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將軍,范文祥
(1.北京建筑大學,北京 100044;2.國家信息中心國信優易數據有限公司,北京 100070)
在我國,中小微企業是改善民生、擴大就業、促進創業創新的重要力量,是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生力軍。我國政府高度重視中小微企業金融服務工作,習近平總書記2015 年7 月在長春召開部分省區黨委主要負責同志座談會時,強調要改善金融服務,疏通金融進入實體經濟特別是中小企業、小微企業的管道。解決好對小微企業和民營企業的金融支持,是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中國人民銀行、銀保監會等部門堅持可持續的市場化原則,通過制度創新、產品創新和服務創新,組合運用信貸、債券、股權等工具,有效緩解了中小微企業融資難題。
但是在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以來,我國金融服務供給與中小微企業融資需求之間仍然存在差距和不匹配的情況。從金融機構角度來說,我國目前金融服務的能力和水平仍然與廣大中小微企業對金融服務的期待還有差距。商業銀行雖然成立了普惠金融事業部和小微企業專營機構,但差異化信貸管理、考核激勵等制度還未落實到位,基層信貸員對小微企業還存在“不愿貸、不能貸、不會貸”的問題。而且,我國商業銀行普遍實施貸款抵押模式,對發展潛力、人才儲備等“軟信息”的評估和分析能力不強,風險定價模式單一,缺少差異化的金融產品和服務方,與中小微企業的金融需求不適應。因此,在我國當前特定的經濟金融發展階段,解決中小微企業面臨的融資難題仍然是我國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重點內容之一。
20 世紀90 年代,弱勢群體遭遇的金融排斥現象引起了學者們越來越多的關注。2005 年,聯合國在“國際小額信貸年”宣傳推廣時正式提出普惠金融(Inclusive Finance)的概念。十幾年來,普惠金融已經引起了世界各國政府及眾多學者的廣泛重視。
最初,普惠金融關注的是小額信貸及微型金融等產品。世界銀行扶貧協商小組(CGAP)提出普惠金融就是要讓所有需要金融服務的人享有平等地獲得金融服務的權利。受國際上對普惠金融概念界定的影響,我國對普惠金融的研究也局限于小額貸款公司、村鎮銀行等面向低收入人群的金融組織。中國《推進普惠金融發展規劃(2016-2020 年)》指出,普惠金融是指立足機會平等要求和商業可持續原則,以可負擔的成本為有需求的社會各階層和群體提供適當、有效的金融服務。小微企業、農民、城鎮低收入人群、貧困人群和殘疾人、老年人等特殊群體是當前我國普惠金融重點服務對象。根據中國人民銀行和世界銀行集團(2018)的報告,普惠金融是指個人、小微企業能夠獲取和使用一系列合適的金融產品和服務,這些金融產品和服務對消費者而言便捷安全,對提供者而言商業可持續。該定義包含了普惠金融的四個關鍵要素:可得性、多樣且適當的產品、商業可行性和可持續性、安全和責任。
從近年來的研究成果來看,普惠金融更應該被視為涵蓋廣泛的一個綜合性的政策目標。王佐發、王作功(2014)認為,普惠金融研究的傳統思維很難從根本上解決過高的交易成本所造成的“麥克米倫缺口”。信托公司通過農地經營權信托把農地經營權的營運和融資納入一個企業內部,降低了交易成本,從而為普惠金融的創新提供了新的視角。白欽先、張坤(2017)指出,國內外有關文獻對普惠金融概念的界定是片面的、技術性的、政策性的和描述性的,不具有高度思想性和嚴密邏輯性。從更高的標準及更廣的范圍來看,普惠金融是引領、規范和實現金融發展的一種共享的金融發展方式。普惠金融具有三大本質性特征:秉持金融的哲學人文發展理念;彰顯金融為促進人類經濟與社會發展而生;堅持金融為最廣泛的社會大眾竭誠服務。金融本來就是普惠的,只是在資本的資本化條件下金融的普惠性被異化了。重新提出普惠金融,只是對金融普惠性的回歸。普惠金融理念高度契合中國傳統思想;高度契合“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發展理念;高度契合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
