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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記憶與遺忘之間:作為一種集體記憶的瘟疫
——以1918年大流感為例

2020-03-02 18:13:13
廣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20年5期
關鍵詞:記憶

王 蜜

(南京信息工程大學a.文學院,b.語言文學跨學科研究院,江蘇 南京 210044)

從公元前的雅典鼠疫到中世紀的黑死病再到比較新近的MERS、SARS、埃博拉等,人類的文明進程始終伴隨著各種疫難。瘟疫就像是一個實力強勁的敵人,幾乎每一次交手都讓人類付出慘重的傷亡代價。可以說,人類的文明史也是血淋淋的“戰疫史”,而為了那些已經逝去的、還有將來的,無數和當下的我們一樣鮮活的生命,它更應該成為一部“記疫史”,以集體的名義記憶“疫傷”。20世紀初當第一次世界大戰接近尾聲之際,西方社會經歷了自現代以來最嚴重的一次瘟疫,這場通常被冠以“西班牙大流感”(Spain Flu)的疫難波及范圍之廣、感染及傷亡人數之多,至今沒有哪一次瘟疫可以與之匹敵。但是在它發生后的一個世紀里,我們在西方所謂的“記疫史”里卻幾乎找不到它的痕跡。為何最慘烈的瘟疫成了被集體遺忘的記憶?在新冠疫情籠罩的當下,以百年之前的大流感為例來思考瘟疫與集體記憶的問題,也勢必具有了觀照現實的重要意義。

大流感(1918 Influenza Pandemic)發生在1918年到1920年,最早有記錄的病例發生在1918年3月美國堪薩斯州的軍營。[1]彼時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隨著美國不斷派遠征軍前往歐洲西線戰場,病毒迅速在西班牙、英國、德國等歐洲國家擴散。到同年秋季,病毒已在歐洲各個國家和美國國內蔓延開來,一個月內僅美國就有20萬人感染流感去世,此后數周之內又蔓延到非洲、亞洲、大洋洲等各大洲,從阿拉斯加的愛斯基摩部落到太平洋中央的薩摩亞島,全球范圍內凡是人口聚集的地方幾乎無一幸免。

然而,這場持續了將近兩年時間的流感,其感染和死亡人數至今仍難有一個權威定論。據20世紀20年代后期部分學者和政府衛生部門的不完全統計,全球五分之一的人口感染了這場瘟疫,至少2 160萬人死亡。①這些統計包括:JORDAN E.Epidemic Influenza:A Survey.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1927;VAUGHAN W T.Influenza:An Epidemiologic Study.American Journal of Hygiene,1921;Report on the Pandemic of Influenza,1918-1919.His Majesty's Stationery Office,1920等。其中2 160萬的數據出自JORDAN E。70年代以后,隨著各個國家和地區統計數據的細化,有學者開始以新數據為基礎重新估算,死亡人數飆升至5 000萬到1億之間。②數據可參考以下文獻:BURNER F.Portraits of Viruses:Influenza Virus A,Intervirology,1979,11(4):201-214;PYLE G F.The Diffusion of Influenza:Patterns and Paradigms,Rowman&Littlefield,1986;PATTERSON K D.The Influenza epidemic of 1918-19 in the Gold Coast,J.Afr Hist,1983:24(4):485-502;PATTERSON K D,PYLE GF.The Diffusion of Influenza in Sub-saharan African During the 1918-1919 Pandemic,Soc.Sci.Med,1983,17(17):1299-1307;MILLSI D.The 1918-1919 Influenza Pandemic:the Indian Experience,The Indian Economic and Social History Review,1986,23(1):1-40;CHANDRA S.Mortality From the Influenza Pandemic of 1918-19 in Indonesia,Popul Stud,2013,67(2):185-193;JOHNSON N,MUELLER J.Updating the Accounts:Global Mortality of the 1918-1920‘Spanish’Influenza Pandemic,Bulletin of the History of Medicine,2002,76(1):105-115。其中5 000萬到1億的數據出自BURNER F。如此,按照當時18億的全球人口總數,這場瘟疫的死亡率竟達到了2.8%到5.6%,甚至有學者感嘆:“大流感在一年內殺死的人比中世紀黑死病在一個世紀內殺死的人還多,24周內的受害者比艾滋病24年內殺死的人還多。”[2]14在死亡人數上,大流感不僅超過了其他疫病,也遠遠超過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一戰共造成士兵死亡800多萬,平民死亡600多萬(其中有相當大比例的平民和士兵是死于大流感),而大流感的死亡人數是其數倍不止。史無前例的駭人數字背后是無數逝去的生命和幸存者的傷痛,這讓大流感在當時甚至超過了改寫世界格局的一戰,成為西方在20世紀所經歷的最黑暗的時刻之一。

