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幣制系統在自閉癥兒童教育干預中的應用

湯青青 惠圣

（淮北師范大學教育學院 安徽淮北 235000）

一、前言

代幣制（Token Economy）,又叫做標記獎酬法[1],它是一種基于強化原理，利用代幣進行行為矯正的一種干預方法。由以下幾個環節組成：首先，根據一系列要求制定一個完整的獎懲激勵系統；隨后，在該系統中，對個體做出的符合要求的行為獎勵代幣；最后，個體利用積累的代幣換取自己喜歡的東西，從而達到矯正個體不良行為、塑造良好行為的目的。代幣的類型多樣，通常包括五角星，塑料卡片，印章，點數等具有明確單位，可以積累以換取強化物的物品。[2]作為一種中介物，代幣本身不具備強化作用。相關研究顯示，“代幣制”在醫院、普通學校、精神病院、少年管教所及特殊教育學校中得到廣泛應用。如梁可美等探討了代幣制療法在慢性精神分裂癥患者康復訓練中的效果，研究結果表明，將代幣制應用于慢性精神分裂癥患者的康復訓練能有效改善其精神狀況并提高其生活能力。[3]張玲則證實了代幣制在改善小學低端科學課堂管理中的有效性[4]。同期，薛斕斕在行為干預的指導下，運用代幣制矯正孤殘兒童的偏差行為，以便于幫助兒童養成良好的行為習慣，促進其健康成長。[5]日前，馬彥又分析了代幣制在中度智力障礙學生良好行為養成方面的有效性。[6]顯然，眾多研究都表明，代幣制在塑造個體或集體的良好行為，消除不良行為方面效果顯著。

在國外，代幣制在治療自閉癥譜系障礙患者的過程中，一直作為一種單獨的干預手段或某種干預方案的重要組成部分。[7]Amarie Carnett通過交替實驗設計探討了基于興趣的代幣制對減少自閉癥兒童的不良行為，增加其任務行為的有效性，研究結果表明，基于興趣的代幣制對自閉癥兒童不良行為的改善及任務行為的增加有顯著效果。[8]然而，在國內卻鮮有學者研究代幣制在自閉癥兒童教育干預中的效果。因此，本研究試圖通過分析代幣制的特點及優勢，并結合自閉癥兒童的特點，提出代幣制系統的使用原則，以期為自閉癥兒童教育干預提供一定的指導。

二、代幣制系統的理論基礎及特點

（一）代幣制系統的理論基礎。代幣制系統的理論基礎源于斯金納的操作條件反射原理，它以強化理論為指導，在實際操作中通過建立一種獎勵系統來強化并塑造良好行為。當被干預者做出符合期望的行為時得到代幣獎勵，在此過程中，被干預者可以利用積累的代幣兌換自己喜歡的物品或希望從事的活動，即正強化；反之則扣除代幣，即負強化。斯金納認為強化是人類的一種普遍現象，通過強化表明對行為的肯定與否定，當刺激物對個體有利時，個體行為就有可能重復發生；否則，個體行為就會減少或消失。根據這一理論，斯金納認為人們可以利用強化物來控制個體或集體的行為，以達到行為改造的目的。

（二）代幣制系統的特點。

1.系統性。代幣制作為一種行為矯正方法由以下五個部分構成：代幣；目標行為；選定增強物；滿足代幣與增強物兌換的條件；消除代幣。每個部分都有嚴格的要求，前后存在密切的聯系，實施時應當嚴格按照制定好的規則與程序執行。由于自閉癥兒童對時間及日?；顒泳哂锌贪逍蕴攸c，表現為強迫行為或儀式行為[9]，他們通常需要一套固定嚴密的日常計劃表，為他們的日?；顒犹峁┬畔ⅲ駝t，他們會因為活動的不固定和隨意性感到焦慮和不安。對于這一點，系統性的代幣制能夠很好的滿足他們對于固定計劃安排的需求，從而盡可能避免自閉癥兒童對沒有計劃性事物感到的焦慮。此外，系統性的代幣制還能夠讓他們在改變不良行為的過程中學習規則的制定與遵守。

2.多樣性。代幣制系統主要由代幣，目標行為及后援強化物三部分組成，三部分相互聯系，但也有各自多樣性的特點。首先，雖然代幣制執行時比較刻板，但是代幣類型及材料具有多樣性的特點，例如塑料卡片，小印章，磁鐵，貼紙等都可以作為代幣來使用。自閉癥兒童通常會存在感知覺異常的問題，不同材質的代幣能夠為自閉癥兒童帶來豐富的感知覺體驗，從而建立自閉癥兒童的感覺經驗。除了感知覺障礙之外，大多數自閉癥兒童存在認知障礙，如不能區分顏色和形狀。代幣的色彩豐富、形狀多樣，在進行代幣強化的過程中可以引導兒童進行色彩及形狀認知的學習，促進其認知發展。其次，由于干預對象的不同，其干預的目標行為有所差異。如自閉癥兒童的不良習慣，不遵守課堂秩序及其他不良行為等都可以作為干預的目標行為。最后，鑒于干預對象的不同，后援強化物的選擇同樣具有多樣性的特點。只要能達到強化的效果，同時滿足強化物選擇的條件，自閉癥兒童喜歡的食物、事情或活動都可以作為強化物。

