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云
1937年10月,閻錫山為了強化對山西省的統治,將全省一百零五個縣按照自然地理形勢劃分為七個行政區,每個行政區設一行政政治主任公署,以政治主任為最高行政長官,督飭所轄各縣辦理經常性的行政事務,是省與縣之間進行聯系并領導縣、區、村的專署級領導機關,實際上亦是一級新的政權機構。1938年2月,行政政治主任公署改名為行政督察專員公署,設專員和秘書主任各一名,下轄秘書室及行政、財糧、教育、司法和實業等科室。山西省第五區行政督察專員公署(以下簡稱抗日五專署)初設于長治縣山西省第四女子師范學校(今長治師范所在地),下轄屯留、長子、高平、陽城、晉城、沁水、浮山、陵川、壺關、長治、潞城和平順等12 個縣。從1937年10月至1940年秋 ,抗日五專署歷時約三年左右,①1939年“十二月事變”后,抗日五專署實際上已經脫離了閻錫山控制的山西省政府,成為中國共產黨獨立領導的抗日政權。1940年8月,冀南、太行、太岳行政聯合辦事處(簡稱冀太聯辦)于河北省涉縣成立,將所轄區域劃分為冀南、太行、太岳三個行政區。原抗日五專署所轄屯留、長子、陽城、沁水、高平、晉城、浮山等縣劃歸太岳區,屬太岳行政區所轄;平順、長治、陵川、潞城等縣劃歸太行區,屬太行行政區所轄。至此,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下山西省第五行政區督察專員公署完成了歷史賦予它的使命。這個政權是以山西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特殊形式產生的,是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戰爭前期改造舊政權中唯一一個專署級政權,也是中國共產黨與地方實力派代表——閻錫山建立的統戰性質的典范政權。抗日五專署的改造,采取了成功的斗爭策略,積累了豐富的斗爭經驗,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中的組成部分,對晉東南地區乃至全國的抗日戰爭都作出了重要貢獻,亦對當下的統戰工作有一定的借鑒和指導意義。
抗日五專署成立之初,第一任政治主任張慕陶(1937年10-11月在職)和第二任政治主任(專員)續濟川(1937年11月-1938年6月在職)都是閻錫山系統內的保守派人士,特別是續濟川,極力刁難、阻撓八路軍在其轄區開展抗日救亡運動。抗日五專署下轄的縣、區、村等舊政權,亦多由閻錫山系統內的軍政官員和地主豪紳把持,因而具有強烈的反共性、封建性和官僚性等特點。這些舊政權所暴露出來的反動、腐朽與落后,嚴重影響了晉東南地區廣大進步群眾的抗日熱情,亦成為中國共產黨在晉東南地區建立抗日根據地、開展敵后工作的最大障礙。1938年6月,經薄一波建議,閻錫山任命戎伍勝為抗日五專署專員。戎伍勝作為中國共產黨的秘密黨員,利用其公開、合法的專署專員身份,借用閻錫山宣揚的抗戰政策和抗日言論,極力推行黨組織交代的六大任務,即“第一,發動群眾抗日;第二,建立縣區村的犧盟會組織,幫助建立和恢復黨的組織;第三,建立抗日武裝;第四,建立抗日民主政權;第五,合理負擔;第六,組織抗日救亡團體”[1]。與此同時,戎伍勝積極推行抗日的進步法令,領導群眾進行抗日斗爭,使抗日五專署實質上變成一個由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民主政權,為自上而下地改造舊政權提供了有利的條件。
一是調整專署內部人員。戎伍勝任職抗日五專署專員后,隨即著手調整專署主要科室的負責人。其中,以楊獻珍為秘書主任,曹清廉、王浩然為秘書,任映倫為教育科科長,車敏樵為武裝科科長,劉秉琳為政訓科(相當于公安局)科長,陳華甫為財政科科長,魏健為民運科科長,劉裕孚為建設科科長,李翰章為救濟委員會主任,曹成章為生產合作社負責人,白司玉、宋乃德、魏建、司建秀等為視察員。[2]
