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瑾
韓國紀錄片《學習的人》呈現的“中國學習的人”形象是怎樣的?媒介塑造的“中國學習的人”的視覺形象與日常生活中“中國學習的人”的形象是否存在差異?媒介的框架構建應當遵循什么樣的原則?社會學家戈夫曼提出框架理論,認為框架是人們將社會事實轉換成主觀認識的重要條件。在傳播領域,框架的概念著力于媒介對社會事實的呈現。媒介通過框架對社會現實進行選擇和重組,決定對社會公眾說什么,從另一方面而言也就是以把關人的身份“全權代理”社會公眾完成了對接收什么信息內容的決策①。媒介利用框架的過程與議程的設置,成為社會公眾形成認知、態度甚至行為的依據。本文將利用戈夫曼的框架理論對上述所提到的問題進行思考。
紀錄片《學習的人》講述了四名哈佛大學學生周游世界,參觀中國、法國、印度、以色列、日本、韓國、烏干達和美國的文化歷史和學習場所,采訪學生和家長,試圖展示當代的學習方法和動機。《學習的人》用英語主持、韓語敘述,描述了文化差異是如何影響教育和學習方式的。
本文運用文本分析法對紀錄片《學習的人》在“中國學習的人”的污名化方面進行研究。紀錄片《學習的人》的框架選擇就是主要力量。但本文并沒有全盤否認該紀錄片的作用。相反,談到的“提問文化中學習”“活著就是學習”等觀點對“中國學習的人”去污名化有很大幫助。
從框架的“高層次結構”來看,紀錄片《學習的人》存在雙重主題:文化與學習方式之間的聯系的顯性主題,而隱性主題則是否認中國的學習模式。從該紀錄片每集對“中國學習的人”的解讀來看,第一集《久遠的欲望》中,談到中國學生學習的“久遠欲望”源于“家庭共同體”,“決心幫助中國經濟的發展”,“他們的一天只是為了學習而存在”。第二集《孔子的后裔》中,談到“考試最早由中國人發明。對于東方人來說,考試是學習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學習的全部意義”。第三集《提問與背誦》中,認為中國“所謂的學習是將優秀的先人們的話語準確地記住”。第四集《最好的學習》唯一一次出現中國仍是較為反面的例子。在該紀錄片的視角下,最好的學習是法國“為了個人的發展和成長而努力”、英國的“小班授課”、美國的“表現自己”、以色列的“提問學習”。這里還特地談到了“以色列的課堂上經常會問‘你的想法/意見是什么?’這與問‘你背下來了嗎?’的中國不同,他們希望孩子們不是無目的地背誦而是參與更深入的思考”。第五集《再談學習》(《<學習的人>背后的故事》)中著重談到了東方學習的缺陷以及如何改善。在《學習的人》呈現的以上內容中,給中國學習模式下了大量定義,且對中國的取材有限,其認為的“最好的學習”在中國是否存在?縱然紀錄片生產是對社會真實的建構,不具有純粹的客觀中立性,但對基本事實的呈現不應過于片面、絕對。《學習的人》顯現出的雙重主題,是否說明其中媒體在框架的高層次結構上包容著客觀呈現與“去”客觀呈現的共存?
