紅鬃烈馬》翻譯為英文劇《王寶川》(Lady Precious Stream),并于當年由倫敦麥勛書局出版。劇本后被搬上舞臺,演出大獲成功,盛況空前,在三年時間中,該劇在英國上演了九百多場,創造了中國戲劇在歐洲最受歡迎的記錄。《王寶川》成為炙手可熱的作品,英國的幾任首相都曾為該劇的座上賓。瑪麗皇后還攜兒媳和孫女(今伊麗莎白女王)前來觀看。一時洛陽紙貴,文學泰斗肖伯納、毛姆、巴蕾等人對其極為肯定,同時推薦該劇參加摩爾溫戲劇節。政要名流云集于《王寶川》的劇場,報刊雜志爭相報道,贊譽之辭溢于言表。而后,又被翻譯成不同的語言,在歐洲各國的舞臺上上演。1935年秋,《王寶川》飛越大西洋,成為在百老匯上演的第一出中國戲劇,震動美國劇壇。
在這種情況下,作家及其代表作就成為了打開文化交流奧秘之門的鑰匙。作者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作者的什么經歷影響了他的創作方向和創作特點?他的代表作集中反映了哪些規律性的問題?是什么使得熊式一能獲得如此巨大的成功?本文試圖通過研究作者,歸納其人生經歷及代表作的特點,以期為將來的文化交流提供啟發和借鑒。
二、熊式一生平的大事編年
(一)國內求學與工作
1902年,熊式一出生于江西南昌。父親在其年僅兩歲的時候就已去世,母親出身于書香世家,有著深厚的古典文學基礎,在江西第一所女子學校任教,對熊式一的成長起著重要的作用。母親將熊式一帶入私塾學習,并不斷教授他中國的古典文學和文化。1915年,從美國傳教士在南昌城辦的青年會小學畢業后,熊式一考入了北京的清華學校讀中學。1919年,熊式一又考入北京高等師范學校(北京師范大學前身)英語部,翻譯了文言而非白話版本的《弗蘭克林自傳》。1922年,在好友羅明佑的真光電影兼職工作。電影廠的兼職工作經歷讓熊式一對戲劇產生了興趣,這是一個文學在舞臺上實踐的絕好機會。1923年,熊式一從北京高師畢業,由于對巴蕾、蕭伯納的劇作抱有濃厚的興趣,他翻譯了前者的劇作,并在《小說月報》上發表。同年,與出身于江西南昌上層階級知識分子家庭的蔡岱梅結婚。由于北伐戰爭,熊式一認為“江西不可再耽”,于1927年離開江西前往上海,在上海百星大戲院工作,主要負責翻譯電影字幕等。熊式一與商務印書館張元濟保持著往來,張元濟看到《弗蘭克林自傳》后,介紹熊式一到商務印書館做編輯工作。熊式一由此成為商務印書館的“特約編輯”,工資根據工作量來計算。[1]這樣一來,熊式一既有了中國古典文學的基礎,又接觸到了英語世界的戲劇文學,開啟了結合東西方文化的一扇門。
1929年,由于戰爭的原因,百星大戲院無奈關閉,熊式一只好另謀生計,準備進入大學做教師,在北京謀得了一個兼職教師的工作。與此同時,不斷翻譯西方劇作家的劇本。1932年,熊式一的第五個孩子出生,而其妻子蔡岱梅則還在北京的大學就讀,家里的經濟情況捉襟見肘。此時,熊式一本來有機會去武漢大學做教師,可讓人失望的是,學校因其沒有海外留學經歷而沒有聘用他。由此,熊式一決定遠渡重洋,去國外留學鍍金。戲劇翻譯的經歷使熊式一從中英對比中總結了中西方表達方式的不同特點,觀眾的不同趣味,文化的差異等,切實豐富了他作為戲劇翻譯者的實踐經歷和專業性。而經濟條件的制約,一方面促使熊式一不斷考慮與英國文學界接觸,另一方面則在戲劇翻譯實踐上積累經驗,向著英國文學乃至英國戲劇界靠攏。這樣,熊式一開始將自己的生活與事業相融合,全身心投入到了將戲劇與異國文化相結合的事業中。
