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學實踐教育的定位與常態實施思路

鄒開煌 陳金海 林黎華

（1.福建教育學院，福建 福州 350025；2.莆田第一中學，福建 莆田 351100；3.順昌第一中學，福建 順昌 353200）

近年來，各地積極探索開展研學旅行，在發展中取得了一些階段性成果，部分學校、試點地區成效比較顯著，積累了有益經驗。但整體看，存在若干突出問題：一是仍然處在初級階段，有過度“宣傳+包裝”的現象。研學旅行并沒有在中小學形成普遍開展的態勢，只在部分縣市區、部分學校、部分年段、部分班級或小團隊中探索實施。二是夸大了其教育功能，誤解綜合實踐活動課程中的研學旅行概念。三是夸大活動的可操作性。據《西安研學游大數據報告》，至2017年，85.19%的學校組織研學游時間以1 天為主，多數學校末開展。［1］研學實踐教育“出現了簡單的教育+旅游、粗放的講解+參觀、拼湊的主題+活動、隨意的景點+課本、夸大的宣傳+包裝，有走向旅游化、形式化、碎片化、膚淺化、功利化的傾向”。［2］教育部也發現研學旅行難以成為中小學課程，于是在2017 年11 月發布《第一批“全國中小學生研學實踐教育基地或營地”公示名單》時，將研學旅行更名為“研學實踐教育”，取代“研學旅行”名稱的表述，使得這項具有很強實踐育人功能的校外實踐活動，以主題教育活動方式進入中小學課程體系，符合基礎教育課程開發范疇。要充分發揮研學實踐教育的實踐育人功能，讓學校常態操作，可持續，獲實效，有必要理順和進一步明確研學實踐教育活動的性質、目標、內容等，提供可操作的思路，便于學校、社會組織設計實施方案，組織實施。

一、研學實踐教育性質與內涵

研學實踐教育是教育部2018 年之后研學旅行的改稱，其性質與內涵，目前仍沿用研學旅行的性質與內涵。完整、準確理解和認識其性質與內涵是制定實施方案，指導中小學和基地開展研學實踐的前提。

（一）研學實踐教育的性質

1.研學實踐教育的屬性。2016 年11 月，教育部等11 部委聯合印發《關于推進中小學生研學旅行的意見》（以下稱《意見》）指出：中小學生研學旅行是由教育部門和學校有計劃地組織安排，通過集體旅行、集中食宿等方式開展的研究性學習和旅行體驗相結合的校外教育活動。文件明確了實施主體、方式、內容形式、屬性。主體是教育部門和學校，方式是集體旅行、集中食宿，內容形式是研究性學習與旅行體驗，屬性是校外教育活動。這是與軍訓、社會實踐、學工、學農、春游秋游等類似的校外實踐活動。

2.研學實踐教育的意義。有利于促進學生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有利于推動全面實施素質教育，有利于加快提高人民生活質量。三個有利于的核心是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密切學校與社會聯系。

（二）研學實踐教育的內涵

1.研學實踐教育的目標。《意見》工作目標主要在兩方面：一是感受祖國大好河山，感受中華傳統美德，感受革命光榮歷史，感受改革開放偉大成就，增強對堅定“四個自信”的理解與認同。二是學會動手動腦，學會生存生活，學會做人做事；促進身心健康，促進體魄強健，促進意志堅強，促進形成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相對于校內教育目標，研學旅行的目標主要是通過觀看、聽講、體驗等方式，引導學生思考、感悟，實現“價值體認，責任擔當，愉悅身心”等目標。

2.研學實踐教育對象。小學3-6 年級，初中7-8年級，高中1-2 年級。

3.研學實踐教育時間。原則上每學年累計，小學生4-5 天，初中生5-6 天，高中生5-7 天。

4.研學實踐教育內容范疇。小學階段以鄉土鄉情為主，初中階段以縣情市情為主，高中階段以省情國情為主。

5.實施基本原則。教育性、實踐性、安全性、公益性。筆者認為應該增加普及性，教育部把研學旅行作為學校教育教學的重要內容，就必須是全員的校外教育活動。而有些市縣的實施文件，規定研學實踐教育活動應在家長和學生自愿的前提下開展，顯然不符合文件精神。

