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曉鳳
(西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重慶 400715)
在經歷了改革開放以來的高速發展后,中國進入了中高速增長的經濟發展“新常態”,如何在“新常態”背景下激發經濟增長動力,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是時代賦予的重要命題。十九大報告指出在“貫徹新發展理念,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中,創新驅動和結構升級是兩個重要方面,而創新驅動的關鍵在于技術創新,結構升級的核心在于產業結構升級。然而,盡管近年來持續推進的供給側結構改革使得我國產業結構調整態勢趨好,但仍存在低技術含量、低附加值、高能耗、高成本及高污染等結構性問題,且當前中國的產業結構順序仍是“二三一”,與“三二一”尚存較大差距(付宏等,2013)[1]。因此,在復雜的國際國內形勢下,要推動“中國制造”向“中國智造”轉變,實現經濟高質高效發展,就要扭轉傳統產業發展現狀,推進產業結構高級化,而在當今科技興國的時代背景下,技術創新無疑是產業結構高級化的重要驅動因素。但在關注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同時,也應注意到技術溢出效應的發揮也會受到產業集聚的影響(崔宇明,2013)[2],即產業集聚水平的高低可能會影響技術創新對中國區域產業結構高級化的作用強度。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疑問:技術創新與產業集聚的共同作用會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產生何種效果?在不同的產業集聚水平下,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促進作用是否一致?產業集聚應控制在何種水平,才能最大限度地發揮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促進作用?深入思考和分析上述問題對經濟“新常態”下推進產業結構高級化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現實價值。
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影響研究。技術進步是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內生動力,而技術創新是推動技術進步的有效途徑(張暉明、丁娟,2004)[3]。有關技術創新在產業結構升級及高級化進程中的影響研究,多數學者們均認為這種影響是復雜且重要的,并且技術創新與產業結構變遷之間具有較強的內在關聯(劉啟華等,2005)[4],技術創新不僅能推動特定產業部門進入規模報酬遞增階段,帶動產業部門迅速發展,且技術創新的“極化規律”和“擴散效應”也影響著產業更替和變遷方向(齊謳歌、王滿倉,2012)[5],即創新投入亦或技術創新有利于產業結構高級化(聶高輝等,2018)[6]。然而,也有學者指出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促進作用具有條件性。陶長琪和周璇(2016)利用中國省際面板數據實證分析了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作用,認為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作用在物質資本和勞動力要素集聚下呈邊際遞減趨勢,在人力資本、技術和創新要素集聚下呈遞增趨勢[7];李庭輝和董浩(2018)通過構建LSTAR模型,實證分析得出1978-2015年中國技術創新與產業結構兩者之間呈“倒U”型關系[8]。
產業集聚對技術創新的影響研究。關于產業集聚對技術創新的影響研究,學界主要有以下兩種觀點:一是產業集聚會促進技術創新。這是由于產業集聚會通過降低專業化勞動力以及中間投入品的成本(Landau et al.,1986)[9],形成有利于知識和技術溢出的創新環境(Duranton&Puga,2001)[10]。也有學者從產業集聚類型視角出發,深入分析產業集聚對技術創新的影響。在產業專業化集聚與多樣化集聚的研究中,Baptista&Swann(1998)認為專業化產業集聚更有利于技術創新[11],而Feldman&Audretsch(1999)則提出多樣化集聚更有助于創新[12]。在生產性服務業集聚與制造業產業集聚的研究中,原毅軍和郭然(2018)認為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可顯著促進技術創新,而制造業產業集聚則與技術創新呈“倒U”型[13]。二是產業集聚可能會抑制技術創新。在產業集聚過程中,大量企業盲目地向同一地區集聚超過當地經濟集聚能力時,這種因過度集聚所引發的“擁塞效應”將不利于技術創新(Brülhart &Mathys,2008)[14]。
