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沁鷗
我叫王沁鷗,2016年北京大學研究生畢業后進入新華社西藏分社工作,主要承擔體育、政法等領域報道。曾赴羌塘無人區報道第二次青藏高原綜合科考,六次前往珠峰采訪。2018年獲評新華社國內報道、海媒報道和體育報道先進個人。
今天,我主要給大家匯報近年我扎根珠峰采訪的情況。
一、不畏艱險,勇攀新聞業務的“珠峰”。2018年4月至今,我已六赴珠峰營地和山體之上實地采訪,兩次刷新新華社海外社交媒體直播所在海拔紀錄,創新華社在職女記者采訪到達海拔最高紀錄(6500米),多次播發獨家報道,與登山隊和當地村民打成一片。
然而,跑透珠峰,首先要忍受常人無法忍受的考驗:長達一周無法洗澡、與男同事擠帳篷、忍受高寒和不間斷的頭疼心悸、時刻應對突發事件,這是我的珠峰日常。
而在海拔5000米插著吸氧管寫作,在海拔6000米拔掉吸氧管就能采訪、出鏡,同樣是我的工作常態。以2018年珠峰登山季為例,我在珠峰營地同時跟蹤珠峰和希夏邦馬峰兩座山峰的攀登進程,一人在營地駐扎一周,單兵完成視頻、文字和圖片的采集和生產工作。由于希夏邦馬峰和珠峰2018年均有重點選題,希夏邦馬峰也臨時出現了突發事件,所以每天我保持全天待命,從陽光曬得睜不開眼一直工作到氣溫低至凍得伸不出手。

□ 珠穆朗瑪峰是海拔8844.43米的世界第一高峰。圖為從珠峰游客大本營遠眺珠穆朗瑪峰(2019年5月18日攝)。(新華社記者 晉美多吉/攝)
在2019年珠峰登山季,為探究“攀登路線堵車”等輿情熱點實情,我與另一名年輕記者孫非徒步兩天攀至海拔6500米的珠峰前進營地。上山第一天行走8小時,第二天10小時,第三天上午在海拔6500米完成工作后急行軍9小時回到海拔5200米的營地。途中經歷天氣從艷陽高照到風雪交加的反復變化,不斷翻越碎石、暗冰混合的山體。我在山上一度出現幻覺,下山后雙腳被水泡填滿;同事孫非負責攝影攝像,他為了保持鏡頭穩定,經常在6500米的海拔憋氣拍攝,負重工作后常蹲在地上無法站立。
即便如此,我們還是咬牙在海拔5200米、5400米、6000米和6500米用中英雙語完成了出鏡,出境時分別采訪了承擔垃圾撿拾和運輸工作的當地村民、登山向導、營地負責人等,在第一現場直擊珠峰環境保護措施的各項細節。孫非在下山后因“高反”前往縣城醫院輸液,而在醫院期間我們得知山上發生了登山者死亡和遇險被救的消息,就在海拔4000多米的縣醫院輸液室里完成了文字和圖片稿件的寫作和編輯。

□ 2019年4月,新華社記者王沁鷗(右)和張寶亢夜宿海拔5200米的珠峰登山大本營帳篷。(孫非/攝)