2018年11月一戰結束百年之際,70多個國家和國際組織的領導人齊聚巴黎隆重紀念一戰的結束,整個世界都沉浸在對戰爭的回憶和對未來和平的思考中。然而吊詭的是,對于這場與一戰同期但傷亡更為慘重的瘟疫,幾乎沒有任何的悼念和回憶。同樣是百年節點,相較于聲勢浩大的一戰百年,它悄無聲息,就仿佛從未發生。事實上,這種集體的沉默并不僅僅是在這個百年的結點,在這場瘟疫發生后的絕大多數時間里,我們都很難從官方的、非官方的或者藝術的、非藝術的記憶實踐中覓得它的蹤跡,社會的或者說集體的遺忘伴隨著瘟疫的結束就已經開始了。

疫難、疫傷只有借助文本、意象和儀式等各種文化層面上的符號和象征才能從私人領域擴展到公共領域,從個體記憶轉變為集體記憶。荷馬史詩《伊利亞特》中,作為對聯軍統帥阿伽門農掠走祭司女兒的懲罰,射神阿波羅在希臘軍中降下瘟疫,擄走無數生命,成為西方文化記憶中對瘟疫最早的文學表征,從此瘟疫被賦予一種不可逆轉的、神秘的、宿命論式的意象特征。意大利作家薄伽丘的《十日談》、英國作家笛福的《大疫年日記》、法國作家加繆的《鼠疫》等文學名著都是以曾經肆虐歐洲大陸的鼠疫為創作題材,其中“黑死病”這個名字更是直接出自于中世紀的一首拉丁語詩歌,自19世紀起被沿用至今。還有在各種影像中反復出現的鳥嘴面具,繪畫創作和裝飾中無處不在的“骷髏之舞”等連同文學創作一起將鼠疫深深鐫刻在了西方的文化記憶當中,并且時至今日有關鼠疫的創作和研究依然在延續。對大流感的集體遺忘正是直接表現在社會和文化層面對這場災難表征的缺位。

相較于黑死病、霍亂、艾滋病等這些已然成為人類集體記憶的疫病,有關大流感的社會記憶實踐則顯得異常稀少,文化意象表征也極其乏力。迄今為止,在世界范圍內沒有任何一個官方的紀念日是為這場大流感設立,也沒有具有一定影響力、知名度的紀念碑、墓地等來悼念死難者亦或謳歌在疫線犧牲的醫護人員,更沒有國家或區域層面的相關紀念活動或者象征性儀式。菲茨杰拉德、斯泰因、海明威、艾特略等都是那個時代頗具影響力的代表性作家,可是我們很難在他們的創作中找到對大流感的書寫。戰爭以及由此帶來的創傷記憶成為戰后以“失落的一代”為代表的很多西方作家、詩人創作的背景和主題。在藝術創作和文學敘事中,有關流感的創傷記憶遠遠比不上一戰,如果說一戰是創作的主旋律,那么這場瘟疫至多充當了一個時代的腳注而已。雖然在20世紀30年代的文學創作中曾有過對大流感的短暫關注,陸續出現了一些直接以這場流感為主題的文學作品,如約翰·奧哈拉(John O’Hara)的 The Doctor’s Son(1935),威廉·麥斯威爾(William Maxwell)的 They Came Like Swallows,凱瑟琳·安·波特(Katherine Anne Porter)的Pale Horse,Pale Rider(1939)等,但這些作品當時并未在學界和社會上引起很大的反響,對這些作品解讀的熱情也是新近才出現。隨著流感親歷者和幸存者的逐漸故去,社會和文化層面的集體性沉默讓1918年的這場瘟疫幾乎遁入了歷史的黑洞,一場毀滅性的疫難在發生后的幾代人的時間里,竟然被“回憶”地如此至少,成為了一場名副其實的“被遺忘的瘟疫”[3]。吉娜·科拉塔(Gina Kolata),一位出生于20世紀40年代的美國醫學記者、《紐約時報》的撰稿人,曾經寫道:“如果有任何人應該了解1918年的流感,那這個人就應該是我。我在大學專修微生物學,還修了病毒學的課。但是這些課程里從未提到過1918年的這場流感。”[4]

