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表達敬意（組詩）

蘆葦岸

如果……

如果天河的美學繼續呼嘯在頭頂

我還能以仰望接納廣大的星辰嗎

如果群山的一只手，不時想要

牽你，像兩棵玉蘭，枝丫交織，那么緊密

開花的事情，就指日可待了

夜，春寒蝕骨;路，沒有情緒

而怎么走？左轉，右轉;向前，折返

除了自覺，就得靠初心的糾正

還有語言里的光陰，那些曾經的

美好，抑或傷感，如春夜的冷熱

如山中的路，拐來拐去……

如果時間已經穿透塵埃的光芒

我還遲疑什么？執手相迎

再回頭說聲“感謝”，對南方的群山

表達敬意，精研在人海的遇見

哦……孤寂！仙氣飄飄的放鶴人

你沒有留下，而我，也沒有帶走什么

祭奠

兩棵樹，兩只杯子，兩雙筷子

兩個各自看不見的人

說著聽不見的話，說得那么深情

日頭隱退，有霧。天氣預報說

午時有雨。他對著她說：午時三刻

要記得關窗哦，這些東西都收走

兩個人，在郊外墓地

握手，擁抱，親吻，流淚

把日子重頭來過……青草蔥蘢

一條河，就像一段命運

常在河邊走，蹚水，過橋

更多的時候，把自己交給河灘

一條河，就像一段命運

一輩子的沙子數不完，而石頭再多再大

也阻擋不了終有的寬闊

途中，石頭硌腳，以被磨平棱角的代價

守住對河流的愛

眾多的石頭，或像我逐水

或遽然沉底，成為河床的一部分

在河流的一生中，生育漩渦、浪頭

養大激情的水花

黃昏的草叢

黃昏的草叢，有微弱的鳥鳴

那是剛出窩的麻雀，鵝黃的嘴、迷離的眼

通紅的身體在霞光中

蠕動著初生的明凈

我數了數，有五只，其中一只還帶著蛋殼

這是我見過的最唯美的肉體

野外沉寂，它們的父母應該快回來了吧

我抱著一捆向日葵，默默經過

煙火溫馨

男人用斷磚和石頭，在地頭壘土灶

孩子、婦女，去采蠶豆。一個鳥巢

在情緒的群體中，帶起一陣躁動

嘈雜聲讓野外從一種安靜轉入

另一種安靜。他們小心翼翼安撫鳥巢

對于一個家，這些紅塵中人

多情得像汁液飽滿的果實

不將鳥巢投入灶膛的抉擇是正確的

隨處撿拾的干枝條，開始發力

熊熊火焰，把鍋里的事情，弄得沸騰

把野外的風，變成炊煙

煙霧引來一些好奇的鳥兒

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

遠遠落下，一步步靠近，有時轟地飛開

仿佛這個大土灶

就是它們向往的全部

哦，這些鳥兒，也喜歡煙火氣

喜歡煙霧在人群中升起

喜歡火苗的歡騰和鍋里的滋滋聲

喜歡躲在樹上，看被煙火氣嗆著的人

手執鏟子，一聲大喊：“開飯嘍——”

以夢為馬

整夜似鐵牛陷在黑夜布下的阱里

你怎么啦？竟愛上

聽床榻被失眠弄疼的呻吟

星光有情，可我只能以夢為馬

這是身體和靈魂最喜歡的方式

當晨光豁然，我知道

又一次，生命找到了自己的出口

而此刻，我經過的松針

剛從一場轟轟烈烈的冷卻中醒來

帶著追問的刺痛

誰給你制造“古老的敵意”？誰是

走在路上，用呼吸吹奏骨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