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馬右各
北漂一族或是更廣義的說“城漂”一族,有說不完的故事。《北漂女孩兒》這個小說就講了這樣一個北漂女孩的故事。去往大城市,在那里通過個人奮斗得到社會認可,進而得到可期許的事業或愛情上的收獲,可能是無數北漂人的初始夢想。這像不死的童話對處于青春期的生命不停釋放著致命的誘惑和吸引。即便不能實現夢想,退一步講,到首都闖蕩過、歷練過,見過世面,對很多小地方出來的人,也可算作不錯的人生經歷。這幾乎構成北漂一族的普遍樣態。但大城市總有一副大理石似的堅硬面孔。而快速穿行在水泥叢林中的人,也似乎已經習慣城市的冷漠和拒絕,在一扇扇旋轉門或玻璃門前進進出出,猶如城市怪物嘴里的食物,被無聲吞進去,又悄無聲息地吐出來。這吞吐之間,就是無數北漂人的命運,既乖舛陸離,又組構著不同北漂人的閱世圖景與故事集合。
靜雅是一家大公司的白領,若按部就班,也有可期許的緩慢未來。可機會提前來了(據說部門的張副主任出事了)。在這瞬至又會瞬無的機會面前,她動心了。沒有人不會動心。按“理”說,即便是她無所動作,這個機會也是非她莫屬。但這個世界有很多事是運行在“理”和常規之外。這不講,也是大家都懂得的。像俗規鐵律。那是種看不見、摸不著卻運行秩序井然,每每讓人想到時還會驀然生畏的事物。它有類似潛規則的意味。更散發著社會內部猶如消化障礙的氣息。面對到來的可能機會,靜雅不得不在動心之外,還要動腦、動身,動一切能動的資源。而對于一個京漂女孩,她又有多少資源可供支配呢?而她最大的資源又是什么呢?只有她自身。可疑的青春,隨時可被踐踏的尊嚴。之前,因為家里貧窮,母親重病,她已經讓自己失陷過一次。而那樣的失陷,在她看來簡直是不可能的。但一切卻不可理喻地發生了。生活就會像變魔術一般讓一塊“壓在心頭的石頭”,莫名其妙地變成一具壓在身上的“蒼白松懈的身體”。這秘密而殘忍。而她的室友閨蜜盧娜,在奮斗無望苦悶無路的選擇面前,不也是向生活妥協了嗎?“可是我喜歡他的戶口,我喜歡他的房子和車子,喜歡他有這么多的北京親戚……我累了。”這是盧娜對靜雅說的話。北漂生活太累人了。當誘惑到來,很多人已經喪失抵抗的力量。而盧娜的話,就有可能是很多北漂人隱匿在心的痛。只是他們忍而不說罷了。現實永遠是殘酷的。它以大于想象的事實性暴戾存在,讓這個世界變得詭異無常,卻又真實無比。在現實面前,人人都是一棵被命運搖晃的樹。
靜雅最終沒能獲得那個職位。這應在預料之中。而在此前,曾有一個客戶向靜雅拋出過“橄欖枝”。他是一家公司的老板王世華,正急需“一個事業上的伙伴”。經過幾次接觸,他相中了靜雅。這無疑仍是機會。但對這樣的機會人們無由會多出幾分事物之外的猜想。這就是人性的乖戾之處。當新任職的秦副主任履新之際,靜雅看著她走進被自己秘密向往過的辦公室時,不也在內心生出無限慨嘆。她毫無“自由的資本”。而此際,王世華的奔馳車來了。看到他下車,靜雅不由得有些“欣喜”,她“拿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而那曾是她在內心拒絕過的。是她妥協了嗎?
這時,“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其實一點都靠不住。”這是在自否,還是在嘲諷呢?或許都有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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