可見,熊式一在從事戲劇翻譯和國外戲劇創作之前,有幾個選擇的關鍵節點頗值得研究者關注:其一是他的家庭。父母均為受過教育的人,母親是職業女性,曾在學校做過教學人員,家庭文化的熏陶和開明的家風使得熊式一能夠對文學產生興趣,順利地學習到中國傳統的文學及文化,為其在英國文學領域進一步深造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其二是他小學的經歷。小學時,熊式一就讀于南昌傳教士所辦的學校,在這里他不可避免地接觸到西方的文化。童年的經歷對于每個人來說印象都是彌足深刻的,在這個階段,家庭的中國傳統文化教育與西方的教育相互碰撞,必然會產生種種矛盾與疑問。這樣,在熊式一的心里根植了對西方文化的興趣。其三,在對西方文化產生興趣的背景下,熊式一考入了北京高等師范學校英語部學習英語專業,這為他系統地學習英語文學和文化提供了良好的條件。其四,大學期間翻譯了《弗蘭克林自傳》,有了自己的作品,才得以被發現,在商務印書館任編輯,并且編寫了一系列的英文名著,開啟了對英文作品的實踐。其五,在事業方向的選擇上,大學期間,在好友羅明佑的真光電影兼職工作,又為他選擇戲劇作為主攻方向提供了便利的條件。其六,經濟條件的約束使得文學也為其所用,在如何使得戲劇能夠抓住讀者與觀眾的心理上,熊式一下足了功夫。
(二)英國留學與創作
1932年,熊式一赴英入學倫敦大學,導師為聶柯爾教授(Allardyce Nicoll),他那時擬定的研究方向為莎士比亞作品研究。在與熊式一交流的過程中,導師與其夫人提醒他莎士比亞研究方向競爭激烈,如果選擇研究莎士比亞,與大量從事此方面研究的英國學生相比,他是不具備什么優勢的。還不如另辟蹊徑,反其道而行之,把中國好的戲劇翻譯出來,搬上英國的舞臺,介紹給英國觀眾。這是因為在20世紀,特別是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后,人們開始反思社會發展中所出現的問題,知識分子出現“反現代主義的現代性”,想要從異質文化中尋求解決問題的方法。整個社會帶著這樣的疑問,也開始接受原本極少接觸的、來自外國作家的后殖民主義作品。就這樣,熊式一得到了更為實際而科學的建議,向著英譯中國戲劇的方向發展。
經張元濟介紹,熊式一在抵達英國后結識了曾任香港總督的駱任廷爵士。駱任廷愛好中國文化,經常與熊式一探討中國藝術與中國戲劇,尤其喜歡《紅鬃烈馬》,并向熊式一請教里面他不理解的情節。在這個過程中,他鼓勵熊式一把《紅鬃烈馬》英譯,這是熊式一英譯該劇本的一個直接原因[2]。
從遠渡重洋到《王寶川》的發表這個大獲成功的時點,熊式一的經歷足以給人啟發。其一,在專業素養上,熊式一為今后事業的發展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他思維敏捷,在商務印書館擔任過編輯,翻譯了一系列英國著名劇作家的劇本,同時還進行著自己的劇本創作。他在影院還做過兼職,這樣就得以將劇本的創作與舞臺的表演結合起來研究。其二,熊式一的導師聶柯爾教授深諳戲劇界的發展之道,為熊式一的發展指明了具體的方向。僅靠熊式一的一己之力,是無法確定該如何發展的,這是熊式一取得成功的關鍵。可以說,在這整個過程當中,牢固的基礎是前提條件,方向的明確是事業選擇的關鍵,個人為發展而做出的方方面面努力是輔助的條件,最后的一點點運氣也是決定具體細節的因素。從熊式一從小到大的發展經歷可以看出,幼年的環境氛圍很多是不能由自身決定的;家庭,小學、中學的選擇很大程度上還不屬于自己可以創造條件去改變的。而到了經濟獨立之后,方向的選擇則成為自己人生設計能夠自主把控的東西。從被動的接受到主動的設計,發掘自己的能力就顯得尤為重要。熊式一對于自己能力的確定,以及在導師的指導下調整自己的方向,作出科學的選擇的過程,可以說是值得借鑒的。
三、一出成功的戲劇《王寶川》
(一)《王寶川》的寫作與上演
1934年,經過了幾周時間的努力,熊式一將《紅鬃烈馬》翻譯成了英文《王寶川》Lady Precious Stream。倫敦大學文學教授亞柏康貝(Abercrombie)為其作序,徐悲鴻和蔣彝為其插圖,該劇本在倫敦麥勛書局(Mentheun)出版。本書定價較高,同時還有精裝版出版,均非常暢銷。此后,麥勛書局兩年之內再版了四次,英國其他的出版社也紛紛出版,美國、法國、新加坡等國的出版社也不斷地在出版再版,至1976年,此書經過了數十次的再版,足見其受歡迎的程度。
