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佳秀
(紹興文理學院 外國語學院,浙江 紹興 312099)
《唐頓莊園》的故事背景設定于20世紀初英王喬治五世在位時約克郡一個虛構的莊園——唐頓莊園。劇中的女人都映照出女權主義的光輝,她們是自覺或不自覺的女權主義者,傳遞著女性的呼聲。這與西方女權主義的興起有著緊密的聯系。第一次女權主義的浪潮起源于啟蒙運動和法國資產階級革命之后,當時的英國正值社會、政治的變遷過渡時期,工業文明的進程推動了整個社會的變化,3次議會改革推動了英國普選制的發展,在啟蒙運動的思潮和一戰的催化下,女性地位開始上升,英國社會也迎來了第一代女權主義。1914年,女權運動者集結于倫敦向英王喬治五世請愿的行動標志著女權運動進入了一個飛速發展的時期[1]。關于《唐頓莊園》中女權主義研究的作品有很多,在《論〈唐頓莊園〉內的女權主義光輝》中,譚碧華從財產觀、愛情觀和工作觀3個方面分析了劇中女性的女權思想[2]。本課題通過劇中女性的服飾特點研究《唐頓莊園》中女權主義的具體體現,并結合時代背景分析了當時女權主義涌現的原因。
作為格蘭瑟姆伯爵長女的瑪麗,早期打扮以S型樣式為主,追求豐胸、細腰,緊湊的上衣、寬大的裙子、浮夸的帽子,每一個造型都很華麗。但是,這些服飾以塑造極具女性特征的沙漏型為主導,女性上身要穿緊緊包裹身體的胸衣,下身要著巨大半球形的沉重裙撐,瑪麗甚至要由傭人幫忙才能穿上這種服裝。此外,她還得根據不同的場合一天之內更換好幾套禮服。但是在本劇的中后期,瑪麗的著裝更為輕便,脫去繁瑣厚重的束胸長裙,換上材質更為輕薄的飄逸裙裝,線條流暢,盡享風流與優雅。尤其是一戰開始之后,瑪麗更多地穿著襯衫搭配簡約的半身裙,裙子款式寬松,裙角也逐漸升高,帽檐寬度減小,裝飾也越來越少。甚至在本劇的后期,瑪麗剪了利落的短發,佩戴鐘帽,穿著西裝,突出男性特征的“少男樣式”一度風靡。
同是貴族的三小姐西珀爾則敢于在穿著上打破常規,穿上當時只有男性才可以穿的褲子。在一戰打響時,作為護士的她用白色帕布將頭發包起來,灰色的長裙外罩著白色的棉布長裙,左臂上戴著紅十字袖套,脫下高跟鞋換上了黑色耐穿的平底鞋。
伊索貝爾鮮有花哨昂貴的頭飾,衣服的色調也是偏灰褐色,她尤其熱愛翻邊衣領的風衣外套和中跟搭扣鞋。相比大帽沿羽毛帽,她更喜歡鐘型帽,短發帶或絹花點綴其上,顯得素雅又不失端莊。
作為女教師的邦廷穿戴樸素,但也不失風度,藏青色大衣內搭粉色連衣裙,頭戴的禮帽顏色與大衣、連衣裙呼應,與老師落落大方的氣質恰好相符。即使出席羅伯特家的宴席,她依舊以一襲黑色長裙示人,配以少量的胸針和簡單的項鏈。這在眾多小姐、夫人鶯鶯燕燕、色彩斑斕的服飾中顯得更加穩重,也更有內涵。沒有太多的裝飾,她的日常穿搭都以純色為主,從不喧賓奪主——她的犀利言辭、先進的女權主義思想包裹在這樣素雅的外表下才能讓觀眾感受到這是一個女性敢于追求自己理想的時代。
仆人作為無產階級的代表,她們身著整齊劃一的制服,女仆們穿黑裙子和有花邊的圍兜;廚娘們用白色低聳的帽子將頭發挽起收入帽中,內搭圓領的格子襯衫,外穿白色的長圍裙。在最后一集中,仆人們紛紛脫下穿了大半輩子的制服,開始以嶄新的方式規劃自己的未來。
在戰火中,唐頓莊園的宴會暫擱,參加晚宴的華美禮服被貴族們遺忘,服飾的審美功能在這一時期被弱化。同時,西珀爾離開莊園成為一名護士,護士裝突出了女性職業服飾的實用性和功能性,開始在社會流行。為戰爭做補充勞動力的女性甚至穿起了男性軍用制服變形而來的服裝,許多女性將性別特征有意掩蓋,追求平胸、松腰的男性化外觀。便利的褲裝在女性中也流傳開來,這種服飾上的改變反映了婦女勞動的需要。一方面,婦女作為家庭支柱,承擔穩定社會的重任;另一方面,婦女廣泛就業,直接參加戰時經濟和社會事務,為英國取得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最后勝利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這不僅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婦女的社會經濟地位,加速了女權運動的發展,而且使英國社會對婦女的傳統偏見有所削弱[3]。由此可見,一戰推動了英國婦女解放運動的發展,相對應地,婦女的服飾在該時期更注重實用性。