3.教育性。代幣制具有很強的目的性和計劃性，其目的性與計劃性最終都指向教育。作為一種良好的教育教學工具，代幣制可以應用于自閉癥兒童的數學教學。在教學中，代幣的積累與兌換都涉及數學知識的掌握。自閉癥兒童在獲得代幣并進行強化物兌換的過程中，可以學習簡單的數學加減運算。同時，代幣的使用類似于現實生活中貨幣的使用，可以幫助自閉癥兒童學習“購買”“交換”等社會行為。此外，自閉癥群體是異質性很大的群體，每個自閉癥兒童都會有不同的特征。因此，尊重差異性，以自閉癥學生為中心進行因材施教極為重要。事實上，代幣制系統可以根據不同的教育對象制定并實施與教育對象特點相符合的教育干預活動，而不是以一種固定死板的工廠式教學模式進行教學。例如，Reineck運用代幣制教會三名自閉癥兒童學會分享[10]；崔婷等利用代幣制對一名自閉癥兒童說臟話行為進行干預，結果表明，該方法可以減少兒童說臟話行為，增加文明語言。[11]

三、代幣制在自閉癥兒童教育干預中的應用優勢

（一）矯正不良行為，塑造良好行為。代幣制作為行為矯正的一種基本方法，最基本的作用就是改善自閉癥兒童不良行為，建立良好行為。由于自閉癥兒童在言語及情感訴求表達方面存在障礙，他們通常會以哭鬧，攻擊，尖叫，亂跑來表達自己的不滿或不安。當兒童表現出以上行為時，教師要對其行為進行制止并且提示自閉癥兒童該行為的發生不能得到代幣，從而得不到他想要的強化物。當自閉癥兒童一旦聽從教師指令并且停止哭鬧、尖叫或攻擊他人等不良行為時，教師立馬給予代幣進行正強化；反之，如果自閉癥兒童的不良行為仍繼續發生，教師要扣除兒童已有的代幣，并且要讓自閉癥兒童意識到扣除代幣是對他做出不良行為的懲罰。通過代幣的及時發放與扣除，使自閉癥兒童明白當他表現出好的符合期望的行為時可以得到代幣以換取相應的獎勵，當他表現出不符合期望的不好行為時，不僅得不到代幣還會被扣除代幣，從而逐漸矯正自閉癥兒童的不良行為，建立良好的行為。

（二）幫助自閉癥兒童建立社會規則意識。無論是普通兒童還是自閉癥兒童，最終都要走向社會，獨立面對生活。在當今社會中，生活已不是簡單地滿足溫飽，更為重要的是對基本的社會規則、社會道德及社會要求的遵循，這些規則及要求并不會因為自閉癥人群是特殊群體就降低標準。自閉癥兒童的社交障礙使得他們在社會上獨立生活和與人交往存在很大問題，如他們會隨意拿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不顧場合隨意表現出各種情緒等。因此，在教會自閉癥兒童生存的同時讓其了解并學會契約性的社會規則具有重要意義。代幣制實施過程中包括與兒童簽訂契約合同，合同規定了干預者如何發放、發放多少代幣，兒童要滿足什么樣的條件才可以得到代幣，以及不同任務的完成可以換取代幣的數量等內容。以契約合同的形式，明確自閉癥兒童的“權利”與“義務”，通過自閉癥兒童能夠理解并且能夠做到的簡單、具體的事情來引導自閉癥兒童學習“權利”與“義務”的關系，最終理解社會生活中的“權利”與“義務”。

（三）增強自閉癥兒童注意力和意志力。研究顯示，正常兒童在8～12月就開始具備共同注意的能力，但大多數的自閉癥兒童卻表現出定向反射遲鈍，注意的維持以及組織作用差，缺乏對一定對象的指向和集中。[12]在代幣制教育干預過程中，自閉癥兒童為得到代幣換取強化物，他們會有意識的或在教師提示的情況下集中精力完成規定的任務。Tarbox設計了一個增強自閉癥兒童注意行為的干預實驗，通過干預，代幣強化的方式能夠很好地起到維持注意的作用。[13]此外，代幣制可以培養自閉癥兒童的延遲滿足能力，培養自閉癥兒童的意志力。自閉癥兒童的情緒爆發多表現為突發性的特點，只要有某些事情不能滿足他們的要求，他們會立馬表現出不良情緒，不顧場合的大哭大鬧，打滾，尖叫等，直到自己的要求得到滿足為止。在實施代幣制系統時，自閉癥兒童想要獲得喜歡的物品（如零食）或從事期待的活動（如蕩秋千），必須完成相應的任務，得到足夠的代幣，通過代幣兌換才能獲得他們期待的物品或活動。代幣的積累需要時間和精力的付出，并且這些交換規則不會因為自閉癥兒童個人情況而隨意改變。因此，自閉癥兒童需要抑制當前對強化物的欲望，克服急躁情緒，從而逐漸發展他們的延遲滿足能力，培養他們堅強的意志。