《王寶川》的部分戲服經過敬幼如與陸晶清兩人根據其了解的舞臺造型,結合外國人的身材特點,進行了設計與制作。[3]1934年11月28日,熊式一導演的《王寶川》在倫敦國民小劇場舉行了首演。演出獲得了巨大成功,奠定了熊式一在英文戲劇界的地位,也讓他在當時國內的文藝界的影響力大增。
(二)《王寶川》獲得成功的原因
在《王寶川》獲得成功的問題上,學者們都做了分析。對于其產生重大影響的原因,研究者有幾種不同的看法:第一種認為,熊式一的翻譯將重點放在演出實踐上,同時保留了中國文化的特點;[4]第二種認為,劇作的成功是因為采取“東方主義”視角的西方人對中國存在獵奇心理;[5]第三種則認為,熊式一的語言技藝是促成《王寶川》成功的主要原因。熊式一熟知中英文,并且對西方戲劇的特點非常了解,這些都是使得《王寶川》能夠得到西方人接受的原因。[6]馬會娟則認為,總體來說,在描述熊式一近半個世紀的中英文翻譯活動,考察熊譯《王寶川》的文化翻譯策略,探討英譯《王寶川》在20世紀30年代英語世界獲得巨大成功的原因主要歸于三方面: (1)譯者將中國京劇改編為適合西方舞臺演出的英文話劇;(2)巧妙的廣告宣傳以及贊助人的大力扶持;(3)恰當的文化翻譯策略。[7]
四、結語
從人生經歷看,熊式一的成功足以給人啟發。首先,他出生于書香門第,熱愛文學,且自幼受到西方文化的熏陶,他所接受的基礎教育和高等教育,是他邁入專業高度的階梯。這一系列的教育經歷為其今后在中西方文化交流領域做出貢獻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劇院的工作經歷又讓熊式一接觸到了戲劇的實踐。其次,在專業發展上,導師的指引使他找到了更有可能成功的方向。再次,他發揮了自身的主觀能動性,與英國的戲劇家廣泛交流,為其事業的發展增添了助力。最后,在以上的基礎之上,熊式一認真地排練了整個劇目,注意到了方方面面的細節,使得戲劇的效果達到了他的要求。雖然存在著一些機緣巧合的因素,但縱觀其一生,就是一個打基礎、明確方向、付諸實踐的過程。
《王寶川》的成功,反映了熊式一以被接受為出發點,在語言轉換、表現方法與廣告宣傳等方面充分重視了西方文化及西方觀眾的接受特點,得到了西方社會的接受與認可。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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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熊式一.王寶川[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191.
[3]張漱菡.胡秋原傳[M].湖北:湖北人民出版社,2007.
[4]彭金鈴.“一顆頭等水色的寶石”:熊式一英譯《王寶川》成功因素探析[J].戲劇文學,2013(1):105.
[5]江棘.戲曲譯介與“代言人”的合法性:20世紀30年代圍繞熊式一《王寶川》的論爭[J].漢語言文學研究,2013,4(2):74.
[6]鄭達.徜徉于中西語言文化之間:熊式一和《王寶川》[J].東方翻譯,2017(2):77.
[7]馬會娟.熊式一與中國京劇《王寶川》的文化翻譯[J].外語學刊,2017(2):91.
作者簡介:鄧周媛(1987-),女,侗族,湖南懷化人,中央民族大學講師,中央民族大學在讀博士,研究方向:戲劇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