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家庭視角下的農村學前留守兒童網絡成癮問題思考

汪洪琳

關鍵字：家庭；農村學前留守兒童；網絡成癮

一、問題的提出

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將18歲以下的未成年人統稱為“兒童”。在這基礎上，一般認為，父母雙方或一方遷移到國內其他地區或他國務工經商，未成年人被迫留在老家半年以上的即為留守兒童(吳霓，2004；Tom,S,A＆Jenaro,2015)。2013年，全國婦聯課題組發布的《2010年中國農村留守兒童,城鄉流動兒童狀況研究報告》顯示，中國的農村地區超過6000萬的留守兒童。2016年，國務院定義了農村留守兒童的年齡范圍0-16 周歲，據統計也有902 萬農村留守兒童(劉志軍，2018)。至2018年8月底，民政部公布了最新的數據為697 萬人(民政部，2018)。其中，0-5歲學前階段兒童的占比達到21.6%，與2016年相比，雖然有所下降，但絕對數量依然龐大。

2019年，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發布了《2018年全國未成年人互聯網使用情況研究報告》?！秷蟾妗贩治鑫覈闯赡昃W民規模達1.69 億，未成年人的互聯網普及率達到93.7%。其中的農村未成年人上網比例則高達89.7%。如此之高的普及率，伴隨而來的是日益嚴重的兒童網絡成癮問題。目前對于網絡成癮的概念定義眾說紛紜，但總的來說，網絡成癮在過度使用網絡的情況下會所導致個體明顯的生理、心理和社會功能損害，是一種明顯失衡的病理狀態，從而產生認知適應不良的控制障礙(Li，Hou，Yang，Jian，＆Wang，2018；周曼蕊，2019)。雖然，近些年來學界對農村留守兒童網絡成癮問題愈來愈關注，關注對象年齡多在10-14歲，但是學前兒童網絡成癮問題也不可忽視。學前留守兒童，正處于生理、心理及認知發展的關鍵階段（高蕓蕓，2014；范瑤琪，2018），對任何事物都有著較為濃厚的興趣，但由于長期與父母相距較遠，缺少陪伴和監管，即使是學前留守兒童也會容易深陷電子產品和網絡之中。網絡成癮會嚴重阻礙兒童的生理、心理及社會功能的健康發展（王瓊，2019）。

二、當前農村學前留守兒童家庭教育現狀

學前留守兒童被迫留在農村，誰對他們進行教養？

根據2013年中國老齡科研中心《中國城鄉老年人口狀況一次性抽樣調查數據分析》，照看留守兒童的老人占了66.67%，農村女性老人撫養孫輩的比例甚至高達73.45%。有關部門對30 個省市的3080 個老人家庭進行抽樣調查表明，有585的家庭在幫助照管孫輩。上海市一項對0-3 歲嬰幼兒撫養方式的調查結果表明，與祖輩家長生活在一起的嬰幼兒家庭共占73%，有祖輩家長參與嬰幼兒撫養的共占84.6%。在我國，隔代教養是最為常見的家庭教育模式，在農村尤為常見。

隔代教養，也稱為隔代教育、隔代撫養，是指祖父母（一方或雙方均可）與孫輩一起生活，并承擔了部分或者全部撫養教育孫輩的責任（段飛艷，李靜，2012）。因為父母長期外出務工，孩子完全由祖輩撫育的方式被稱為完全隔代教育（闕攀，2011），主要發生在農村地區。完全隔代教育方式中，由于教育過程主要由祖輩主導，與學前留守兒童關系最為密切，在兒童的生活、學習、思維方式等方面的影響遠大于父母。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取代了父母扮演了第一任老師的角色，實際上成為了孩子的“養父母”。