四、代幣制在自閉癥兒童教育干預中的應用原則

（一）明確代幣制使用原則，堅持以學生為中心。當前教育強調“以人為本”，學校教學要做到“以學生為中心，以教師為主導”，無論是對普通孩子的教育還是對特殊兒童的教育都要做到“堅持以學生為中心”的原則，自閉癥兒童教育更應如此。代幣制的制定與實施也需要依據相應的原則，在自閉癥兒童教育干預中兼顧代幣制的使用原則和學生的中心地位極為重要。首先，代幣的選擇要注意以下原則：代幣有明確單位，便于儲存，能及時發放與收回，不易偽造，能夠與后援強化物產生聯系。在滿足代幣制選擇的硬性條件的同時必須考慮自閉癥兒童的特點、興趣和需要，如代幣類型、顏色、形狀、材質等的選擇，不僅要符合代幣選擇的條件，還要符合自閉癥兒童的感知覺特點。其次，后援強化物的確定要符合以下要求：第一，確保后援強化物對自閉癥兒童的價值性，強化物的獲得必須通過代幣交換得到，不能在日常生活中或通過其他事物交換隨意獲得；第二，保證后援強化物的數量充足，充足的后援強化物能確保強化的及時性和有效性。在實際選擇后援強化物時需要與自閉癥兒童本人及家長進行討論協商，考慮自閉癥兒童的實際需求，確保后援強化物對自閉癥兒童的吸引力。只有堅持以自閉癥兒童為中心，兼顧代幣系統實施要求和自閉癥兒童的身心特點，才能更好的發揮代幣制在自閉癥兒童教育干預中的作用。

（二）合理使用代幣，綜合運用多種干預方式。任何一件事物都具有兩面性，代幣制除了具有系統性，多樣性，有效性的優點之外，也具有一定的不足。首先，代幣制系統的實施雖然能夠達到強化目標行為的目的，但同時也可能誘發不良行為。Midgleyz曾以食物作為后援強化物，訓練老鼠將滾珠軸承放入地板插座中，實驗結果顯示，老鼠除了做出目標行為之外，還頻繁的表現出一系列“不端行為”[14]。因此，在進行代幣制干預時，除了能夠塑造良好行為之外還可能會導致自閉癥兒童產生新的不良行為。其次，通過代幣制系統塑造的良好行為具有情境性，很難將其遷移到自然情境中，一旦代幣制撤銷，被干預對象的行為問題可能還會再次出現。此外，自閉癥兒童由于自身缺陷，其在發展過程中面臨許多障礙，如感覺統合失調，人際溝通障礙，認知障礙，言語障礙等。因此，對于自閉癥兒童的教育與干預需要合理使用代幣制，綜合利用多種干預手段或措施。如某些自閉癥兒童在感知覺方面有所欠缺，表現出尋求感官刺激，對此，可以借助感覺統合訓練幫助他們獲得感官刺激，促進其感知覺功能的發展。此外，還有其他干預方法如音樂療法可以幫助自閉癥兒童合理表達情緒，體育游戲可以促進其四肢力量發展，塑造良好的身體素質。[15]還可以使用“溝通伙伴”方法，與自閉癥兒童進行平衡互動，促進自閉癥兒童交往能力的發展。人的身心發展具有整體性特征，在自閉癥兒童教育中，單一性的教育干預不能滿足其身心全面發展的需求，綜合有效的運用多種干預方式，才能更加科學有效的促進自閉癥兒童身心健康發展。

（三）推進家校聯合，社區融入。使用代幣制進行自閉癥兒童的教育干預必須注重家庭與學校間的聯系與合作，加強學校、教師及家長間的溝通與互動。將代幣制科學有效的用于自閉癥兒童教育干預中，一方面要依靠學校教師采取專業的干預方式，另一方面也離不開家長對教師干預、訓練活動的理解、支持與認可。自閉癥兒童的教育與訓練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家長和教師長時間的付出和不懈的努力。代幣制干預計劃由制定到實施都離不開教師與家長的溝通與交流，通過溝通互動，達到雙方互通思想，教師獲得家長的支持，家長得到專業教師的指導，使自閉癥兒童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家庭中都能得到專業有效的干預訓練，促進教育干預訓練的銜接、擴展與延伸。社區是與自閉癥兒童聯系密切的第三大場所，也是進行自閉癥教育干預的重要環境。人際關系、社交行為和溝通與表達能力都可以在社區環境中得到很好的發展。因此，教師在制定教育計劃，選擇教育地點時需要綜合考慮學校、家庭及社區環境的可利用性，將自閉癥兒童的教育干預由學校課堂引向家庭社區，促進自閉癥兒童多方面能力的發展，以便更好地適應未來的社會生活。

結語

自閉癥兒童自身存在的各種障礙使得他們在學習、生活、交往中存在極大的困難，將代幣制用于自閉癥兒童的教育具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然而，僅僅依靠一種方法對自閉癥兒童進行教育干預難以幫助自閉癥兒童掌握獨立生活和融入社會的能力，因此，如何綜合利用多種干預方法對自閉癥兒童的不同障礙進行科學有效的教育干預，需要進行更加深入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