集體記憶“不是一個既定的概念,而是一個社會建構的過程”[5]93,集體記憶不是一種自然的狀態和形式,它的存在從根本上講是有意識建構的結果。因此,在集體記憶的視域范圍內,沒有“自然”消退的記憶,也沒有“偶然”發生的遺忘。作為西方在20世紀經歷的最嚴重的創傷事件之一,對這場大流感的集體遺忘絕非偶然,而是一系列復雜因素合力封印的結果。

一是戰時的新聞管制與戰后紀念文化的遮蔽。自古無論中西,大災大亂之后必有大疫,戰爭和瘟疫總是相伴而生。首先,大流感在文化上的失語癥要追溯到與它接踵而至的一戰。“(對大流感的)報道總是不全面的。戰時許多歐洲國家,特別是德國、奧匈帝國和俄國等的官方登記渠道都被迫中斷……”[6]大流感爆發于一戰后期,在前線傷亡慘重、后方緊張動員備戰的情形下,多數參戰國都對疫情的報道進行了媒體管制和審查。由于缺乏真實有效的報道和數據統計,即使是當時的親歷者對自己所經歷的這場瘟疫也無法獲得全面的了解,對整個疫情的認知非常有限。這造成了疫情在很多事實層面上的模糊不清,直接導致了見證的缺失,客觀上影響了其表征和敘事,為日后的失語癥埋下了最早的隱患。其次,作為人類歷史上首次全球規模的戰爭,一戰改變了世界的整體格局,對各個國家社會、經濟、政治和文化上的影響力都異常深遠,因此,在“后戰爭”時代,整個西方社會都沉浸在由一戰引發的“紀念文化”中。這種“紀念文化”表現在公共話語體系中就是戰爭敘事占據了絕對的主導地位。一戰成為時代的文化底板,所有社會的、集體的回憶都圍繞著戰爭而展開,戰后協約國一方的“勝利敘事”和無處不在的“創傷敘事”成為戰后記憶文化中最重要的兩種敘事模式。與血淋淋的戰爭相比,這場流感瘟疫少了刀光劍影、炮火硝煙,零星出現的有關大流感的創傷敘事既無法充當粘合劑,助力新的民族國家形象的建構,也無法擔負起療愈戰爭傷痛的重擔。在“后戰爭”時代紀念文化的籠罩下,這場流感瘟疫始終被裹挾在戰爭敘事當中,很難在西方的集體記憶中謀得一席之地。