三、家庭視角下的農村學前兒童網絡成癮的誘因分析

（一）父母——角色缺位

由于長期外出務工，一方面，父母缺少了與學前留守兒童情感上的交流，無法隨時隨地監管兒童，另一方面，家庭經濟逐漸富裕，添置了較多的電子產品如手機、IPad、智能游戲機、電腦等，學前留守兒童被限制在農村家庭中活動，沒有了消遣娛樂的場所和用品，轉而將更多的注意力用在了這些電子產品上。學前階段的留守兒童由于正處于認知發展的關鍵階段，對事物的辨別和理解能力不足，加之網絡上充斥了各色不合理的信息，長期不恰當的使用電子產品嚴重地阻礙了兒童心理和生理的發展。

1.意識缺乏，學歷偏低。據統計，當前農村學前留守兒童的父母文化程度較以往有顯著的提高，最高學歷可達碩士研究生，但都在少數，大部分都是高中甚至以下學歷，迫于生計，他們不得不常年在外，沒有文化基礎和條件接觸科學的教養知識，有些甚至在心理上還未真正接受和意識到父母養育的責任，也就無法對學前留守兒童的行為做出有效地指導。即使是文化程度較高，但迫于工作壓力無法照管孩子，也更傾向于將孩子留守在農村老家，在時間和空間上無法實施教養的理念和方法，鞭長莫及，這給農村學前留守兒童網絡成癮提供了一定的條件。

2.彌補心理，溺愛嚴重。父母一方面常年身處在外，覺得自己陪伴學前留守兒童的時間過少，內心充滿虧欠，另一方面又找不到更好的表達感情的方式，隨著學前兒童成長的需要，很大程度上會用金錢來彌補缺失的親情，對于孩子的一些不合理的要求，也盡可能去滿足。電子產品、網絡搬回了家，但是家長卻沒有時間和能力指導和監控學前兒童的使用，也無法控制使用的時間和范圍，全憑孩子自主學習和操作，這樣就給學前留守兒童網絡成癮創造了條件。

3.情感缺失，監管薄弱。網絡技術與電子通信快速發展，為溝通和交流提供了多樣便捷的渠道，但是在外的父母很少與學前留守兒童進行情感上的交流，無法及時地提供情感上的幫助和鼓勵，更加不了解他們內心的想法和需求，以至于在學前兒童情感發展的敏感階段，破壞了與父母情感關系的建立的關鍵過程，較易對人際關系產生漠視、茫然的感覺。一旦他們接觸電子產品與網絡，一方面娛樂性的內容能使其快速上手，消磨時光，另一方面填補了學前留守兒童在人際交往上的空白，能讓孩子擺脫孤獨和人際障礙的情緒。再者，長時間的遠距離導致父母不了解孩子的喜好，在教育過程中采取了不恰當的溝通方式，進一步加劇親子關系的疏離。父母角色的缺位，使得父母無法理解學前留守兒童的行為和其內在需求，更容易產生沖突和隔閡。孩子不愿與人交流，只能借助別的渠道來宣泄情緒，而電子產品與網絡自身的優越性則成為孩子們的最優選擇。

（二）祖輩——角色在場

在農村地區，雖然祖輩憑借著較為豐富的和更加充裕的時間，能為留守兒童提供更加全面、細致的照料，但是由于較為陳舊的思想及對信息事物的理解能力不足，一定程度上會阻礙他們了解孩子的生理變化，不能根據時代的變化轉變觀念，科學地教育孩子。祖輩對孩子的教育更多地在家庭當中進行，加之農村環境較為封閉，與外界接觸的渠道不夠暢通，使得這些孩子更加無法接觸到新鮮事物，在人際交往上也表現出了極度的不自信和膽怯。

1.健康隱患，力不從心。在農村地區，與學前留守兒童長期生活在一起的祖輩，一般年齡偏大，在身體健康上或多或少存在著隱患，并時常覺得力不從心。但又顧及到兒童的安全問題，所以更多地將孩子困在家里，最大程度減少了學前留守兒童外出的可能。與外界接觸的機會少了，大部分時間都是學前兒童獨處，間接導致學前留守兒童成長出現偏差，使學前兒童在性格養成的關鍵階段，性格較為內向，不愛與人交流，無法正確地排解消極的情緒，而電子產品與網絡為學前兒童的發泄提供了安全的出口。