□ 2019年5月22日上午,新華社記者王沁鷗(左一)與同事在海拔6500米營地進行直播拍攝。
直播播出后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有媒體同行看過報道后問:“別的記者上高海拔都喘,為什么就你們新華社記者不喘?”我笑答:“我們也喘,但我們忍著?!焙髞碓诜稚绲膬炔拷涣髦?,我們認為:雖在新的傳播環境下,記者放大自身“人設”和個人化體驗,是最能獲取點擊量的一種方式,但在無人能抵達的第一現場以及無人能提供專業的行業知識時,新華社記者仍應以提供有效、專業信息等“硬內容”作為第一使命。
迄今為止,我已采寫珠峰稿件數十篇,在海拔6500米的中英文直播均創直播海拔紀錄。2018年珠峰系列海媒報道獲評新華社優秀新聞作品,2019年珠峰垃圾分類英文稿獲社總編室外文好稿,多篇稿件獲社總編室每周表揚稿和部級好稿。
二、站位專業,全面深入挖掘珠峰故事。近幾年的珠峰報道中,我的另一個體會是:珠峰精彩的故事,在山上也在山下。挖掘出山下的故事,更需長期的積累和專業的視角。我始終按照專家型記者的標準要求自己,在國內珠峰報道方面受到總社編輯部和媒體同行的認可。
2017年,我在分社老登山記者多吉占堆和薛文獻的指導下,撰寫了《珠峰北坡少事故的背后——西藏珠峰國際登山管理模式日漸成熟》一稿。稿件的寫作緣起,是注意到了珠峰南側,即尼泊爾一側當年出現多起攀登事故,而中國一側的登山管理措施卻日趨嚴格和完善。從這一背景出發,我在登山季結束后詳細采訪了中方負責國際登山活動的負責人,梳理了中國政府主導,嚴控安全、環保等管理環節的登山管理機制。這是近年來新華社首篇深入介紹珠峰登山商業化新發展的稿件,并在其他媒體仍在大量借用外媒報道、用事故等噱頭博人眼球的氛圍中,開腳踏實地調研珠峰問題的實情之先。
這篇稿件被近70家媒體采用,反映了輿論對珠峰管理問題的關注。當時我們判斷,這一熱點或將反復發酵,連年成為熱點。因此,新華社記者需要長期積累素材,隨時做好準備,在眾說紛紜的輿論中做出真實、客觀的報道。
果然,2019年初,網上出現“珠峰將永久關閉”等輿論熱點。我提前采訪政府各部門及登山界人士,并于話題發酵達到高潮時發出《珠峰景區“永久封山”不實 多部門將出臺更嚴格環保措施》等中英文稿件,系各家媒體中首發解釋性稿件。
首篇中文稿有400多家媒體采用;一篇英文稿采用超過100家,被路透社、法新社、《紐約時報》等境外媒體采用,迅速扭轉了輿情,央視等主流媒體跟進報道,澄清話題登上微博熱搜。
這一系列稿件是在非登山季期間,記者于珠峰環境之外應對突發輿情進行的報道,調查扎實、事實清晰,面對熱點反應迅速不盲從,體現了新華社記者的專業素養和社會責任感。而之所以能做到這一切,是因為西藏分社一代代珠峰報道記者長期以來與相關專業人士積累起了良好的信任關系。
除登山活動本身,珠峰周邊的社會與人的發展,同樣是潛力巨大的報道選題。2019年五四青年節,我們策劃了《向上!與珠峰有關的青春》的融媒體報道,記錄幾代青年登山人如何繼承登山精神。除通過選題弘揚集體主義、愛國主義的時代精神,我們也想反映山峰腳下一代代人的人生軌跡之變:采訪的老登山向導中,有從農奴成長起來的運動健將,有通過登山走出大山、立志走向國際舞臺的藏族“90后”。他們個體的故事,能夠有力地說明:在中國共產黨領導建設的新西藏,人民可以通過多種渠道實現全面的發展。
而在2019年登山季開始前,我們也前往珠峰腳下的鄉村,采寫了《珠峰腳下的一場“馬拉松”會議》一稿。稿件從一場基層會議入手,記錄珠峰腳下的鄉村治理創新和脫貧故事,以登山作為小切口關注西藏社會發展大問題。值得一提的是,這個會議是我積累了一年的線索,可謂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同樣,在2019年的徒步之后,我們在營地巧遇了更多有故事的珠峰山民,但由于身體條件和后續采訪安排所限,我們沒能繼續深入挖掘。2020年,我必將再赴這場珠峰之約,因為有高度、深度、廣度地記錄珠峰以及西藏的社會發展,是新華社記者應有的站位和使命。
三、勇于探索,整合力量把珠峰“管起來”。我和同事不斷自我加壓,用融媒體手段積累珠峰報道素材。2019年,我們在高海拔運用多種手段拍攝,制作了全景照片、航拍等多種形態的產品,并在登山界廣泛搜集歷史視頻素材,取得使用版權,為新華社積累了國內媒體獨家的珠峰視覺素材庫。同時,我們積極采寫英文 報道,也不斷拓寬科研等領域報道,增強國際傳播能力。
分社分黨組以極大的魄力,給予了前方記者大力支持。2019年,我們計劃帶無人機上海拔5800米和6500米的區域拍攝。由于新華社此前從未在這樣的極端環境試飛過無人機,我們一度對自己的計劃感到猶豫。但幾位領導對我們說:“去吧,飛機摔了算我們的,給社里積累點高海拔飛行經驗就行了?!蓖瑫r,分社也為我們配備了醫用氧氣,特事特辦報銷牦牛運輸費用;分黨組成員親自將我們送至珠峰大本營??梢?,在守護珠峰的事業中,西藏分社整合全分社、各兵種力量,為前方記者提供了最堅實、也最暖心的保障。
這讓我們年輕記者在走向前方時備受鼓舞,也倍感時不我待,不能辜負新華社事業發展給予我們這一代的機會。通過社史教育我們了解到,老一輩記者前往高海拔艱苦地區時,氧氣、車輛經常配不齊,在無人區和雪山上一呆就是十天半個月,隨時都有可能把生命交給高原。如今,記者的采訪、報道環境已大大改善,我們因此時刻告誡自己:必須繼承和堅持西藏分社缺氧不缺精神、海拔高斗志更高的光榮傳統,不負囑托,不辱使命。
知難不懼,守土有責。珠峰是講好中國故事的有力抓手,我和我的同事將繼續向上,書寫世界之巔的時代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