我國傳統金融體系主要以服務大企業、大項目以及房地產等高回報的經濟領域為主,往往排斥弱勢群體、中小微企業等回報較低的經濟領域。我國的弱勢群體享受到的普惠金融服務明顯偏低。而且,我國各地區普惠金融發展程度還不均衡。因此,大力發展普惠金融是題中應有之義。目前,我國政府已經充分意識到傳統金融體系的問題,并明確指明了改進的方向。2015 年11 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在第十八次會議上指出,發展普惠金融,目的就是要提升金融服務的覆蓋率、可得性、滿意度,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金融需求。在2019 年2 月22 日的政治局學習時,習近平指出要深化對國際國內金融形勢的認識,正確把握金融本質,深化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實施金融供給側改革,包含貨幣政策優化、資本市場改革、大中小金融機構布局調整、金融機構內在機制重塑等多方面的內容。金融供給側改革的目的,就是要滿足經濟社會發展和人民群眾對金融產品的需要,使得包括中小微企業在內的微觀經濟組織真實得到金融服務的好處。因此,普惠金融正是體現我國金融供給側改革的共享發展理念。
通過新的金融模式解決弱勢群體的貧困問題,格萊珉銀行的成功實踐證明了普惠金融的可行性。然而,從理論上講,普惠金融天然地形成了商業性與政策性這一對基本矛盾。從商業性來看,普惠金融應該遵循市場規律,按照風險收益原則配置資源;從政策性來看,普惠金融服務的對象都是弱勢群體,融資風險較高。基于普惠金融的傳統視角,陸岷峰等(2019)根據金融服務對象的主要類型總結了普惠金融的基本矛盾關系圖譜。從業務類型分類,融資主體主要包括小微企業、個體工商戶、城鎮低收入人群、農民、老年人群、殘疾人群等,每一群體都是政策性與商業性既對立又統一的矛盾體。在實踐中,過于偏重政策性則普惠金融發展難以持續,過于偏重商業性則普惠金融會陷入“普”而不“惠”的死胡同,解決這一基本矛盾成為發展普惠金融的關鍵。
為了解決普惠金融的基本矛盾,學者們主要提出如下的解決方法:一是利用金融科技解決普惠金融的基本矛盾。孟娜娜、藺鵬(2018)提出,金融科技驅動下的智能金融有望提供解決中小微企業“麥克米倫缺口”的新路徑。二是重視民間金融機構及大型銀行的作用。李陽等(2017)認為,由于具有信息優勢、擔保優勢及交易成本等優勢,民間金融擁有彌補“麥克米倫缺口”的現實可行性。谷澍(2019)認為,由于具有網點數量眾多、覆蓋面廣、功能齊全等優勢,大型銀行在推進普惠金融服務“最后一公里”的過程中應當發揮頭雁效應。然而,在現實中,我國普惠金融的業務邊界十分模糊,出現了使命漂移和業務異化的現象:一是將普惠金融與財政救濟混淆,異化為財政性扶貧;二是與高利貸和民間借貸混為一體,導致弱勢群體的“金融致貧”現象。
具體到中小微企業融資問題,其基本矛盾體現就是“麥克米倫缺口”(Macmillan Gap)。1929 年經濟危機的時候,英國政府指派麥克米倫負責調查英國工商業的具體情況。調查組在1931 年提交了一份《麥克米倫報告》,指出了中小企業在籌措長期資金時所遇到的融資困難,建議政府采取措施解決該問題。后來,人們將中小企業所面臨的融資難題稱為“麥克米倫缺口”。“麥克米倫缺口”產生的原因主要是金融排斥,本質上是市場失靈的表現。一般來講,中小微企業存在著信息不對稱、抗風險能力比較弱、公司治理不健全等問題,進而導致了金融機構對中小微企業融資的排斥現象。面對商業銀行,中小微企業面臨的是“債務融資缺口”,面對資本市場,中小微企業面臨的是“權益融資缺口”。