2.精力分散，分身乏術。隨著二胎政策的全面開放，農村學前留守兒童的數量也有了一定的增長。在農村的普通家庭當中，祖輩可能會同時照管幾個年齡不同的兒童，加之日常農活的忙碌，不可能在每一個兒童身上投入過多的關注。當家庭中出現兒童升學等情況時，祖輩往往將更多的注意力和精力放在了監管學習和輔導作業上，而忽略了對學前留守兒童的照顧，采取的方式往往是將電子產品等交于兒童自己使用，這進一步加深了學前留守兒童沉迷與電子產品。

3.思想保守，知識固化。農村地區，祖輩思想較為保守，學習及接受新事物較慢，在某些行為上往往表現出固執偏激的一面，這既不利于學前留守兒童心理的健康發展，還可能導致孩子產生怪異的想法和言行，甚至是人格偏離。祖輩文化程度偏低，已有的教育觀念隨著時代的發展已經不適合現代兒童的成長，這也間接影響著學前兒童學習興趣、學習習慣及人處世的態度的養成。在對學前兒童的照管過程中可能會采用盲目、不合理的方式，導致學前留守兒童與祖輩之間有一定的隔閡。而更多的祖輩則是由著孩子的性子來，一味地寵溺，也造成孩子獨立性較差，自主能力不夠強。當學前留守兒童使用電子產品和網絡時，無法監管和指導孩子的使用過程，在一定程度上為學前留守兒童沉迷網絡提供了便利條件。

四、總結

農村留守兒童網絡成癮問題已經成為社會廣泛關注的問題之一，對處于學前階段的兒童，更應該關注如何讓學前兒童合理地使用電子產品與網絡。一方面角色缺位的父母沒有養育意識，與學前留守兒童的感情交流甚少，出于彌補心理，給兒童添置了較多的電子產品與網絡，而未加挑選和監管。父母完全將托管和教養責任轉嫁給祖輩。缺少父母的陪伴和情感的交流，學前兒童感知的家庭關系是不完整的，對兒童生理、心理及認知的發展也是極其不利的。另一方面，角色在場的祖輩完全承擔著養育責任，但隨著年齡的增大，思想固化，對新鮮事物的接受度較低，無法科學地照管學前留守兒童，更多的是無暇照顧，造成了孩子的“二次留守”。因此學前留守兒童沒有了情感的寄托，消極情緒得不到宣泄，電子產品與網絡則成為最好的替代品。

在農村學前留守兒童的成長過程中，思考解決孩子電子產品及網絡成癮問題成為關鍵，學校、政府也致力于解決這一問題，但家庭作為家庭監護主體的父母和祖輩作為一個不可調和的問題，一直有待解決。因此，在這種狀況下，是否可以引入一個第三方的農村學前兒童托管中心，解決父母缺位及祖輩管不好的現狀，代替他們對兒童進行照管和監督。一方面，托管中心代替父母和祖輩扮演“臨時家長”的角色，給予學前留守兒童關愛和照顧，讓學前留守兒童有了情感的寄托和交流的對象，也能及時發現孩子的內心需求，幫助孩子排解不良情緒，給予孩子家的溫暖。另一方面，托管中心扮演嚴格的電子產品及網絡使用的監管者，把控學前兒童使用什么、如何使用、使用時長、接觸對象等內容，同時還可以通過組織小型活動來轉移孩子的注意力，降低造成學前留守網絡成癮的可能性。另外，引入托管中心，可以有效地指導父母如何科學的教養孩子，即使長期不在家，也能幫助父母與孩子建立良好的親情關系，更有助于減輕祖輩教養孩子的壓力，緩和父母與祖輩之間的矛盾，實現家庭和諧。引入農村學前留守兒童托管中心目前只是一種設想，至于這樣的托管中心應具備怎樣資質、應該如何運轉、政府如何監管等問題還需要經過大量的實證調研，希望能為解決農村學前留守兒童沉迷電子產品和網絡問題提供新的解決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