由瑪麗穿衣風格的轉變可以看出,她是由古典主義到現代主義過渡的推行者與踐行者。在整部劇中,她的服飾由最開始的“S”型式樣逐漸變得寬松,甚至發展成為削弱女性特征、突出男性特征的“假小子”樣式。同時,西玻爾也穿上了當時只有男性才可以穿的褲子,表達出潛在的性別政治信息:女人和男人可以做同樣的事情,也反映了女性試圖通過服飾改革來改變外在形象,向男性形象靠攏,擺脫男尊女卑的世俗偏見。這無疑受到法國大革命和啟蒙運動中“天賦人權、自由平等”思想的影響[4],女性自覺地發起大規模的社會運動,目標是爭取與男性平等的公民權利、受教育權及勞動權。
工業化的浪潮帶來了一個新興的階級——中產階級?!短祁D莊園》中,瑪麗的遠方堂兄馬修·克勞利及其母親伊索貝爾為代表的中產階級信奉工作倫理,以“有用的階級”自居并引以為傲。他們多從事白領工作,所以衣著光鮮。但同時,他們沒有過多的財富,因此無法追求貴族般華貴的服飾。伊索貝爾素雅端莊的穿衣風格正是工業化浪潮中中產階級社會地位的寫照。伊索貝爾尤其強調女性可以擁有自己的事業,她在冒險救治生命垂危的病人后,更向世人證明了女性絲毫不輸男子的工作能力。同時,工業化帶來的大量工作機會讓婦女走進勞動力市場。唐頓莊園中的無產階級——女仆、廚娘脫下穿了大半輩子的古典樣式制服,開始在社會上另謀出路。走向社會之后面對更多的不再是莊園,而是工廠、工人、雇主和社會,在這樣的大環境中,婦女的視野得以開闊,社會生存能力也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高,更重要的是她們意識到了自身利益、權利和地位的問題,這為婦女參與社會活動提供了條件和可能[5]。
作為無產階級的邦廷小姐在《唐頓莊園》中穿戴樸素,但卻受人尊敬。她在劇中與貴族們多次圍繞政治觀點進行唇槍舌戰,她言辭犀利、語出驚人,時常讓貴族們尷尬不已。由此可見,隨著無產階級女性的教育與就業有所改善,她們的參政意識開始覺醒。例如在劇中,西玻爾和思想激進的愛爾蘭司機布蘭森一起參加當地關于爭取女性選舉權的集會時,聽到“此番歷史性的補選將是奠定男女平等的第一塊基石”的演講時,西珀爾情緒激動地對布蘭森說:“女性參政難道不是大勢所趨嗎?”[6]回顧當時的背景,1884年,議會改革使英國獲取選舉資格的選民人數不斷增加,打破了以往由貴族統治階級壟斷的局面,推動了英國普選制的發展。社會中彌漫著一種政治與民主的氣息,在客觀上為英國女權運動的進行提供了較好的政治與社會環境。雖然這次改革擴大了選民范圍,縮小了財產限制,但是婦女仍被排除在選民的范圍之外,這對英國婦女爭取參政權利起到了一定的推動作用,婦女參政意識逐漸覺醒,進一步推動了女權運動的發展。
在一戰前后的英國,女權主義思想也經歷了萌芽和發展,這在《唐頓莊園》劇中的人物服飾可見一斑。無論是貴族階級、中產階級還是無產階級,他們的服飾都是逐漸去貴族化的,歐式宮廷風不再流行,素雅且實用的穿衣風格大受追捧。女性紛紛走出家門參加工作,在時代的要求下,她們的服飾進入了一個簡潔但不簡單的時代,這也恰恰印證了這一時期女性主義思想的發展。一戰、法國大革命和啟蒙運動的思潮、工業化浪潮和議會改革無一不推動著19世紀末20世紀初女權主義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