二是在現代性的進步敘事中“人定勝天”的信念被動搖后的失語。20世紀在公共話語體系中與戰爭敘事并行的是現代性的進步敘事。自啟蒙以來,西方的現代化進程可謂一路“高歌猛進”。19世紀作為一個“科學的世紀”,見證了人類一系列的突破性成就,生命科學領域的進化論、細胞病理學、細菌學說都在這一時期建立,外科學和預防醫學等也在這個階段奠基或漸趨成熟。“就在20世紀20年代接近尾聲之際,世界曾被瘟疫肆虐的記憶已經被忘卻……不斷取得奇跡的醫學成為新時代的宗教,死亡似乎遠離。”[4]48“人定勝天”的理念伴隨著自啟蒙以來逐漸形成的現代性進步敘事變得愈加深入人心。然而,這一切很快被事實打臉。在科學家還沒有搞清楚大流感緣起何處的情況下,這場瘟疫又在18個月后莫名其妙地消失,并且時至今日在醫學領域依然存在著很多對大流感的未解之謎。①直到1933年由Wilson Smith、Christopher Howard Andrewes爵士和Patrick Playfair Laidlaw爵士領導的英國研究小組才證實流感的病原體是一種濾過性病毒。2005年美國研究人員才宣布完成了對1918年流感病毒的基因序列重組。但是直到今天,對于這種病毒的源頭、超強致死性的原因等的研究依然在繼續。如果說20世紀之前的瘟疫讓人們逐漸拋開迷信,開啟了現代理性的大門,與瘟疫的抗爭成為進步與勝利的標志,那么20世紀初的這場大流感則給現代社會當頭一棒,是對逐漸滋生的一種樂觀主義的無情嘲諷。在一個堅持科學至上、科學無所不能,到處謳歌現代性的時代,大流感卻昭示出一個“不可控”的世界,顯得異常突兀,成為現代社會無知、無能的表征。它的出現是現代性危機與風險的預警,而對這場瘟疫的集體緘默是對現代性反思的回避與信念動搖后的失語。而向來最有可能挑戰和瓦解現代性宏大敘事的文學在這個時期也充斥著戰爭創傷敘事,作為現代性文化創傷的大流感,注定在大寫的進步敘事中無法被言說。

三是大流感自身的病癥特點不符合人們對瘟疫的原始想象,也缺乏可供利用的隱喻意義。在《圣經·啟示錄》中,瘟疫是在末日審判之前降臨并負責覆滅整個世界的“天啟四騎士”之首,在史學家修昔底德的筆下,(雅典)瘟疫讓人們“像羊群般地死去”,即使僥幸存活,身體各處也會布滿可怕的壞疽或者整個人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早期有限的醫療水平讓瘟疫在人們的原始想象中成為死亡之神的代名詞,它神秘莫測而又不可抗拒,往往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能掠走無數生命,并且死狀恐怖。相較之下,“大流感并沒有像其它大瘟疫一樣被社會學家或者經濟史學家研究,大流感自身作為一種疫病,傳染性強、感染比例高,但又不會一定致死,也不會導致人外貌特征的明顯改變”[7]111。感染的病人呈現的是常見的一般流感的癥狀,并沒有在身體外觀上有任何可怕的病變,致死率也沒有那么高,因此,在初期并不會引發人們對瘟疫的那種原始恐慌。大多數死亡病例也不會在短期內死亡,而是往往經過一個逐漸病變的過程,最后死于流感引發的肺炎及其他并發癥。疫病留在身體上的痕跡會時刻提醒周圍的人們發生在過去的災難,但是像大流感這樣病癥溫和又沒有明顯后遺癥的瘟疫就會很容易被遺忘。此外,艾滋病與同性戀,埃博拉與非洲……這些疫病因為與特定群體、地域、種族等的綁定而成為社會污名化的標簽,它們的溯源問題也因此由一個科學問題演變為一個政治問題,這些疫病也從一種身體上的瘟疫蔓延為人們心靈的瘟疫。然而,“那些僅僅被看作是流行病的疾病,作為隱喻,越來越派不上用場,譬如人們幾乎全然遺忘了一九一八到一九一九年間的那場流行性感冒,就是一個明證……”[8]64。大流感作為一種疫病波及面廣,也并不針對特定群體,在那個時代人們無法從中找到可供利用的宏大意義,從而將這種疫病作為一種社會的隱喻加以渲染并刻寫在集體記憶中,這也導致了大流感在集體層面的被遺忘。

