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而不實

陳妍言

家在城區，我們一家素喜花草，閑暇之余偶爾拾一只矮木凳，在露臺對著青蔥花葉修剪，便能安然地度過整個下午。母親尤愛花朵，鐘情花香溢滿廳堂的趣味，父親和我都是俗人，最喜歡花朵凋落后結出的果實。

可惜，家中的植株大都“花而不實”。悉心培育了數年的一盆香水檸檬、兩株蔥郁的百香果樹都是只開花，不結果。不甘心，父親又從朋友處帶回了一株新品種的番茄苗，添置在家里，精心呵護，培紅土，澆雨水。好不容易第二年花期過后結出了唯一一顆瘦小如鵪鶉蛋的綠果，卻遲遲未能成熟，終于在某一天夜里無聲無息地脫落枝頭，夭折在泥土里。

我提醒父親或許是花盆空間小，泥土里的養分有限，植物生長不易，自然沒力氣結果。父親覺得自己種植知識匱乏，便翻看起了相關書籍。一個粗糙的中年漢子，忽又為了心心念念的幾株植物的果實拾起書本來，母親常常以此打趣他。

父親和我將顆粒狀黑灰色的硼肥施在種著百香果樹的花盆里，取適量的水輕輕灑在表面，直到新肥微微化開。用量都是精確計算過的，土壤也預先松過，想來一切妥當，父親便開始期待這季酸甜可口的果實。

果不其然，這年的白花落盡以后，留下了一枚可人的果實，不大，但甚是可愛。父親興奮不已，將果實指給母親看，夸口說：“這樹，今年結一個，明年就能結兩個，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好。”為了避免先前番茄苗的失誤，父親定期適量地施加肥料。然而，出乎意料地，植株最終燒了根，土壤板結得厲害。樹上已蔥綠的葉，發黃焦黑，徹底枯死。即將成熟的幼果被父親摘下，小心掰開，果實尚還是酸澀的黃綠色。家人懊惱多日，卻不明所以。

最終，我們接受城市高樓里的植株不易結果的“宿命”。鄰家阿婆送給我一盆幼弱的玫瑰，她說：“現在的城里人愛花，自然，植株也得取悅人。”我問她為何家里的植株長久以來“花而不實”。她回答：“結果，是有條件的。無論土壤中的養分多充足，生長在花盆里，終究不夠自由。植物的根被拘束著，一年只開得寥寥幾朵花，加之缺少山野里的風吹雨打，花朵授粉困難。拘束、孤獨且嬌嫩，照顧它的主人大都朝九晚五地忙碌，如此，怎能結出果實？這些植物大多只能用來觀賞。”

后來，父親將余下的一株百香果樹移至深山老家的庭院，支起盆架，不再關照。次年，藤葉茂盛蔥綠，開花結果。

教師點評

種植花草也是一門藝術。小作者通過父親種植大多“花而不實”的故事，暗示“順應天性方能結果”的人生哲理。習作結構合理，語言流暢。其中，父親探索改善種植過程的努力，更顯出結果的令人疑惑，讓讀者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

（高良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