二是改造舊縣級政權。抗戰初期,閻錫山要求各縣縣長死守縣城,與縣城共存亡。但面對日軍的進犯,雁北十三個縣除朔縣縣長郭同仁壯烈殉職外,其余各縣縣長均棄城而逃;即使是尚未淪陷的地區,各級舊官吏亦大多作鳥獸散,導致各級政權處于無人執掌的無政府狀態。[3]閻錫山亦漸漸認識到令縣長死守縣城并非上策,遂改行“游擊縣長制”,即“專員、縣長不必死守城池,在自己管轄的境內實行游擊行政,以不出境為原則,協助軍隊對日作戰”[4],但此法收效甚微。戎伍勝任職抗日五專署專員后,對轄區內舊縣政權的改造,主要采取如下方式:第一,針對部分舊縣長望風而逃的情況,戎伍勝果斷派出積極組織抗日的縣長。例如,屯留縣長師人鳳在日軍第一次進攻長治前夕棄城而逃,等到八路軍粉碎日軍對晉東南地區抗日根據地的“九路圍攻”后,師人風重新返回縣城,妄圖重新掌握縣政府的政權。屯留縣抗日政府和縣犧牲救國同盟會(以下簡稱犧盟會)聯合發布《告人民書》,在各村召開群眾大會,揭露師人風的罪惡,逼其逃走。在戎伍勝的支持下,屯留縣犧盟會特派員徐明(中國共產黨秘密黨員)繼任屯留縣長,并積極組織和開展抗日運動。[5]第二,針對部分舊縣長尸位素餐,不事抗日,甚至倒行逆施的情況,抗日五專署根據閻錫山“鏟除漢奸賣國賊及壞官、壞紳、壞人,扶植民主監政”[6]的抗日綱領①此抗日綱領即《山西民族革命十大綱領》。,依托犧盟會發動群眾向閻錫山申訴,要求撤換舊縣長。例如,1938年4月26日,高平縣長劉涵森以邀請犧盟會特派員王靜波、秘書張子廉散步為名,將王、張二人秘密殺害。事件敗露后,中共高平縣委以犧盟會的名義在全縣發起“驅劉”斗爭。犧盟會長治中心區代表劉湘屏與新任高平犧盟會特派員高九鵬等發動三千余名群眾舉行悼念儀式,高呼“為王、張二位烈士報仇”“嚴懲殺人兇手”“抗日無罪”等口號,并派代表赴抗日五專署進行請愿,給閻錫山發電報,要求嚴懲兇手,釋放被羈押的犧盟會干部。此事轟動全省,薄一波亦為此發表講話,要求省政府從嚴查辦,杜絕類似事件發生。閻錫山迫于各方壓力,最終撤銷了劉涵森的縣長職務,任命薄懷奇(中共黨員)為高平縣長。“驅劉”斗爭持續了兩個月,最終取得完全勝利。[7]再如,原屯留縣長師人鳳逃離縣城后,閻錫山又委派他擔任陵川縣長。師人鳳到任后以各種借口逮捕抗日干部,撤換共產黨員和疑是共產黨員的區、村基層負責人,對共產黨在農村推行的“合理負擔”②“合理負擔”是閻錫山于1937年春提出的,他認為抗戰“必須要富人拿錢,不論貧富大家來拼命,才能走得通”。、減租減息、開官倉放糧救濟百姓的做法進行反攻倒算。[8]國民黨中央為了控制陵川這一戰略要地,也組建了一支“晉南工作團”,并派遣大批特務勾結農村的地痞流氓,帶著“中”字袖章,到處敲詐勒索、招搖撞騙,公然抓捕共產黨員,破壞抗日活動。中共太南特委認為,陵川縣長師人鳳的反動行徑,是中國共產黨建立太南抗日根據地的一大障礙,必須予以消除。中共太南特委書記親臨陵川,秘密部署“驅師”方案。由于上下一心,趕走了反動縣長師人鳳,迎來了共產黨員縣長張維漢,區、村級政權又大都由共產黨員和進步人士擔任,使得陵川地區基本掌握在共產黨手中。[9]第三,抗日五專署亦根據群眾舉報和請求,撤換反動縣長,選任犧盟會干部或者進步人士代替。例如,1938年11月,針對長子縣長白玉堂不事抗日、經常制造事端的情況,中共長子縣委責成在犧盟會擔任職務的共產黨員連忠堂負責聯名向抗日五專署告發,并請愿上級調任新縣長。白玉堂被革職后,戎伍勝隨即于當月上旬派共產黨員衛逢祺接任長子縣長。[10]
三是改造村級政權。抗日五專署對村一級政權的改造,是結合反貪污、反攤派和反惡霸等斗爭形式,緊緊依靠群眾運動,有組織、有目標地針對村級政權中某些思想頑固分子, 揭露其在工作和生活中的錯誤行徑來展開的。通過這些群眾運動,將劣跡斑斑的舊村長趕下臺,然后組織農救會、自衛隊等群眾組織進行民主選舉,讓不少世代受壓迫剝削的長工、羊工和礦工(多數為共產黨員)當選為村長,建立基層政權,逐步結束了地主豪紳的統治歷史。例如,在壺關縣部分農村, 一些思想頑固的村長為了維護地方鄉紳大戶的利益, 以“負擔不公”為借口, 公然反對抗日五專署推行的“合理負擔”政策;有的村莊借口支援抗戰,恣意增加攤派戶數;有的村只按人口攤派租賦。