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方言在地方通史展陳中的運用

【摘要】在展陳中運用方言與公眾對話交流，是博物館保留、展示及傳播地方文化特性最直接的展陳設計方法。晉江是我國著名的僑鄉，晉江市博物館在地方通史展陳中通過運用方言“閩南語”的展覽互動方式，意在向公眾呈現出原汁原味的閩南文化，喚起公眾特別是晉江海內外僑胞、港澳臺同胞對“家”的記憶，從而引發公眾對身份的認同，增加歸屬感。本文以國內外部分博物館關于展陳中運用方言的做法為借鑒，分析該方法在晉江市博物館地方通史展陳設計中對把握地方文化特色及展覽直觀效果等方面的價值及存在的不足。

【關鍵詞】晉江；閩南語；博物館；展覽；地方通史；展陳設計

【中圖分類號】G265 【文獻標識碼】A

近些年，國家領導人到全國多個博物館“打卡”，提出“我們要大力推動文化事業發展，通過文化交流，溝通心靈，開闊眼界，增進共識，讓人們在持續的以文化人中提升素養，讓文化為人類進步助力。”[1]“一個博物館就是一所大學校。博物館建設要注重特色。”[2]國家領導人的頻頻“打卡”，不僅賦予博物館新的使命，使國內各大小博物館都“活”起來，以各自獨特的文化魅力吸引公眾走進博物館。晉江市博物館是縣級市博物館，其地方通史展《晉江歷史風景線》（圖1）在展陳設計中，運用方言“閩南語”的展覽互動方式，意在向公眾呈現出原汁原味的閩南文化，喚起公眾特別是晉江海內外僑胞、港澳臺同胞對“家”的記憶，從而引發公眾對身份的認同，增加歸屬感。本文以國內外部分博物館關于展陳中運用方言的做法為借鑒，試析上述做法中晉江市博物館在展覽中運用地方文化的意義及存在的不足。

一、語言資源在博物館展陳中的運用

語言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它作為人類重要的遺產之一，也應作為博物館收藏、展示的重要館藏類別。“語言是重要的資源，這就要求我們對語言的開發利用進行戰略思考和頂層設計，使豐富的語言資源能夠充分發揮其應有的作用。”[3]目前，世界各地有60多座語言文字主題博物館，它們均以各自特色吸引著全球多數公眾。國外，如：美國國家語言博物館（National Museum of Language）2008年開館，以“美國地區英語詞典（DARE）虛擬展，Philogelos：古希臘笑話大全等為主要展示內容；加拿大語言博物館（Canadial Language Musem）2011年成立，每年在不同城市輪流舉辦雙語展覽，開設推特賬戶和網絡博客等，向公眾推介語言振興、加拿大語言學家的工作及語言保護相關的人物訪談，增進大眾了解加拿大境內多種語言；葡萄牙語言博物館（ Museu da Língua Portuguesa）建于2006年，通過互動的展陳方式展示生動活潑且多樣化的葡萄牙語，使公眾通過展品啟發了解自己母語的獨特之處，發現語言與人之間的關系。國內，如：中國湖南江永女書生態博物館成立于2002年，以女書的實物、圖文、音像等形式展示人類迄今發現的唯一現存的性別文字，展示地方獨特的社會文化現象；河南安陽中國文字博物館2009年開館，是我國第一座以文字為主題的博物館，涉及甲骨文、金文、簡牘和帛書、漢字發展史、漢字書法史、少數民族文字、世界文字等多個方面；廣西賀州學院語言博物館2016年開館，是國內第一個實體語言博物館，也是首個高校語言博物館，通過線上線下展示，增強公眾以母語的情感及保護傳統文化的理念；上海外國語大學語言博物館2019年開館，是我國首座以世界語言多樣性為主題的博物館，通過多模態的展陳方式向公眾呈現世界語言性的面貌，并以此基礎透視中外文明交流史；福建泉州市博物館《世界閩南文化展示中心》，以圖文、實物互為結合的展陳形式向公眾展示閩南方言這一古漢語的“活化石”，通過“鄉音”將世界的閩南人聯結成一個世界大家庭。