（三）有關概念之間的辨析

1.研學實踐教育活動不同于游學

游學是游歷四方、尋師求學、傳播思想的文化活動，是世界各國、各民族文明中最為傳統的學習教育方式。古訓就有“百聞不如一見”“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等。孔子開古代游學先河，是游學的鼻祖。《論語》可以說是孔子及其弟子的游學結晶，一直傳誦至今。明代徐霞客，為后人留下了明末社會的百科全書《徐霞客游記》，堪稱中國旅游史乃至中國文化史上的一座里程碑。偉大人民教育家陶行知是游學的成功典范。抗日戰爭期間，從1936 年7 月至1938 年8 月，歷時兩年零一個月，他出訪亞洲歐洲美洲20 多個國家和地區，參加多個國際會議，宣傳中國人民抗日救國主張，促成白求恩援助中國抗戰之行，為國際反法西斯戰爭做出了巨大貢獻。陶行知在《大孩子游記——我要看世界》中說：“世界是一個大學校，我要鉆進去上課，我要在世界大學里去做學生”。［3］

游學自古以來就是一種優秀的傳統實踐教育活動，無數名人都是著名“游士”。但大多數僅僅為一天的研學實踐教育活動，不可能實現古代的游學目標。因此，不能過分宣傳和夸大研學實踐教育的功能。

2.研學實踐教育活動不同于綜合實踐活動課程中的研學旅行

綜合實踐活動課程中的研學旅行，是作為考察探究活動方式中的一種活動形式列入，實質就是研究性學習，即基于問題解決的學習，而不是把研學旅行規定為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的必修內容。考察探究是學生基于自身興趣，在教師的指導下，從自然、社會和學生自身生活中選擇和確定研究主題，開展研究性學習，在觀察、記錄和思考中，主動獲取知識，分析并解決問題的過程。［4］

僅有幾天的研學實踐教育活動，不可實現綜合實踐活動課程中的研學旅行考察探究活動形式和目標。因此，不能拔高研學實踐教育活動的要求，夸大其可操作性。研學實踐教育不能代替校內綜合實踐活動課程。［5］

3.研學實踐教育活動不能等同于春游秋游

春游，古代稱為游春、踏青、尋春或探春。春游就是讓學生在萬物生命拔節之時，感受春光美景，激發向上熱情。而秋天果實累累，既是一個豐收的季節，又是一個美麗的季節。秋季的樹葉五顏六色，田野里長滿了金燦燦的水稻、玉米等，就像一幅幅色彩艷麗的畫卷。秋游讓學生親近自然，感受秋季的到來，享受豐收的成果。

研究性學習與旅行體驗相結合的研學實踐教育活動，研學目的性更強、更明確，不能等同于春秋游，否則就降低了研學實踐教育的意義。

完整、準確理解和認識研學實踐教育活動的性質與內涵是開展研學實踐教育活動的前提，為研學實踐教育的目標定位和實施指導指明了方向。

二、研學實踐教育常態實施思路

（一）準確把握其屬性與要素

開發研學實踐教育課程和制定實施方案，是學校、研學實踐教育組織者的重要任務，除需要準確把握其性質、目標、特點、內容、評價等核心要素之外，還要準確把握其六個屬性和活動時間、區域、目的、課程板塊等要素。

1.六個屬性

全局性，著眼于促進旅游消費，發展旅游事業，提高學生生活質量；全員性（普及性），即面向中小學所有學生的校外教育活動；教育性，研學實踐教育是中小學理想信念教育、愛國主義教育、革命傳統教育、國情教育等實踐育人的重要載體是教育部規定的教育教學內容之一；目標性，即價值體認、責任擔當、愉悅身心、豐富知識；實踐性，其主要形式是參觀、考察、聽講、交流、體驗等實踐性活動；操作局限性，即組織局限性，不是教師個人、科室、學校可以常規操作的教學活動，而是需要獲得上級教育主管、財政、旅游、場館、保險等眾多部門及家長支持；活動形式局限性，集體食宿、集體旅行，人多，因而途中難以組織較有深度的研討交流和普遍體驗。

