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女足 命運在我手

藍青

年終世界排名第15，給2019年的中國女足一個還算體面的定位。即將開打的2020東京奧運會亞洲區預選賽，將成為中國女足未來發展的一個節點。

2月3日之后的一周，中國女足在武漢出戰奧預賽第三階段的比賽。中國隊分在B組，將先后迎戰泰國、中國臺北和澳大利亞，必須取得小組頭兩名，才能進入下一階段的淘汰賽。

中國女足如果能力壓澳大利亞女足獲得小組第一，將有望在3月的淘汰賽階段面對越南或緬甸，這幾乎能鎖定東京奧運會“入場券”。若獲得小組第二，則鐵定與韓國女足對決。

中國女足的2019

2019年，中國女足共踢了17場國際A級賽事，8勝2平7負，拿到梅州四國賽、武漢四國賽和永川四國賽三個本土邀請賽的冠軍，東亞杯排名第三，阿爾加夫杯墊底，世界杯賽止步16強。

數據呈現了中國女足這一年的成績。在2015年加拿大世界杯打入8強后，這一代中國女足四年后的今天開花結果，但并沒有人們想象得那么好。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在本該承上啟下的三年中反復折騰，這樣的結局也是理所應當。

中國女足主帥賈秀全在接受采訪時說：“中國女足和歐洲球隊之間的差距，可能需要幾代人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才不會被繼續拉開。”

法國世界杯上，中國女足在1/8決賽中0比2不敵意大利，7次參加世界杯首次無緣8強，這是歷史最差戰績，四場比賽僅攻入一球。

中國女足帶著“創造屬于我們這一代人的輝煌”的美好愿景出征，時至今日，很多隊員依然對沒能戰勝意大利不甘心，那是一場大家都堅信可以贏下的比賽。

賈秀全的變與不變

世界杯過后，賈秀全流露出離職的意向，被中國足協挽留。這一點，賈秀全有意無意透露了很多次。

中國女足主帥一職確實如同坐在火山口。四年的周期中，球隊經歷了郝偉、布魯諾、西格和賈秀全四任主教練，成績始終沒有很大突破。一邊是世界女足飛速發展的外部環境，一邊是公眾沉溺于對“鏗鏘玫瑰”重現輝煌的期待，中國女足需要在夾縫中求生，用實打實的成績找到存在感。

賈秀全留任是中國足協對他執教中國女足一年半來成績的認可。接手初期，賈秀全鐵腕治軍，把亞洲杯后軍心渙散的球隊凝聚起來，時隔20年重返亞運會決賽，雖然最終惜敗日本，屈居亞軍，卻是時也、命也。去年世界杯上雖然沒有實現闖入8強的目標，但平心而論，16強的成績不算差。

賈秀全繼續執教中國女足，確實下了一番功夫。“總結世界杯上出現的問題”，這是他重點強調的課題。2019年，總共有39名球員代表中國女足出戰了國際A級賽事。比起世界杯前有些莫名的球員選拔，世界杯后教練組真正走到聯賽中去考察隊員，無論是馬君、龐豐月、張馨、許美爽等老將，還是李夢雯、翟晴葦、姚凌薇等當打之年的球員，都在今年聯賽中表現出色。

從實際效果來看，并非所有入選的球員都能適應現階段國家隊和國際比賽的要求，但這種基于實際表現的嘗試和磨合，是中國女足在奧預賽前必須做的。

除了人員的選拔，賈秀全也在別的方面嘗試著改變。

中國女足在世界杯上自信匱乏導致戰戰兢兢和畏手畏腳，很大程度上源于賈秀全。此前，他從未帶過女足，在執教方式上延續了帶男足的習慣，球員在訓練和比賽中被呵斥是常態。在這樣的高壓氛圍下，球員在球場上普遍自信不足，生怕自己腳下出錯。

賈秀全說，作風、欲望和擔當是選擇球員的標準，他想打造一支戰斗的團隊。賈秀全麾下的中國女足紀律嚴明，但普遍缺乏個性與靈氣。也許是意識到了這一點，賈秀全在世界杯后的集訓中，有意收斂自己的脾氣。回報立竿見影，中國女足在永川四國賽中連克新西蘭和巴西奪冠，久違的笑容出現在將帥的臉上。

在對待媒體和公眾時，中國女足的教練組也在改進。在阿爾加夫杯和世界杯期間，中國女足對待媒體如臨大敵，球員接受采訪所說的一字一句都被教練組實時盯著。在一句話“不夠正確”就會被批評的氛圍下，沒有人愿意接受采訪。跟隊多年的記者都怕一句話問得不合適，導致球員受到責難。

