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諸方面的同一性和斗爭性

毛澤東

一切過程中矛盾著的各方面，本來是互相排斥、互相斗爭、互相對立的。世界上一切事物的過程里和人們的思想里，都包含著這樣帶矛盾性的方面，無一例外。單純的過程只有一對矛盾，復雜的過程則有一對以上的矛盾。各對矛盾之間，又互相成為矛盾。這樣地組成客觀世界的一切事物和人們的思想，并推使它們發生運動。

……一切對立的成分都是這樣，因一定的條件，一面互相對立，一面又互相聯結、互相貫通、互相滲透、互相依賴，這種性質，叫做同一性。一切矛盾著的方面都因一定條件具備著不同一性，所以稱為矛盾。然而又具備著同一性，所以互相聯結。……這是同一性的第一種意義。

然而單說了矛盾雙方互為存在的條件，雙方之間有同一性，因而能夠共處于一個統一體中，這樣就夠了嗎？還不夠。事情不是矛盾雙方互相依存就完了，更重要的，還在于矛盾著的事物的互相轉化。這就是說，事物內部矛盾著的兩方面，因為一定的條件而各向著和自己相反的方面轉化了去，向著它的對立方面所處的地位轉化了去。這就是矛盾的同一性的第二種意義。

……

所謂矛盾在一定條件下的同一性，就是說，我們所說的矛盾乃是現實的矛盾，具體的矛盾，而矛盾的互相轉化也是現實的、具體的。……但神話并不是根據具體的矛盾之一定的條件而構成的，所以它們并不是現實之科學的反映。這就是說，神話或童話中矛盾構成的諸方面，并不是具體的同一性，只是幻想的同一性。科學地反映現實變化的同一性的，就是馬克思主義的辯證法。

……

無論什么事物的運動都采取兩種狀態，相對地靜止的狀態和顯著地變動的狀態。兩種狀態的運動都是由事物內部包含的兩個矛盾著的因素互相斗爭所引起的。當著事物的運動在第一種狀態的時候，它只有數量的變化，沒有性質的變化，所以顯出好似靜止的面貌。當著事物的運動在第二種狀態的時候，它已由第一種狀態中的數量的變化達到了某一個最高點，引起了統一物的分解，發生了性質的變化，所以顯出顯著地變化的面貌。我們在日常生活中所看見的統一、團結、聯合、調和、均勢、相持、僵局、靜止、有常、平衡、凝聚、吸引等等，都是事物處在量變狀態中所顯現的面貌。而統一物的分解，團結、聯合、調和、均勢、相持、僵局、靜止、有常、平衡、凝聚、吸引等等狀態的破壞，變到相反的狀態，便都是事物在質變狀態中、在一種過程過渡到他種過程的變化中所顯現的面貌。事物總是不斷地由第一種狀態轉化為第二種狀態，而矛盾的斗爭則存在于兩種狀態中，并經過第二種狀態而達到矛盾的解決。所以說，對立的統一是有條件的、暫時的、相對的，而對立的互相排除的斗爭則是絕對的。

【題解】

《矛盾論》是毛澤東繼《實踐論》之后為克服黨內存在的嚴重的教條主義而寫的哲學著作，該書集中而深刻地闡述了對立統一規律。恰如毛澤東在《矛盾論》的開篇所指出的，“事物的矛盾法則，即對立統一的法則，是唯物辯證法的最根本的法則”。

選文選自《矛盾論》的第五部分，重點探討了矛盾諸方面的同一性和斗爭性問題。所謂矛盾諸方面的同一性，包含兩層意義。第一，矛盾著的各方面不能孤立存在，對立的一方是另一方的存在條件，它們同處于一個統一體中。就有如，“沒有上，無所謂下；沒有下，也無所謂上”。第二，矛盾雙方不僅互為條件、相互依賴，矛盾著的事物還會在一定的條件下，相互轉化，即一方面向著它的對立方面所處的地位轉化了。也就有如，“被統治的無產階級經過革命轉化為統治者，原來是統治者的資產階級卻轉化為被統治者”。顯然，矛盾諸方面的同一性都是有條件的，也絕不可能成為靜止僵化的絕對永恒，故而也是相對的。一切矛盾都以一定的條件相互聯結，也都以一定的條件才能相互轉化。研究矛盾諸方面相互聯結及轉化的具體條件，乃至創造條件自覺地推動矛盾運動，自然也就成為唯物辯證法改造世界的必然選擇。

與矛盾同一的相對的、有條件的性質不同，矛盾的斗爭則是絕對的、無條件的，是始終貫徹矛盾運動全過程的。不論事物是相對靜止的狀態或是顯著變動的狀態，都是由矛盾著的因素相互斗爭引起的，區別僅在于矛盾的斗爭所引發的事物狀態是量變抑或是質變。故而毛澤東總結說“對立的統一是有條件的、暫時的、相對的，而對立的互相排除的斗爭則是絕對的”。但在把握斗爭的絕對性時，必須留意，對抗只是矛盾斗爭的一種形式，而非全部。而在哲學意義上還是在政治意義上來使用“斗爭”一詞，也仍有顯著不同。（古荒）

雜貨鋪里的哲學家

哲學家、教育家約翰·杜威出生在雜貨商家。他從小喜歡看書，對很多事情都有獨到見解。一天，杜威回到自家商鋪，還沒進門就被人拉住“算賬”。原來，一名零售商從這里進購了一批雜貨，結果回去后發現錢數和貨物對不上，便懷疑杜威家多收了錢，而這筆買賣正是杜威經手的。杜威認真查了購買底單上的物品以及價格，一一匯總，最后剛好是零售商付的錢數。“既然底單上的物品和錢數能對上，那一定是你自己搞錯了。”湊在商店外看熱鬧的人紛紛對零售商說。

零售商不服氣，可也找不出證據，只好認栽。就在這時，杜威卻說：“雖然我知道自己沒說謊，但每個故事都有3 個版本——你的、我的，還有真相。我和你的說法都只是主觀看法，所以我們需要找到更讓人信服的東西，那可能才是真相。”杜威和零售商開始對每個環節進行排查，最終在運貨車上找到了一包卸貨時被遺漏的梳子，而加上這包梳子的價錢，賬就對上了。客觀的真相常常在主觀的認定之外，尋找事實依據而不是盲目堅持自己的觀點，才是解決分歧的正確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