2.三三四五要素

活動時間大多數為一兩天。原則上每學年累計，小學生4-5 天，初中生5-6 天，高中生5-7 天，包括往返行程。活動區域，小學在鄉鎮內，進行鄉土鄉情教育；初中在縣市內，進行縣情、市情教育；高中在省內國內，進行省情國情教育。但實際上大團隊難出省，更難出國，小團隊較可行。活動目的是感受改革開放偉大成就，感受祖國大好河山，感受光榮革命歷史，感受中華傳統美德。課程板塊一般分為優秀傳統文化、革命傳統教育、國情教育、國防科工、自然生態等五個板塊。

（二）常態實施六思路：“看”“聽”“思”“悟”“議”“體驗”

根據研學實踐教育活動的屬性和要素，常態實施形式主要有觀看、聽講、思考、小議、體驗、感悟等六種。

1.看：游覽、觀看、考察、參觀，是研學實踐教育的主要活動

一看祖國大好河山，感受自然奇妙：風景名勝區、自然景區、世界自然遺產地、世界文化遺產地、城鎮公園、植物園、動物園、國家海洋公園、示范性農業基地、生態保護區、野生動物保護基地等單位，引導學生感受祖國大好河山，樹立愛護自然、保護生態的意識。這屬于自然生態板塊。二看文物古跡，感受優秀傳統：文物古跡、博物館、非遺場所、優秀傳統文化教育基地等單位，引導學生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核心思想理念、中華傳統美德、中華人文精神，堅定學生的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這屬于優秀傳統文化板塊。三看紅色文化教育基地，傳承紅色基因：參觀革命歷史紀念場館革命先輩紀念館和遺址遺跡類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引導學生了解中國革命史,弘揚革命精神,傳承紅色基因，這屬于革命傳統教育板塊。四看建國70 年來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的偉大成就：重大水利水電工程、航天航空發展、高速高鐵穿洞架橋高超技術、高新科技發展、美麗鄉村、大型知名企業等，引導學生了解基本國情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成就，激發愛黨愛國之情，這屬于國情教育板塊。五看科技教育發展，國家安全教育基地、國防教育基地、科研院所、技場館、科技創新基地、高等院學科等單位，激發好奇心，引導學習科學知識，培養科學興趣，掌握科學方法，增強科學精神，樹立國家安全意識和國防意識，這屬于國防科工板塊。

2.聽：聽講解、聽介紹，是研學實踐教育的重要活動

感受體驗景點的歷史文化價值，需要三分看七分聽。自然景觀比較好理解，而文物景觀如博物館、故居、園林、宗教類景區等等，需聽講解，才能有效感受領略歷史變遷、科技發展和歷代先賢的聰明智慧。

聽長江故事、黃河傳說，聽文物說話，孟姜女哭長城，聽都江堰水利工程古人的慧明智慧，聽山風海濤、歷史變遷、科技發展。聽十年深圳改革發展、上海百年滄桑、北京千年更替、西安三千年王朝。聽古田會議精神、遵義會議精神、延安精神，聽二萬五千里長征故事，聽都江堰水利工程三大技術——魚嘴、飛沙堰、寶瓶口的功能與設計智慧；聽古田會議以“朱毛之爭”背景，思想建黨、政治建軍和實事求是精神。

3.思：思考，是研學實踐教育活動中的關鍵活動

勤學善思，意指勤于學習、善于思考。看有所思，聽有所思，才能學有所獲，旅有所感，行有所悟。思考是研學實踐教育活動中的重要活動形式。

研學旅行要引領學生思考和想象，不能走馬觀花，混同于一般大眾化旅游的“上車睡覺，景點拍照”。出發時，要帶著問題，帶著思考，一路上才會既有“研”又有“學”。引領思考，實現自我感悟和情感提升。