從市場角度來看,中小微企業都是獨立的市場主體,大多具有治理不健全、信息不透明、抗風險能力低、財務風險較大等特征。根據市場原則,為了回避風險,金融機構不愿意對中小微企業提供融資。這就使得中小微企業的“麥克米倫缺口”具有了市場性的一面。另一方面,在市場經濟活動中,中小微企業在追求利潤最大化的同時,也為國民經濟的發展貢獻了稅收、就業與創新等重大貢獻,在穩定經濟增長、促進社會改革、調整經濟結構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從而具備了一定程度上的公共性。這又使得中小微企業的“麥克米倫缺口”具備了公共性的一面。因此,市場性與公共性這一對既對立又統一的矛盾,構成了“麥克米倫缺口”融資難題的基本矛盾。
在解決中小微企業“麥克米倫缺口”基本矛盾的時候,如果處理不當,則會導致新的衍生矛盾,一方面,開展普惠金融,運用金融工具,發揮金融功能,解決中小微企業的融資困難,僅僅是側重于資金的供給,卻不能有助于解決中小微企業存在的公司治理不健全、信息不透明、抗風險能力低等根本問題,則可能逆向導致“金融致貧”,從而偏離金融救助的初衷。另一方面,如果過于側重財政手段,則可能會導致財政性救濟,使得中小微企業過于依賴財政資金,從而導致中小微企業在市場中失去獨立的發展能力,從而使得財政補貼缺乏可持續性。
十八屆三中全會全面總結改革開放以來的經驗,指出要“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這種表述標志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進入了一個新階段。因此,從理論上來講,解決中小微企業“麥克米倫缺口”融資難題,需要找準市場調節和政府行為的最佳結合點,使得市場這只“看不見的手”和政府這只“看得見的手”能夠配合好,更好地把市場和政府的優勢都發揮出來。
由于中小微企業“麥克米倫缺口”具備公共性的一面,因此,在信托公司服務中小微企業的過程中,地方政府所起的作用非常重要。但是,地方政府及其相關部門應該發揮什么樣的合理作用,則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單憑地方政府的作用,中小微企業“麥克米倫缺口”難題的解決,缺乏可持續性,也明顯違背市場原則。從宏觀上,地方政府有關部門應當將作用重點放在營造良好的商業環境、制定法律和監管政策、提供通信基礎設施等方面;從微觀上,在與信托公司合作的過程中,地方政府更合適發揮財政性資金“四兩撥千斤”的引導作用,而不是直接提供融資。目前,在信托公司服務中小微企業的業務模式中,地方政府有關部門主要提供財政補貼、搭建擔保平臺、安排引導資金、次級認購增信等。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信托業已經走過了40 年的坎坷發展歷程。那么,信托公司是我國金融領域的“壞孩子”,還是特定歷史階段改革創新的“試驗田”?在2000 年前,信托公司曾經是金融領域的“壞孩子”,屢屢出事,屢屢被整頓。僅在1982 年、1985 年、1988 年及1995 年,我國信托業就經歷了四次全行業整頓。表面上看,我國信托業被整頓的原因是定位不準確、發展模式不清晰等原因。從深層次來分析,在當時的社會經濟背景下,M2 貨幣總量調控工具還未確立,政府部門在制定信貸投放計劃時,沒有“社會融資總量”的全局測算,面對無約束的金融市場,當通貨膨脹發生的時候,沖擊了信貸計劃管理的“金融百貨公司”式的信托公司往往承擔責任,受到調控。需要指出的是,盡管屢屢被整頓,但是,由于有力地沖擊了僵化的信貸計劃體制,信托公司作為創新實驗田的一面,也是不可否認的。