世界杯后，冷峻的采訪氛圍在改變。中國女足選擇了一種更開放的姿態，盡可能公開每一堂訓練課，也給了媒體采訪更多的便利。賈秀全帶隊多年，徹底改變執教方式是不可能的，中國女足球員想擺脫心理上的陰影，也不會那么容易。

東亞杯上的三場比賽，中國女足0比0戰平韓國，0比3敗給日本，1比0艱難戰勝中國臺北，從過程到結果都令人不滿意。中國足協副主席孫雯前往釜山全程觀看了比賽，也看到了問題。賽后，孫雯就鼓勵球員們要學會自己調整心態，不要受外界的干擾。

在新一屆中國足協中，孫雯分管女足。她不會干涉國家隊教練組的日常工作，但在管理上下了不少功夫。緬甸女足原本是永川四國賽的參賽隊之一，但在孫雯看來，只有和強隊交手才有意義，這才有了后來巴西和新西蘭女足受邀參賽。

此外，中國隊原本不打算放江蘇蘇寧的8名國家隊隊員參加亞冠比賽，也是孫雯力排眾議，表示“出了問題我負責”，江蘇蘇寧女足才能以齊整的陣容在首屆女足亞冠上獲得亞軍。

中國女足在管理上向著“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努力，但這遠遠不夠彌補此前“被偷走的時光”。只有國字號隊伍乃至整個行業上下同心、各司其職，才能跟上世界女足的步伐。

女足命運的分水嶺

在告別不算滿意的2019年后，2020年是中國女足未來發展的一道分水嶺。

奧運會預選賽的意義不言而喻。三年前，布魯諾·比尼在奧預賽中率領中國女足2比1戰勝了主場作戰的日本，在以不敗戰績躋身里約奧運會的同時，也終結了日本女足的黃金時代。彼時，亞洲有三支女足球隊排名世界前十，而中國和韓國女足都是2015年世界杯8強。在里約奧預賽殘酷的“六進二”淘汰賽中，中國女足從讀秒戰平朝鮮起，置之死地而后生，創造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奇跡。回顧那次大阪奇跡，中國女足的隊員們都說那是史無前例的，是球隊最團結的一次。

即便貴為世界杯冠軍和奧運會亞軍，日本女足折戟奧預賽的損失也是慘痛的。巖淵真奈說，因為日本隊沒能參加里約奧運會，女足在日本國內“跌到了谷底”。隨著國家隊成績下降，媒體曝光率和人氣也都隨之下降，日本女足聯賽的上座率也大幅下降。

2011年世界杯冠軍主力近賀尤佳里曾在中國女甲聯賽的浙江女足效力。最初收到合同時，近賀以為自己遇到了騙子，“怎么只用踢球就給這么多錢？”日本女足絕大多數國腳都需要在踢球之余做一份工，這樣才能養活自己。近賀尤佳里說：“中國的女足球員其實很幸福，很多事情她們都不用擔心。”

中國女足趕上了好時候，由于沾了男足金元足球的光，女足近幾年在待遇等方面大幅提升，這當然也離不開國家隊成績的加持。

賈秀全警告中國女足球員不要沉溺于娛樂和商業活動，他說：“沒有國家隊，你們什么都不是。只在俱樂部踢，誰認識你們？”這一批中國女足的球員如今所擁有的待遇、知名度，都是她們在世界大賽一點一滴贏得的。很多其他國家的女足，沒有這樣好的待遇和條件。

為了備戰奧預賽，中國女足重新開啟了長期集訓的模式。從12月25日起，她們就在武漢集中，并于2020年的第一天飛抵澳大利亞黃金海岸。在澳洲拉練期間，她們與當地俱樂部進行了四場內部教學賽。

盡管教學賽的含金量不高，但中國女足依然暴露了中場薄弱、進攻乏力等問題。首戰，她們0比1輸給了西悉尼流浪者。世界杯之后，中國女足的首發變化很大，只有彭詩夢、吳海燕、王霜等個別球員能保住主力位置。

從實際效果來看，在舍棄了王珊珊、張睿、譚茹殷等經驗豐富的實力派球員后，賈秀全在人員使用上始終有自損實力之嫌。相比主力陣容的推倒重來，中國女足更需要的，或許應該是個別位置和板凳深度上的加強。

奧運會預選賽上，每支球隊只有20個名額。中國女足能否以較為完整的陣容出戰，球員們能否在場上更為自信地表現，將在很大程度上決定球隊的命運。在參加奧預賽的7支球隊中，中國女足是備戰時間最長的一支，也理應是準備最充分的隊伍。王霜在微博上表態：“人生能有幾回搏？此時不搏更待何時？”中國女足未來的命運，掌握在她們自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