產業集聚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影響研究。現有關于產業集聚對產業結構高級化影響的研究結論主要是積極的。梁琦和詹亦軍(2005)通過對長三角的實證分析得出結論:產業集聚可由技術進步和產業成長兩條路徑推動產業由勞動密集型向資本密集型轉變[15]。盛丹和王永進(2013)的研究表明,產業集聚通過推動融資依賴行業的快速發展來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16]。王春暉和趙偉(2014)從作用機理出發,提出“區域開放—產業集聚—地區經濟績效—地區產業升級”[17]。趙冉冉和沈春苗(2019)以配置、集聚和交互效應三種理論機制為研究視角,指出產業集聚對產業結構升級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18]。此外,也有學者指出某些特定產業的集聚也會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如金融集聚(于斌斌,2017)[19]、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孫暢、曾慶均,2017)[20]以及新能源產業集聚(王歡芳等,2018)[21]均有利于推動產業結構升級。
綜上,學者們對技術創新、產業集聚和產業結構高級化的關系進行了較多研究,為本文提供了有益借鑒和啟發。但現有文獻側重于探討技術創新、產業集聚和產業結構高級化中兩者之間的關系,鮮有將三者納入統一分析框架下的研究,且既有文獻關于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影響以及變量間可能存在的非線性關系的研究還較為罕見。而現實中變量間的關系常具有非線性特征,所以將研究視野轉為非線性關系是必要且有意義的。因此,本文將重點分析技術創新、產業集聚與產業結構高級化三者之間可能存在的非線性關系,以期為各省市合理調整產業集聚水平,充分發揮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促進作用提供有效的政策建議,這也是本文的創新之處與主要貢獻。
首先,現階段,我國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促進作用還較小,且不同產業集聚水平下,這種促進作用存在異質性。當第二產業集聚對數低于門檻值-0.202,即第二產業集聚水平小于0.628時,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高級化存在顯著推動作用;隨著第二產業集聚水平的不斷提升并跨越0.628時,第二產業集聚對技術創新促進產業結構高級化的正向作用雖有所下降,但仍在5%的統計水平上顯著為正;而當越過門檻值-0.002,即第二產業集聚水平大于0.995時,技術創新的彈性系數繼續下降且不顯著,即隨著第二產業集聚水平的提升,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促進作用呈由強到弱的“倒U”型特征。當第三產業集聚對數低于-0.109時,即第三產業集聚水平低于0.778時,技術創新的系數值顯著為正,即技術創新促進了產業結構高級化;隨著第三產業集聚水平越過門檻值0.778時,這種促進作用會顯著增強;當第三產業集聚對數跨越0.096,即第三產業集聚水平大于1.247后,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促進作用再次增強,即第三產業集聚度的提高更有利于協同效應的發揮。
其次,當前,我國多數地區第二產業集聚水平偏高,而第三產業集聚水平偏低,但多數地區存在第二產業集聚水平降低和第三產業集聚水平升高的趨勢。同時,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影響存在較大的地域差異。在北京、上海等東部地區,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促進作用明顯,而在陜西、青海、寧夏等地區,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高級化尚未表現出明顯的促進作用。
最后,外商直接投資顯著抑制了產業結構高級化水平的提升;現階段人力資本尚未表現出積極的促進作用;城市化和政府對經濟的干預促進了產業結構結構高級化。
鼓勵并支持技術創新,充分發揮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促進作用。首先,政府要加大對企業的創新資助,推動企業自主創新,尤其是加強對傳統工業企業的技術創新支持。其次,營造有利于技術創新的外部科研環境和基礎設施條件,如通過稅收減免和科研補貼政策,激勵企業積極開展科研創新活動,實現技術創新。最后,鼓勵協同創新,如加強規范合作體系建設,增強產學研在地區、產業以及企業之間的合作力度。
制定因地制宜的創新發展指導政策,提升地區創新能力,加速產業結構高級化進程。首先,對于河北、山西、吉林等中西部地區,第二產業集聚水平較高而第三產業集聚水平較低,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促進作用較低甚至不顯著。因此,這部分地區政府應制定適宜的產業轉移政策,降低第二產業集聚水平,提升第三產業集聚水平,以最大化發揮產業的集聚效應,促進知識和技術的溢出,進而推動產業結構高級化。而東部地區第三產業集聚水平較高,人才較為集中,知識和技術的溢出作用較強,且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促進作用顯著。因此,各級政府應繼續加強企業創新支持制度建設,加大對高新技術產業的創新支持力度,并適度減少稅收,鼓勵集聚企業進行技術創新。
引導外商投資更多地進入第三產業,適當降低對工業的投資比重,以適應我國產業結構向高級化方向調整;不斷完善高等教育制度,加強人才培育,著力提升人力資本水平;加快推進城市化進程并適當加強政府的干預力度,為產業結構高級化進程的推進提供良好的制度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