綜上國內外博物館關于語言資源的展陳形式，均以實物、圖文互為結合的傳統展陳方式較多，而以聲像、影音形式的展陳方式較少，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二、《晉江歷史風景線展》展陳布局情況

“博物館既是挖掘、傳承和弘揚地域文化的文化教育機構，又是展示地域文化的最佳載體。”[4]我們常說，要了解一座城市，就要先走進這座城市的博物館。因而，博物館不僅僅只有公眾教育的職能，還有引領城市文化、弘揚城市精神、搭建城市多元文化交流平臺等方面的特殊作用。晉江市博物館《晉江歷史風景線展》在展陳設計上，以嚴謹的學術態度，整體解讀晉江地方歷史文化，將面積2000平方米的展廳分為泉南首邑、海疆重鎮、海上絲路、陶苑奇葩、橋甲天下、宗教圣地、海濱鄒魯、華僑之光等8個主題，完整展現晉江歷史脈絡，最大化呈現晉江悠久的歷史和文化底蘊，旨在增進公眾對晉江本土文化的認知。整個展陳設計從“晉人南渡、沿江而居”的大型浮雕、“燕尾脊”閩南傳統古大厝、遠銷肯尼亞的磁灶窯陶瓷、天下無橋長此橋的跨海石橋“安平橋”、民族英雄鄭成功的練兵處“東石寨”及施瑯將軍的“施氏大宗祠”、世界上唯一保存較為完整的草庵“摩尼教光佛”及“明教會”黑釉碗、龍山寺及千手千眼觀音（涉臺文物）等，又或是海外華人、香港、澳門與臺灣同胞遠渡重洋，開拓奮斗和心系桑梓故事，以大量的圖文展版、實物及場景，引導公眾共同探索晉江的歷史文化，感受晉江地域文化特色，激發其強烈的認同感與歸屬感。

三、閩南語在《晉江歷史風景線展》中的運用

王獻忠說：“方言是一個地區民俗的載體，它是民俗文化賴以留存、傳承的媒介，它不僅是民俗文化的表現形式，它也是內容。”[5]晉江市博物館在《晉江歷史風景線展》的展陳設計中，將閩南語重點運用于第八部分“華僑之光”（圖 2），結合靈活的互動形式，凸顯地方特色文化，不僅有助于公眾得到視覺上的愉悅和知識上的滿足， 更找尋到精神的歸屬。

一是結合空間展示，增強情境體驗感。閩南語有著現代漢語“活化石”的美稱，是閩南文化傳承、傳播的核心載體。主要分布于福建、臺灣、浙江、廣東、海南等地及東南亞、菲律賓等海外閩南華僑居住區。“華僑之光”主題展廳以部分實物及晉江人在異域從事割橡膠的謀生場景，生動形象的場景使觀眾在參觀過程中獲得共情體驗，對閩南語的認識更為鮮活與立體，讓公眾感受閩南語厚重的內涵及文化魅力。

二是通過互動參與的沉浸體驗，增強語言感染力。講解員在引導公眾參觀時，會根據參觀群體的不同開展互動交流，增加其體驗感。如接待青少年群體，特別是僑二代、僑三代，在講解中會激發起他們對場景故事的好奇心，通過現場的互動問答向他們講述當時出洋華僑的辛酸及社會歷史背景。用閩南語帶他們一起唱讀歌謠《過番歌》（圖3）：“在咱唐山真無空，即著相招過番邦……離爹離娘心頭酸，離某離仔割人腸，離兄離弟目煙黃，目滓流落到天光。”略帶青澀卻又充滿力量的鄉音時常在展廳響起，唱出當年秉承中華文化特質的晉江先人漂洋過海、闖蕩打拼的奮斗歷程和積淀下來的拼搏歷程，也使海內外的青少年傳承與弘揚愛拼敢贏的“晉江精神”。

