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需要自我“警醒”

陳憲

2017年3月，特朗普打起“貿易戰”，它使中國的出口乃至增長，受到了一些影響，但有經濟人士大認為，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使我們警醒：中國的核心科學技術還有提升空間，眼下在某些領域還會受制于人；在競爭政策、知識產權等領域，我們還要通過全面深化改革，做到競爭中立，并不斷加強知識產權保護。進而，我們在這些方面的認知進了一步，懂得把關鍵技術抓在自己手里，是生死攸關的事；懂得在全球化背景下，國際間競爭必須自覺遵守既定的規則。

發生在2019年和2020年之交，規模和影響都比SARS大得多的新冠肺炎疫情，正在深刻地影響著中國社會經濟生活的方方面面。人們從國家治理、法制化、公共衛生和應急管理等多方面，思考這場疫情。一些涉及深層次的問題開始暴露，隨之而來的批評和建議，都將建設性地推動未來的改革和發展。但是，這也帶給我們一些思考，為什么警醒總是來自外部？我們為什么不早點自我警醒？

就在疫情暴發期間，我在看尤瓦爾·赫拉利的《今日簡史—人類命運大議題》。書中一些敘述宛若眼前：“雖然各式挑戰前所未有、各方歧異激勵緊張，但只要我們控制恐懼的程度、虛心面對自己的想法，必能成功應對?！敝匾膯栴}是，成功應對這場疫情之后，我們應該更多地、更深刻地反思，并切記付出巨大代價的沉重教訓。赫拉利寫道：“如果你相信有某種超越一切的力量會揭示絕對的真理，就無法允許自己承認任何錯誤，因為這會讓你所相信的整套故事轟然坍塌。然而，如果你相信一切就是充滿缺點的人類試著要追求真相，就能夠坦然承認這一過程中會犯的錯誤。”

這場疫情使我們再度認識到，人類在自然界面前是脆弱的，尤其當某些人有意或無意冒犯了自然界，進而犯下不可原諒的錯誤的時候，就更是如此。SARS過后，科學家在云南的一個洞穴發現了SARS病毒最早的源頭，它存在于該洞穴的蝙蝠身上。我們要問，如果不是有人對果子貍心存口腹之欲，云南深山中的這一致命病毒怎么會與人類發生聯系？不要妖魔化蝙蝠，它們在農業生產和生態平衡中發揮著重要作用；也不要相信陰謀論，那些通過臆想編織出來的陰謀論，基本上都是別有用心。真正需要警醒和反思的是人類自身。

如何經常地自我警醒、自我反思？每個人對世界的了解其實少之又少，現代人幾乎所有的需求都有賴于他人的專業知識。一項實驗證明了所謂的“知識的錯覺”（knowledge illusion）：每個人其實懂的知識很少，我們卻以為自己懂的很多。原因就在于我們把存在于他人大腦中的知識也看成自己的了。這不一定是壞事。人類對群體思維的依賴，使我們成為世界的主人。從進化的角度來看，智人相信別人的知識，實在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然而，世界正變得越來越復雜，而人們就是無法意識到自己對一切有多么無知。愚昧是無知的產物，進而失去對大自然的敬畏，這一次次的病毒疫情，只是無知導致愚昧的一個結果。

因此，做到自我警醒、警鐘長鳴，就需要自我認知、自我批判，虛心地學習專業知識、聽取專業意見；就需要保證傳遞信息的言路暢通，使自下而上的信息及時到達決策者；就需要克服形式主義、官僚主義，使報喜不報憂的頑疾得到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