修繕編村的反動村長韓國良, 對群眾代表的意見拒不采納, 堅持要求擴大攤派戶。壺關縣犧盟分會以此為反面典型, 發動村民揭發韓國良的種種惡劣行徑,最終撤銷了他村長的職務,并強迫當地富戶接受“合理負擔”政策。城寨編村的反動村長靳有余,公然抵制縣政府的借糧活動, 犧盟會發動千余名村民成功罷免了他的職務, 共同推選貧苦農民郭法則擔任該村村長。枉家巖、大井編等村也通過群眾斗爭, 撤換反動村長。[11]截至1939年夏,長治地區的村級政權絕大多數進行了改造,四分之三的村長是經過民主選舉產生的,這些干部成為組織和領導當地群眾進行抗日斗爭的骨干力量。[12]
政權建設是建立抗日根據地的根本問題,也是抗日五專署開展工作必須解決的首要問題。抗日五專署下轄12 個縣,土地面積約一萬二千多平方公里,人口將近一百萬。在抗戰初期,12 個縣政府中除了潞城、陵川、壺關3 個縣的縣長是秘密共產黨員外,其余全是舊政權的縣長,有的甚至是思想頑固的縣長(如長治縣的聶士慶、長子縣的白玉堂、屯留縣的師人鳳、高平縣的劉涵森等);至于區、村等基層政權,基本都掌握在舊官僚和反動勢力手中。戎伍勝兩次調整縣長后,各縣政府的權力均由共產黨人(如長子縣長衛逢祺、高平縣長薄懷奇、沁水縣長宋筠等)或進步人士(如平順縣長郝效儒)掌握。縣政府是專員公署下屬的地方政府,縣長是其核心官員,行使著上級賦予的各種權力,同時又掌握本縣的自衛隊、保安隊、犧盟會、農救會等團體。通過對舊縣政府的改造,撤銷頑固、反動縣長,派共產黨員和進步人士擔任縣長,地方政府權力、武裝力量和群眾團體最大程度地掌握在專署手中,為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方針政策的深入開展,中共中央北方局、八路軍總部和抗日五專署各項政策的落實掃清了障礙。可以說,以戎伍勝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對抗日五專署政權的成功改造,標志著一個全新的、蓬勃向上的晉東南抗日根據地初步建立起來。這一成功的歷史實踐,讓晉東南這塊土地成為抗日戰爭前期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紅色區域”,壯大了中國共產黨及其領導的抗日武裝力量,為抗日戰爭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抗日五專署雖歷時僅僅三年,但是作為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戰爭前期改造舊政權中唯一的專署級政權,其成功并非僥幸,而是眾多歷史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
領導權問題是決定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生死存亡的根本原則問題,也是決定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根本方向和前途命運的問題。抗日戰爭爆發以后,中共中央成立了中共中央北方局,以劉少奇為書記,專門負責領導山東、河北、山西、河南等地的抗日工作。1938年11月,中共中央北方局由晉西轉入抗日五專署轄區內的屯留縣寺底村,北方局新任書記楊尚昆委派北方局軍事部長朱瑞到長治建立中共黨團,領導抗日五專署和犧盟會長治中心地區的工作。朱瑞代表北方局任命戎伍勝為黨團書記,黃鎮、廖魯吉(廖魯吉調走后,楊獻珍補缺)、王興為黨團成員。正是中國共產黨對抗日五專署的頂層設計和堅強領導,為抗日五專署的政權改造工作指明了方向,為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建立與鞏固夯實了基礎。抗日五專署下轄的諸縣,在具體執行專署法令和政策方針的同時,堅持做到“經常討論研究上級的決定指示、黨的路線政策和一定時期中全國性政治形勢的變化與黨的政治任務和主□,從政治上統一縣委與全黨的意志”①引文中“□”符號為筆者所加,表示該檔案個別字詞因字跡模糊不清,未能識別出來,下同。