翻閱人類的疫病史,我們會很容易發現1918年大流感并不是唯一被遺忘的大規模瘟疫。與戰爭、屠殺等創傷歷史相比,除了對瘟疫保留了那種最原始的、本能的恐懼,我們似乎更容易忘記歷史上曾經真切發生過的、讓人談之色變的一次次疫難。對1918年大流感的忘卻有以上圍繞這場瘟疫自身特殊性的原因,但同時也是我們對瘟疫的又一次習慣性遺忘。對于這種習慣性遺忘的原因,筆者有以下幾點思考。

首先,不同于其他創傷事件,瘟疫往往缺少作為重要見證的具體地點和死難者遺體。瘟疫經常跨越不同地域,在幾個國家甚至全球范圍內蔓延,往往沒有具體的地域屬性,而這恰恰違背了記憶的一般法則。“記憶是時空的具象”[9],地點是承載記憶的重要媒介,“不僅因為它們能夠通過把回憶固定在某一地點的土地之上,使其得到固定和證實,它們還體現了一種持久的延續,這種持久性比起個人的和甚至以人造物為具體形態的時代的文化的短暫回憶來說都更加長久”[10]。奧斯維辛從一個具體的屠殺地上升為大屠殺記憶最重要的符號表征,美國原世貿中心舊址被人們冠以“歸零地”(Ground Zero)成為911事件重要的悼亡地,然而對于歷史上的很多瘟疫我們似乎很難為它們固定一個類似的見證地。除了缺少見證的場所,對瘟疫的記憶往往還缺少另外一個重要見證——遺體。其他的創傷記憶一般會圍繞著死難者遺體形成包括墓碑、墓地、雕塑等一系列見證,但是在疫難中,人的身體不僅承載著疾病帶來的傷痛,它因為攜帶著極具傳染性的病毒,而在事實層面上成為傳播瘟疫、造成傷痛的源頭。因此,感染者在死亡之后,遺體往往以最快的速度被銷毀,甚至完全從公眾視線中隱匿,不留一絲痕跡,而無法像其他傷亡的遺體一樣,成為災難的見證。沒有具體的地點和死難者遺體,瘟疫在發生過之后往往變得無處可尋,也無跡可尋。

其次,作為純粹疾病和死亡的象征,瘟疫往往缺少集體記憶的主體。集體記憶最重要的功能是建構群體的身份認同,所以除了時空屬性,這種集體的回憶一定具有群體屬性,它需要一個群體充當記憶的主體去“回憶”。然而從社會和集體層面記憶瘟疫,就要厘清疫病的源頭,直面疫病帶來的傷亡,這就意味著要承認社會的發展依然不能確保這個群體遠離瘟疫。對瘟疫的回憶和紀念在國際舞臺上于一個民族國家而言,往往呈現的是一種負面形象,因此,沒有哪個國家愿意出來主動“認領”瘟疫,所有瘟疫的源頭都無一例外被建構和想象成源于外部。“梅毒,對于英國人來說,是‘法國花柳病’(French pox),對于巴黎人來說,是‘日耳曼病’(morbus Germanicus),對弗洛倫薩人來說,是‘那不勒斯病’(Naples sickness),對于日本人來說,是‘支那病’(Chinese disease)。”[8]1211918年大流感因為中立國西班牙的首先報道,而被其他國家立刻紛紛冠以“西班牙流感”的名字一直被沿用至今,就是最好的例證。對瘟疫的集體記憶成為不同國家之間博弈的一個場域,如同對待瘟疫本身的態度一樣,對于一切有關瘟疫的記憶很多國家也是避之不及。