1999 年,為了徹底化解信托業存在的系統性金融風險,監管層下定決心對信托業進行了第五次徹底清理和規范。2000年,國務院批復了人民銀行關于各省信托公司的清理整頓方案。從2002 年到2006 年,我國信托業進入了恢復發展階段。在此期間,銀監會對信托公司逐一驗收,果斷關閉高風險信托機構,同時為達到條件的信托公司辦理重新登記。經過第五次全面清理整頓,信托公司從1999 年的239 家縮減為現在的68 家。
從2007 年開始,監管層開始從信托法規入手,重新修訂監管制度。在修訂《信托公司管理辦法》時,遵循“受人之托,代人理財”的信托義務,把以前的實業投資全部進行清理,取消了信托投資公司的“投資”二字,就叫信托公司。在修訂《信托公司集合資金信托計劃管理辦法》時,規定了個人或家庭金融資產總計超過100 萬元的為合格投資者,提高了委托人的門檻。2010 年頒布實施的《信托公司凈資本管理辦法》,通過凈資本與風險資本管理,引導信托公司發展本源業務,防范行業兌付風險。經過規范的我國信托業進入了黃金發展時期,信托資產規模從2007 年的6000 億元快速增長到2018 年底的22.7萬億元,增長了近40 倍。
隨著大資管時代的到來,在我國金融領域,信托公司、證券公司、商業銀行、基金及其子公司、保險機構都在從事資產管理業務。2012 年,證監會鼓勵證券公司和基金公司資產管理業務進行創新,并放松了證券公司資管計劃、基金子公司資管計劃的投資限制。于是,在分業監管的格局下,銀行、信托公司、證券公司、基金子公司跨行業的合作導致了資產管理產品的層層嵌套。而且,我國資產管理業務的快速發展是建立在剛性兌付基礎上的,也就是說,在資金端,金融理財機構需要以剛性兌付面對投資者。近年來,由于我國經濟增長速度下降成為常態,導致理財機構在資產端需要面對風險持續上升的信托項目,理財產品“爆雷”的消息也屢屢見諸報端。
資產管理行業的無序發展態勢極大沖擊了我國金融分業監管格局。于是,為了加強金融監管協調、補齊監管短板,2018年4 月有關部門發布了《關于規范金融機構資產管理業務的指導意見》,其核心要求包括:一是去剛性兌付。要求資管產品實行凈值化管理,不允許以任何形式保本保收益,不允許開展資金池業務;二是去通道業務。要求資管產品只允許一層嵌套,減少通道,監管上嚴格執行穿透管理;三是去期限錯配。不能期限錯配進行非標債權和未上市企業股權投資;四是降杠桿。規范資管產品投資端和負債端的杠桿,權益類產品杠桿比例降至1:1,開放產品不得分級。無疑,資管新規將極大地重塑我國資產管理領域的業態。在資管新規的約束下,我國信托業管理資產規模持續下降,至2019 年末下降為21.6 萬億元,較2018 年年末的22.7 萬億下降了4.85%。
政策規定導致了我國不同金融子行業投資領域的差異性,進而導致了不同金融機構服務中小微企業發展的功能差異性,也決定了我國信托業服務中小微企業的功能優勢。根據我國《信托公司管理辦法》第十九條的規定,信托公司在管理運用或處分信托財產的時候,可以采取投資、出售、存放同業、買入返售、租賃、貸款等多種方式。根據我國《信托公司集合資金信托計劃管理辦法》第二十六條的規定,信托公司在運用信托資金的時候,可以運用債權、股權、物權以及其他可行的方式。因此,與基金公司、證券公司、保險公司、私募等金融機構相比,信托公司的投資范圍是最廣泛的。
近十幾年來,我國信托公司利用其業務經營綜合性的特點,通過跨市場配置,以多種方式將社會資金引入實體經濟,彌補了銀行信貸的不足,在支持實體經濟發展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在服務中小微企業發展方面,國內比較優秀的信托公司也都積累了豐富的實踐經驗。
與資產新規的精神相一致,2018 年9 月,《商業銀行理財業務監督管理辦法》出臺;2018 年12 月,《商業銀行理財子公司管理辦法》正式發布。這兩項政策鼓勵銀行通過具有獨立法人地位的理財子公司開展業務,從而強化銀行理財業務風險隔離。從這兩項政策中可以看出,商業銀行理財子公司的業務定位相關廣泛,包括了公募基金、私募基金和信托的業務范圍。由于商業銀行在我國金融體系中的主導地位,商業銀行理財子公司將在我國未來的資產管理業務中處于重要地位,信托公司將面臨著嚴峻的競爭格局。