“縣委領導的重心,在于通過各級各系統的工作組,掌握公開、從上而下的推動工作,同時通過各區委黨的支部、領導支部,團結群眾,自下而上的保證工作任務和政治任務的實現”“縣委會為黨的一級領導整體,領導上的分工還需在縣委會統一意志下進行,個人負責不得有超越組織行為”。②見山西省檔案館《縣委會工作暫行條例》,檔案編號:A001-0002-0037-0009。抗日五專署的成功案例足以說明,正是中國共產黨在國難當頭、民族存亡的危難之際,以極大的政治勇氣和強烈的民族使命感,凝聚全黨人心,建立廣泛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成為抗日戰爭的中流砥柱。因此,在任何時期、任何情況下,都必須毫不動搖地、堅持不懈地抓牢中國共產黨對統一戰線的領導權。
1939年5月4日,中央書記處指示晉冀豫區委關于成立統一戰線部的通知中,明確指出:
甲.地委以上各級黨委會統一戰線部應趕速成立。
乙.統一戰線部的主要經常工作是
1.具體調查和研究各黨派各友軍的情況,如在少數民族的地方則□(按:當作“必”字)須調查和研究少數民族情形;
2.具體研究國民黨及其他黨派與當地駐軍政權對我黨我軍的態度,提出適當對策以打擊頑固分子的反共活動和鞏固及擴大統一戰線;
3.負責進引和指導對各黨派各友軍的統一戰線工作;
4.爭取幫助和擁護同情分子及非黨干部。
丙.各局各省委地委必須經常討論和領導統一戰線的工作,目前須特別討論如何爭取和幫助友黨友軍的進步分子,及如何自己嚴守秘密工作及公開工作紀律,并幫助同情分子注意秘密工作及應付方法,以免受頑固分子打擊等問題。①見山西省檔案館《晉冀豫區委關于成立統一戰線部的通知》,檔案編號:A001-0002-0026-0002。
從中央書記處的指示可以看出,中央對抗日戰爭時期統戰工作重要性的認識是非常到位的。抗日五專署的成功案例亦說明,中國共產黨的統戰工作是卓有成效的。戎伍勝領導的抗日五專署政權,一方面極力爭取和團結當地商界、政界、經濟界、教育界等上層精英(諸如晉城的馬駿、潞城的李墨卿、屯留的連天祥、長治的馬拱良、平順的石璜等),讓他們為抗日五專署貢獻智慧和力量;另一方面積極組織群眾,建立農救會、工救會、青救會、婦救會、兒童團等團體,在中國共產黨和抗日武裝的帶領下,“(采取)‘清野空舍’的方法,斷絕日軍的軍需供養,同時組織群眾抬擔架、送情報、毀橋梁、捉漢奸,順利地配合和我方軍隊的作戰”[13]。特別是在政權改造的過程中,抗日五專署及其各縣、村黨的組織,充分發動廣大進步群眾和社會力量,以強大的社會輿論向閻錫山舊政權施壓,為抗戰大業奔走呼號,為抗日五專署的成功改造提供了強大動力。
戎伍勝對軍隊重要性的認識,在他的講話中可窺知一二。“政權是軍隊的依托,是軍隊維護的中心體制,軍隊不只依靠政權生息發展,而且依靠政權動員各種力量作戰,因為今天的戰爭是全面全民全力的戰爭,換言之即軍事的、政治的、經濟的、文化的、交通的綜合戰爭。如果軍隊離開上述諸種關系,孤軍作戰,那是很困難的。反過來說,軍隊是政權組成的一部分,是政權的支柱。政權如果沒有自己的軍隊,也是不能存在。尤其是在此戰爭與革命的時代,更是一時一刻也不能離開軍隊的。總之,政權與軍隊是相輔相成的,軍隊離開政權,如猛虎離山,難于活動。政權離開軍隊,如大廈失柱,勢必傾塌。”①見山西省檔案館《戎副主任講話——政權與武裝的關系》,檔案編號:A010-0001-0004-0004。正是在這種正確思想的指導下,戎伍勝貫徹執行黨的全面抗戰路線,組織和發動群眾建立了一支直接聽命于抗日五專署領導的保安大隊,并且在其轄區內大力推進地方武裝建設,先后成立了諸如青年抗敵回民義勇隊、長治學生自衛隊、長治武裝自衛隊、長子縣人民武裝自衛隊、壺關抗日自衛隊、晉城自衛隊、晉豫邊游擊縱隊、屯留縣犧盟會突擊隊、平順漳河游擊隊、潞城縣人民武裝自衛隊等大大小小數十支地方武裝力量。到1938年秋冬,晉南十三個縣陸續組建了自己的游擊隊(自衛隊),人數少則五百人,多則九百人。據不完全統計,抗戰期間長子、襄垣、壺關、沁源、潞城五個縣的地方黨組織領導的武裝力量積極配合八路軍作戰達萬余次,斃傷、俘獲日偽官兵一萬五千余人。這些武裝力量在維護社會治安,配合八路軍、山西新軍收復縣城,開展游擊戰爭,特別是保衛抗日五專署這一紅色政權方面,作出了重要貢獻。