從紀錄片《學習的人》具體內容的語言、符號以及相應的修辭風格也即“低層次的框架”來看,其事實呈現、邏輯推測、觀點評論甚至是非邏輯的臆斷共存的情況并不少見。如在第一集中,報道者針對中國家長中午送飯到學校有這樣一段評論:“哪怕是能給孩子的學習幫上一點忙,沒有任何事是做不到的,這是中國家長共同的心聲”,這時鏡頭轉向孩子們的飯碗,有的孩子碗里只有少量青菜,甚至還有一位孩子吃著白飯。筆者認為,這屬于一種帶有諷刺意味的臆斷:該素材的選取來自于河南信陽狀元村,不管是學習方式還是學習環境都不能代表中國大部分地區的教育現狀。事實上,該紀錄片在中國選取的素材大部分來自于此。另外,在第二集中紀錄片一行還去了一趟湖北科舉博物館,試圖找到中國文化與學習之間的關系,然后得出了以下結論:“中國人認為把書背下來就是學習,這種傳統與強調個人好奇心的西洋教育完全不同。隨著時間流逝,科舉考試中的抄襲行為逐漸增多,新興了各種作弊手段。”對社會公眾而言,紀錄片樹立的這種形象將會影響大眾對中國形象尤其是中國教育形象的判斷與解讀。
“去”客觀的框架對“中國學習的人”的污名化產生的是推波助瀾的影響。如何消解這種對“中國學習的人”的污名化,筆者認為可以從以下方面著手。
平衡原則要求媒體在突出事件的主要方面、表達自己的傾向性的同時,要涉及事件的其他面。“中國學習的人”的框架選擇中呈現的不平衡,導致中國的教育缺陷被放大,而積極意義則被忽略。媒體有責任準確呈現被報道對象的“典型形象”。媒體報道的準確性是指媒體所報道的信息客觀真實,這不僅源于媒體人拋棄情感的理性思考,也源于媒體人不盲目迎合受眾喜好的職業信仰。紀錄片《學習的人》在塑造“中國學習的人”的媒介形象時,應盡量做到平衡主題分布。平衡客觀的主題分布,既應包含“中國學習的人”在學習方法及學習習慣上不足的一面,也應包含“中國學習的人”通過刻苦學習努力追求夢想的一面。另外,在信源的收集上,應該注重采納多渠道的一手信息。媒體對不同信源的采納可能會產生完全不同的媒介形象。
媒體與受眾對“中國學習的人”從刻板印象到污名化的認識,不僅僅是傳播與被傳播的關系,而且還是相互影響、不斷深化的過程。美國媒介素養領袖會議將媒介素養定義為公眾接近、分析、評價各種媒介信息達到溝通交流目的的能力。受眾媒介素養的缺失對媒介環境的建立會產生不利的影響②。即使通常而言,受眾獲取信息的唯一來源就是媒介,但受眾也會根據既有的背景經驗對信息進行篩選,并組合成主觀現實。受眾身處媒介營造的擬態環境,而紀錄片的可接近性高,其釋放出的沖擊波不斷沖刷著受眾的視覺結構。因此,通過媒介教育來培養受眾的媒介素養是極具可行性的。受眾在信息選擇上應通過較為權威的媒介獲取“中國學習的人”的相關信息,并對所獲取到的信息保持謹慎的態度,強化對信息的辨別能力。
在“中國學習的人”去污名化的過程中,可以借鑒并普及國外一些好的學習方式。正如在紀錄片結尾韓國留美學生李真河所說,藍玻璃之所以是藍色的,不是因為它本身是藍色,而是它吸取了藍色以外的色光,而且藍玻璃只反射藍光。同理,在學習的過程中,記憶、獨處很重要,保持好奇心、溝通同樣重要。但溝通得越多,獨處的時間應更加重要。在學習方法的選取上,中國學生可以針對個人的情況,選取不同的學習方式。適當借鑒他國良好的學習方式,將其融入到本國的教育體系中,有利于中國素質教育的普及,促進教育公平。
在框架理論下,媒介利用框架構建對“中國學習的人”的媒介形象,傳遞“中國學習的人”在學習方面的不足;大眾利用受眾框架對媒介所構建的形象進行選擇性解讀,并進行反饋,從而完成對“中國學習的人”的標記。實際上,“中國學習的人”媒介視覺形象的發展是一個動態的過程,本文只是選取了其在紀錄片中呈現出來的特點,今后這方面的研究還將繼續,其媒介形象的產生及塑造方式值得人們深入探討。
注釋:
①[美]歐文·戈夫曼.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現[M].馮鋼 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9-10.
②[加拿大]馬歇爾·麥克盧漢.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M].何道寬 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0:2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