雖然如此,依靠多年的探索,信托公司在非標業務方面還是具備一定的先發優勢和人才優勢。信托公司可以發放貸款,商業銀行理財子公司則不可以。信托公司可以開展資產證券化、家族信托等業務,仍然具有一定的制度優勢。展望資管新時代,信托公司可以通過“差異化競爭”探索與商業銀行理財子公司共存的發展模式。在服務中小微企業發展的過程中,信托公司可以綜合運用多種投資方式,發揮“公司治理、信息揭示、風險管理”等金融拓展功能,從根本上解決中小微企業治理不健全、信息不透明、抗風險能力低等問題,從而避免中小微企業單純融資導致的“金融致貧”現象,進而實現信托業在金融供給側改革中的特殊價值。
發揮信托業的金融功能優勢,其前提條件之一是信托公司能夠做到合規經營。然而,目前的狀況卻不容樂觀。根據公開信息,2015 年至2018 年,信托公司累計收到監管罰單62 張。2019 年信托公司罰單數量為42 張,呈現出明顯的上升趨勢。從受罰原因來看,受托人職責、信托公司治理、房地產業務、信息披露、產品銷售、資料報送、貸后管理等多個方面均有涉及。從具體情況來看,受到處罰的原因包括將信托資金違規用于房地產開發企業繳交土地出讓價款、違規投向“四證”不全的房地產項目、違規向不具備二級資質的房地產開發企業提供融資等。2020 年以來,已有多家信托公司受罰。其中,A 股上市公司安信信托(600816) 因挪用信托財產、違規開展非標資金池等業務被處以1400 萬元的罰款。
為了彌補制度短板,有效治理信托公司亂象,相關部門對信托業的監管持續發力。2019 年4 月,銀保監會下發《關于進一步加強信托公司房地產信托業務監管的通知》,要求各地監管部門及時監測房地產信托業務變化情況,及時采取約談、現場檢查、暫停業務、撤銷高管資格等多項措施,遏制房地產信托風險過度積累。2019 年11 月,銀保監會正式發布了《信托公司股權管理暫行辦法(征求意見稿)》,明確了信托公司股東資質條件,以及股東在股權取得、持有、退出各個階段應承擔的責任和義務。對擬成為信托公司控股股東的非金融企業,嚴格規范了股東的資質條件。
在監管從嚴已經成為常態的局面下,信托公司在合規經營方面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信托公司需要將監管規則與內部流程有效結合,建設合規經營的企業文化,堅守合規底線,并高度重視信托項目開展的合理性、項目后期管理以及項目風險管理。
另外,信托公司還需要進一步提升主動管理能力,發揮信托業的功能優勢。近年來,信托產品延期兌付或違約的負面消息比較多,這固然有經濟處于下行周期等系統性的原因,但是,信托公司的主動管理能力沒有跟上信托行業快速增長的步伐,也是重要原因。信托公司可以對貨幣市場、債券市場、股票市場、衍生品市場等進行全方位的投資,全面的投資領域既是信托公司的行業優勢,也對信托公司目前的投資研究能力提出了巨大的挑戰。
資管新規的本質目的是加強監管,防控金融風險,發揮金融功能更好地服務實體經濟發展。信托業務、公募基金、證券公司資管、商業銀行理財子公司等都在同一規則下開展業務。如何進一步提高信托公司的競爭力,信托公司需要進一步搭建完善的投資研究體系,補齊此前研發實力不足的短板,提升信托項目的主動管理能力。
從2008 年到2017 年,由于宏觀經濟高速發展的原因,我國信托公司利用制度紅利,主要開展傳統的金融業務,服務大企業、大項目以及房地產企業的融資需求,經歷了發展的黃金十年時期。2018 年來,隨著資管新規的推進,以及經濟下行趨勢的持續,信托業傳統的發展模式難以為繼。信托公司亟需在普惠金融的引導下,探尋新的業務發展模式和利潤增長點。根據中國信托業協會的統計數據,截至2019 年6 月,約有28%的信托公司開展了普惠金融業務,且近三年普惠金融業務規模超過了1.74 萬億元。其中,有約52.94%的信托公司開展了小微企業金融服務。