再次,瘟疫被習慣性地理解和建構為“天災”而非“人禍”,掩蓋了記憶的倫理價值。不像戰爭暴力等的創傷,瘟疫并不是政治決策或地區沖突的直接產物,每一次瘟疫從爆發、蔓延到最后結束都有其相對固定的發展進程,人類無法預測和左右,而且其中充滿各種不可控的風險因素。因此,與其他“人禍”相比,瘟疫更多地被理解為一種“天災”,這在醫療和科技水平相對滯后的前現代和現代的早期尤其明顯。對各種“人禍”的記憶是為了避免其重演,比如對戰爭的紀念與回憶是為了盡可能避免未來無謂的沖突和傷亡,但是一旦將瘟疫的內核定義為“天災”,就意味著它超出了可界定、可控制的范圍,傷亡也就不再具備勝利的、宏大的、英雄的意義。沒有了可供挖掘的“崇高”屬性,對過去的記憶也不再有觀照未來的價值,傷亡僅僅蛻變為一個數字,這個數字無名無姓,也就失去了記憶的必要。“當流行病確乎在和平或戰爭中成為決定性因子時,對它的強調無疑會弱化以往的歷史解釋力,故而史學家總是低調處理這類重要的事件。”[11]事實上,即使到了科技文明昌盛的時期,雖然對瘟疫的解釋已經逐漸擺脫了宗教鬼神,但是瘟疫作為“天災”的固有觀念依然根深蒂固,對于掌握話語權的群體來講,與純粹的“人禍”相比,瘟疫沒有那么大的利用價值(“解釋力”)。因而在歷史書寫中許多影響重大的疫難,其地位依然遠遠比不上所謂的“人禍”。

“我們憑記憶來記住事物,如果我們不記住遺忘,那么聽到遺忘二字,便不能知道二字的意義,因此,記憶也記著遺忘。”[12]如果我們對某一種記憶已經真正、徹底地遺忘了,我們是沒辦法討論它的,真正的遺忘是我們觸不到的。1918年大流感并沒有隨著親歷者的逝去而完全消失,它雖然在集體層面上被遺忘,卻始終通過口口相傳的家族故事,為數不多的醫生和科研人員的日記、醫學記錄等個體記憶的形式存在,我們也能在后來的文學藝術作品中不斷發現它存在的“痕跡”。隨著科學家對1918年大流感病毒的一步步“破譯”,以及2000年以來類似瘟疫的頻繁爆發,越來越多的西方學者開始重新將研究的視角轉向這場瘟疫,被忘卻的記憶逐漸回到大眾視野中。對大流感集體的遺忘不是偶然,它一直以來在私人領域中的延續性存在以及當下重又獲得關注也絕非巧合,這種在記憶與遺忘之間的徘徊不定從根本上源于其創傷的內核。

大屠殺的幸存者露絲·克呂格(Ruth Klüger)曾經在回憶錄《繼續活著》中寫道:“有關奧斯維辛的記憶是嵌入我靈魂深處的一顆子彈,沒有任何手術能將它取出。”[13]1918年大流感是現代性的文化創傷,于西方社會而言它就是這樣一顆沒有拔出的子彈。大流感沒有借助各種表征進入到西方的集體記憶當中,卻也沒有被完全遺忘,而是像一個歷史的幽靈徘徊在記憶與遺忘之間,成為讓·利奧塔筆下“創傷化”的存在。這場疫難是人類整個文明進程中的重要節點,卻從未被象征化、符號化,沒有被整合進西方社會的集體記憶當中,只能作為未經治愈的創傷殘留在我們靈魂深處。

記憶災難是為了避免重蹈覆轍,但事實上,對于瘟疫無論我們記憶與否,我們都不能徹底擺脫它,至少在可預見的時間期限內無法打破這種看似宿命論式的因果鏈。但是作為一種集體記憶的瘟疫,其創傷的內核決定了我們不能遺忘。創傷的言說需要時間上的距離,創傷越大,所需要的時間越長,但是無論多久,都必須面對。如今,距離1918年大流感已經過去了百年,不斷重演的歷史也在當下警醒著我們是時候深入歷史中最為暗淡的角落,將這場人類歷史上最嚴重的疫難放在聚光燈下重新回憶、重新審視。瘟疫與人類相伴而生,認識瘟疫就是認識我們自身的存在,在現代性的生存危機中,重新認識和定義瘟疫顯得愈加緊迫。瘟疫是“天災”,更是“人禍”,后者才是其內核和本質,決定了我們記憶瘟疫的倫理向度。直面創傷,記憶瘟疫是人類文明進程中最為寶貴的精神財富,任何對瘟疫記憶的遮蔽、消抹和遺忘都是瘟疫本身的一種災難性的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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