引導思考從行前思考和行進中思考兩方面入手。（1）行前思考，以問題、任務驅動思考。即培養問題意識，帶著問題前行，目標更加清晰。如到紅色研學實踐教育古田會址，可以提出如下思考題：古田會議召開歷史背景是什么？古田會議決議核心內容是什么？再如，優秀傳統文化研學主題永定土樓，行前思考：永定客家土樓結構，土樓人家的衣食住、吃喝拉、用水、防火等與生活密切相關等問題。（2）行進中思考，獲取一定信息量后的深度思考。如古田會址考察中思考：古田會議精神、歷史意義，古田會議中的主要領導人，閩西兒女主要功績、“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提出的背景、意義，主席園里的詩詞含義與寫作背景等。在永定土樓考察中的思考：永定客家土樓建筑群的共同特點，土樓墻的寬厚、材料、防患功能，客家土樓楹聯文、家規祖訓、民俗風情、客家土樓世界文化遺產的保護及傳承等等。

4.悟：感悟，覺悟、頓悟，觸景生情。即受到眼前景物、場景、故事、事件觸動，引起聯想，產生某種情感。因感受產生感悟，受感動而醒悟、覺悟。悟是研學實踐教育活動的核心活動。可以通過寫感悟日記、基地心得交流、返校研學實踐分享等形式，提升研學實踐教育成效。如引導學生從改革開放70 年來取得的偉大成就中感悟中國人強起來、富起來的歷史性飛躍。從1949 年的開國盛典，到第一顆原子彈爆炸、到第一座長江大橋建成、到第一顆人造衛星發射成功、到第一艘航母建造成功并下水、到中國宇航員第一次太空行走，再到衛星第一次在月球背面著落等等，每一次的“第一”都讓中國人感到振奮、驕傲和自豪。70年來,中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一日千里、朝發夕至已成常態，“嫦娥”奔月、“蛟龍”下海已成現實，卓越70 年的奮斗已經讓我們偉大的祖國站在世界舞臺中央。

基地或學校應該每天組織學生寫感想感悟，及時填寫在研學實踐手冊上，作為主要考核任務，讓研學實踐教育獲得實效。

5.議：小議，小范圍小型交流，在同學之間、小團體之間的交流，是研學實踐教育的小型活動方式。集體行動，集體食宿，時間短，不便于小組討論交流，可在行程中、就餐中、晚上休息前等時間進行自由言論交流。

6.體驗：親歷實踐，適度體驗。體驗內容主要包括紅色之旅、拓展運動、勞動與創業、集體生活、手工藝術等方面。

（1）紅色之旅體驗，在井岡山體驗“朱毛紅軍挑糧小道”，身穿紅軍服、肩挎干糧袋，走完3 公里長的崎嶇小道，體驗當年革命經歷，踐行井岡山精神。體驗搶渡大渡河、飛越瀘定橋，穿越烽火線、送軍糧、搭人梯等拓展項目。（2）生存體驗，野外生存訓練、山地運動、野外探險、定向行軍、騎行駕駛等具有挑戰性的活動，如自搭帳篷宿營過夜、自制午晚餐等。（3）娛樂體驗，如學習新疆、蒙古舞，穿兵馬俑服、漢服、少數民族服飾、唱山歌、吹樹葉、學魔術等。（4）農耕體驗，如種植、采摘、加工（制茶、茶藝），體會種植和收獲的樂趣。（5）手工藝術：如面藝（祭祀貢品面點制作）、布藝，繩藝，陶藝制作、編輯、剪紙、折紙、泥塑等。體驗活動是學生最喜歡的活動，然而因集體行動，人多，有時難以組織開展，因此應盡量選擇易操作的體驗項目，小型團隊則可以開展較有深度的體驗項目。

研學實踐教育是實踐育人的重要載體，推進研學實踐教育活動是國家意識。研學實踐主題教育不同于學校中的其他主題教育如社會實踐、革命傳統、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法治、禁毒、環境、心理健康教育等主題教育。其實施組織具有局限性，不能夸大其教育功能和組織實施的可操作性，教育功能應主要定位在德育和體育、美育等方面。準確理解和認識研學實踐教育的性質和核心內涵，制定適切活動目標和活動形式，研學實踐教育才有望得以常態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