經過十多年的實踐,信托公司發行的服務中小微企業的信托產品已有上百款,操作模式比較成熟,也比較靈活。作為獨立的市場主體,信托公司在服務中小微企業的過程中,必須基于市場原則并遵循可持續的業務模式。在信托公司發行信托產品時,機構資金、個人資金和政府引導資金分別進行認購,募集資金投向符合產業政策的中小微企業,同時,或者由擔保公司進行擔保,或者采取其他增信方式進行。在這個過程中,主要涉及信托公司、投資方、中小微企業、地方政府等相關各方利益主體。
概括起來,信托公司主要通過如下幾種具體業務模式服務中小微企業:
第一種為信托公司對接數家中小微企業的融資模式,其主要特征是以打包的方式擴大融資規模。在該種模式下,依托產業鏈、科技園區、地域特色等某一些中小微企業的共性,將數家中小微企業進行打包以擴大融資規模,信托公司發行信托計劃募集資金,再將資金貸款給各家中小微企業,并由擔保公司提供擔保。該模式是最傳統的交易模式。例如,合肥市“濱湖春曉”中小企業貸款集合信托計劃,該項目向經過審核的合肥市高新區優質中小企業提供貸款,增信方式是由財政專項資金直接認購信托計劃且不要求回報,并由高新擔保公司提供連帶責任,從而實現了“信、政、企”等多方共贏的格局,是破解中小企業“麥克米倫缺口”融資題難的有效探索。
第二種為引入投資顧問的結構化模式。在該種模式下,信托公司通過“優先/劣后”的結構化設計,將中小微企業篩選與管理機構作為投資顧問引入,把投資者與投資顧問的利益進行捆綁。在信托計劃募集成立后,通過投資顧問的建議再決定資金的投放,將不同層級投資者的資金集合融資給中小企業。該模式采用了“優先/劣后”結構作為增信方式,從而提高了中小企業信托對優先級投資客戶的吸引力,降低了中小企業的融資成本。例如,華寶信托發行的“張江聚惠”集合信托計劃,聯合了上海市再擔保公司、張江中小企業擔保中心、浦發銀行和張江小額貸款公司,由張江擔保中心為項目進行擔保,項目募集資金用于滿足園區內高科技型中小企業的融資需求。實踐中,信托公司服務中小微企業的結構化業務模式更加靈活。例如,2017 年四川信托的成都新都圣樺公館項目股權投資集合資金信托計劃,采用“股+債”的交易結構,優先級資金又進一步分設了A、B 檔,分別對應股權投資及增資,增信手段為企業原股東以部分股權認購信托計劃。
第三種為金融科技賦能模式。中小微企業貸款困難的主要問題是成本高、信息不對稱。然而,第三次技術革命對效率和公平的影響巨大且深遠,互聯網革命使得我國實現了數字金融的快速發展,且顯著提升了普惠金融指數。在該種模式下,金融科技的運用降低了信托公司提供普惠金融服務的成本、彌補了中小微企業信息不對稱的不足,使得信托公司能夠開發出可持續性的商業模式來服務中小微企業。例如,外貿信托在小微金融業務領域投入最大的科技資源,研發出以小微信貸管理系統、支付平臺系統、影像平臺系統、征信查詢系統為核心的科技體系,用以支持小微金融業務。而且,外貿信托還正在嘗試將數據挖掘、機器學習等方法運用到反欺詐等風控管理環節,切實提升小微金融信貸風控水平。云南信托研發的普惠星辰系統以96 分通過公安部三級等級保護,榮獲2016 年“銀行業信息科技風險管理系統課題研究一類成果”,實現貸前、貸中和貸后的閉環管理,提升風控能力,為中小微企業提供資金支持。依托金融科技,2017 年云南信托基于自主貸款系統及風控模型,發行“云南信托普惠73 號”項目,以滿足餐飲與酒店類中小微企業發展的資金需求。2018 年,云南信托“溫潤”系列小微企業貸款資產支持證券在全國銀行間債券市場成功注冊,總額度為50 億元,用以支持浙江地區中小微企業的經營發展;公司還發行了“云程萬理”供應鏈集合資金信托計劃系列產品,發行規模已經超過50 億元,主要依托產業鏈中的核心企業的“信用共享”,為產業鏈中的小微企業提供服務,覆蓋了建筑施工、醫藥流通、汽車租賃、高端制造等行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