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后帶來的民族危機,促使國內各階層、各黨派和各利益團體之間的關系發生了深刻變化。1936年春夏之際,閻錫山面臨著三種勢力的威脅:一是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勢力,二是以中國共產黨為代表的抗日力量,三是以蔣介石為首的中央勢力;與此同時,他也面臨著助蔣反共、聯共抗日和投日棄國的三條道路抉擇。閻錫山在紅軍東征時請來蔣介石的中央軍充當救兵,卻“請神容易送神難”,這些中央軍賴在山西遲遲不走,一時成了閻錫山面臨的最大威脅。他曾說:“我不亡于共,也要亡于蔣了。”[14]與此同時,日本侵略者又軟硬兼施,一面極力拉攏閻錫山充當漢奸和代言人,一面又揚言出兵外蒙須借道綏遠,公開以武力相威脅。夾在蔣介石、日本人和共產黨這三種力量中間,閻錫山曾打了一個比喻,認為自己有如“在三顆雞蛋上跳舞,踩破那一顆都不行!”[15]
在閻錫山三面為難之際,中國共產黨順時而動,根據形勢變化適時調整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策略。1936年5月25日,紅軍東征結束返回陜西后,毛澤東親自致信閻錫山,明確指出:“救國大計,非一手一足之烈所能集事。敝軍抗日被阻,然此志如昨,千回百折,非達目的不止,亦料先生等終有覺悟的一日。側聞蔣氏迫先生日甚,強制晉軍二度入陜,而以其中央軍監視其后,是蔣氏迄無悔禍之心,漢奸賣國賊無與為匹,三晉軍民必有同慨。先生如能與敝方聯合一致,抗日反蔣,則敝方同志甚愿與晉軍立于共同戰線,除此中國人民之公敵。”[16]在日本帝國主義侵略勢力、蔣介石中央勢力威脅山西和全國抗日救亡運動不斷高潮的形勢下,在中共中央和毛澤東多渠道進行爭取工作的影響和推動下,閻錫山不得不考慮自己的出路和前途。他曾對心腹說:“反共未嘗不可以聯共,抗日未嘗不可以聯日,拒蔣未嘗不可以擁蔣。冬天穿皮襖,夏天穿汗衫,需要什么就來什么。我們是母理不變子理變,要以萬變保不變,以不變應萬變。”[17]隨著政治態度的轉變,閻錫山認識到:“同共產黨搞統一戰線,這中間有風險。但是,不跟共產黨合作,又有什么辦法呢?現在我只有用共產黨的辦法,此外都不能抵制日本和蔣介石。”[18]在閻錫山面臨轉折的歷史關頭,正是中國共產黨的爭取工作,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促使閻錫山開始走上“聯共抗日”的道路,與中國共產黨建立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也為抗日五專署的成功改造提供了歷史機遇和可能。
綜上所述,當中華民族面臨生死存亡之際,在中國共產黨的堅強領導下,在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旗幟感召下,以戎伍勝為代表的廣大中國共產黨員,懷揣著堅定的共產主義理想信念和對中華民族強烈的責任感和使命感,以閻錫山與中國共產黨的合作為契機,以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為法寶,以抗日武裝力量建設為后盾,用短短三年左右的時間,把閻錫山統治下的一個專署級舊政權——山西省第五區行政督察專員公署,成功改造為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新政權,創造了抗日戰爭歷史上的一個偉大奇跡,在中國共產黨的抗戰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彪炳史冊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