三是將閩南語作為文化符號并傳承。晉江人的足跡可以說遍及世界各地，至今約有300多萬晉江籍華僑華人分布在世界五大洲50多個國家和地區，其中絕大多數分布在東南亞各國，素有“海內外500萬晉江人”之說（圖3）。晉江市博物館充分發揮這一地域文化優勢，將閩南語運用在展陳之中進行展示，是博物館對方言有意識的保護，也是博物館弘揚“見證歷史、以史鑒今、啟迪后人”的使命所在。

四、閩南語在展陳運用中的意義

法國歷史學家皮埃爾·諾拉認為，博物館呈現和塑造的記憶不能獨立于權威話語的操控，也不是那些深植于有機的社會生活和生命中的鮮活記憶，而是一種話語建構的敘事。[6]筆者認為，晉江市博物館作為縣級綜合性博物館，能立足地域文化，緊抓地方特色，并在展覽中融入地域方言，從而保存晉江的歷史記憶與文化之根，具有重要的學術和現實意義。

一是具有學術研究意義。閩南語是閩南文化的承載，蘊含著地域文化特有的地域特征、思想觀念、生活習慣等，不僅是閩、臺兩岸人民交往的重要工具，更是聯結海內外華人華僑的重要紐帶。晉江市博物館將閩南語運用于展陳當中，一是為閩南語在海外的傳播的研究提供資料；二是為閩臺兩地因語言同音，而形成一致的地名文化提供研究；三是為晉江華人華僑史提供史料研究。

二是具有方言傳承意義。閩南語是閩南文化的鮮明標識之一，而閩南文化是中華文化的一部分。傳承閩南語，就是發展閩南文化，弘揚中華文化。晉江市博物館是青少年的“第二課堂”，也是愛國主義教育基地，是青少年接受地域傳統文化教育的重要陣地。2017年，晉江市博物館成為泉州市首批研學教育基地，熱情接待晉江與臺灣及海外舉辦的青少年“尋根之旅”夏令營，通過各種閩南文化的互動體驗活動，“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價值”“打造好中國話語”，為青年學子增加交流學習的平臺，進一步親近晉江、了解晉江，增進對中華文化的熱愛和認同。

三是具有促進閩臺兩岸文化交流意義。晉江與臺灣一海相隔，閩、臺兩岸文脈相承、同禮同俗。因此，晉江市博物館通過閩南語與地方文化的相互構建與展示，既強化了臺灣同胞對“祖根”的認同感，也增進閩臺兩岸人民的感情融和、心靈契合，為進一步推動兩岸關系和平發展，推進祖國和平統一做貢獻。

五、結語

晉江市博物館作為地方綜合性博物館，嘗試將方言運用于展陳設計之中，有其獨到之處，卻也存在缺陷。如，在展陳中，方言缺失聲像、影像等聲光電設備，互動性較為單一，公眾服務功能存在局限性；年輕講解員對于方言的認知不足，無法讓觀眾特別是青少年群體更好地了解和使用地方語言，“第二課堂”的教育作用面臨尷尬。

2020年，晉江市博物館將對《晉江歷史風景線》展進行改版提升，在展覽布局上更加強調傳統文化的傳承，強調讓文物“活”起來。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作為兩岸文化交流的重要部分，閩南文化大有文章可做。”

參考文獻：

[1]習近平.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的演講[N].人民日報，2014-3-27（3）.

[2]習近平.扎實推動經濟社會持續健康發展 以優異成績迎接黨的十九大勝利召開[N].人民日報，2017-4-22（1）.

[3]詹伯慧.把語言作為資源來認識[N].人民日報，2016-6-26（7）.

[4]張睱玥.基于地域文化的博物館展示研究[J].經營管理者，2010（12）：312.

[5]王獻忠.中國民俗文化與現代文明[M].北京：中國書店出版，1991：296.

[6]何奕斌.一衣帶水：閩臺緣博物館[M].《刺桐博物》泉文廣新出（2018）內書第23號，2018：8.

作者簡介：陳聰藝（1980-），女，漢族，福建晉江，本科，館員，研究方向：文物保護和利用、文博技術（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