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鵬
隨著國際局勢的變化,國際金融主導權和話語權的競爭日益激烈。上海作為我國國際化程度高、經濟發達的城市之一,經過多年努力,聚集了許多金融機構,形成了較為全面的金融市場,國際金融中心雛形初顯。《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行動計劃(2018-2020年)》(簡稱《行動計劃》)提出:到2020年,上海基本確立以人民幣產品為主導、具有較強金融資源配置能力和輻射能力的全球性金融市場地位,基本形成公平法治、創新高效、透明開放的金融服務體系,基本建成與我國經濟實力以及人民幣國際地位相適應的國際金融中心,邁入全球金融中心前列。本文分析了上海在建設國際金融中心進程中,尤其是在沖刺期面臨的的外部環境。文中外部環境認定為上海市不能控制的因素,即整個國家的經濟發展和頂層設計情況、人民幣國際化進程以及亞太其他金融中心的競爭三個方面,探討面臨的問題并提出建議,以期助力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
我國經濟發展和頂層設計的改革進程是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成功與否的決定因素。建設國際金融中心的一大前提是我國經濟能夠承受住巨量國際資金的往來。國際金融中心需要金融市場、匯率、利率的市場化,疊加貿易摩擦的國際形勢,我國企業可能在短時間內很難適應這種巨變,尤其是匯率波動加大將導致企業不確定性風險增加,而國內又缺乏匯率方面的衍生品進行套期保值,因此需要建設深層次、多品種的金融市場。如今《行動計劃》確定的時間結點臨近,但不能急躁,一定是國際金融中心建設配合改革的步伐,而不能以此“倒逼”改革。很多人喜歡用“倒逼”改革這種說法,誠然,這種做法在溫和的情況下的確能夠發揮很好的效果,但是如果對經濟形勢造成了巨大波動,不僅改革無法成功,甚至可能使之前的改革成果付諸東流,造成經濟社會動蕩。
人民幣國際化屬于頂層設計,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可以推動上海國際金融中心的建設,國際金融中心的建設又可以再次促進人民幣的進一步國際化。研究美元、歐元、英鎊與日元等國際貨幣可以發現,其發行國或者區域存在至少一個國際金融中心,可以說,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是人民幣國際化的戰略支點。
大宗商品定價權對于人民幣國際化至關重要。擴大開放或許會吸引金融機構、投資者們選擇上海,但是大宗商品的計價貨幣依靠的不只是金融市場是否開放,而是一國的綜合國力。從設立上海原油期貨的舉措可以看出,國家希望上海成為具有資源配置能力、有定價權的國際金融中心。但是上海原油期貨采用人民幣計價,并不是說就有了定價權,一個原因是我國的原油現貨市場還不夠“市場化”,另一個原因是原油期貨行情受國際因素影響太大。現階段,使用人民幣計價結算原油交易還難以挑戰“石油美元”的地位。
人民幣國際化包含了許多配套措施和改革,其中最主要的一項是人民幣的自由可兌換,并且是資本賬戶下的自由可兌換。我國目前在穩妥推進人民幣可兌換的改革,上海只有在資本流動進出方面的成本與國際接軌時,投資者才愿意集中在上海進行交易。對于匯率的穩定和資本的自由流動如何取舍呢?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研究顯示,各國對于資本賬戶的開放有不同的理解。最自由的是倫敦,通過成為歐洲最大的美元市場讓金融城振興。美國的資本賬戶自由度低得多,并非完全意義上的自由流動。其做法給我國的啟示是,資本賬戶要管,重點在于怎么管。當前我國的管理是行政管理居多,而國際金融中心更需要依靠法律和經濟手段管理,防止國際游資帶來的巨大沖擊。因此,我們應該重點保障貨幣政策的獨立性,改變資本賬戶管理方式,實現更有彈性的市場化匯率。
相比于美洲時區和歐洲時區,亞洲時區還沒有一個擁有絕對領導力的金融中心,這是上海的機遇,但也意味著更大的競爭。中國香港、新加坡的側重點主要是離岸金融,我國也致力于把香港打造成人民幣離岸中心,作為人民幣國際化的“橋頭堡”。新加坡則是由大力發展亞洲美元逐漸成長為國際金融中心的。東京的政策和監管更多是對內,優勢是背靠日本發達的經濟。上海要成為國際金融中心,吸引國際投資者,在亞洲時區就要成為一個相對于這三個金融中心來說有突出優勢或者說應該具有某種程度上的不可替代性的國際都市。目前來看,上海最大的優勢是中國的巨大市場。許多跨國企業希望能夠在中國投資,而上海作為國際化都市之一,可以吸引更多的外資企業和外資金融機構。現實是大量知名跨國公司的亞太總部位于中國香港、新加坡和東京三個地區,這對于上海進一步形成金融聚集造成了阻礙。
建設上海國際金融中心的重要支柱是我國的經濟發展。目前,由于我國的金融體系尚不健全、企業過度依賴間接融資、金融創新能力不足,影響了實體經濟的發展,因此走紐約、倫敦等國際金融中心偏重虛擬經濟的道路行不通。建議立足于為實體經濟提供更加全面、安全的金融服務,以解決我國經濟發展問題和瓶頸出發完善金融體系,提高金融創新能力。良好的經濟發展勢頭意味著較高的投資收益率,可以增加對國際投資者的吸引力。更重要的一點是,我國經濟要加快轉型升級,提高經濟體的抗沖擊、抗風險能力,增強經濟“韌性”,這樣在迎來大幅度改革的時候才能有能力面對新環境和新挑戰,避免出現經濟的劇烈波動。
以“一帶一路”建設為契機,在推進人民幣國際化的戰略背景下,鼓勵國內金融機構在相關國家和地區設立分支機構或代理處,與沿線國家和地區開展各種形式的金融合作,推動人民幣結算,擴大CIPS(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覆蓋范圍,使上海成為人民幣國際清算中心。建設面向“一帶一路”的投融資平臺,試點向“一帶一路”國家和地區開放資本市場,擴大上海股票市場、債券市場交易規模和活躍度。建立與沿線國家和地區在大宗商品方面的定價機制,提高規則制定能力。
上海國際金融中心的建設目標是在國際金融領域提升話語權,在亞洲地區形成領導力。建議加強滬港合作,優勢互補,積極進行資本市場對接,擴大“滬港通”的額度與范圍。鞏固香港離岸金融中心的作用,在中間階段可以采取“滬港一體化”的形式輻射周邊。嘗試與日韓、東盟建立貨幣聯盟,減少金融危機對亞洲地區的影響。借助“滬倫通”和意大利加入“一帶一路”的契機,擴大與歐洲地區金融合作,實現互聯互通。
根據國內外形勢,穩步推進匯率市場化、利率市場化改革,對資本賬戶實行更大程度的相對開放。降低上海地區稅收,吸引國內外金融機構進駐。改變行政主導的監管模式,完善法律法規、保護投資者利益,增強信息披露要求,使市場更加公正透明。試點統一監管模式,提高監管效率,增強監管穿透性。重視法治環境優化,使之適應國際金融中心需要的法治環境,保持中國特色的同時,積極借鑒一線國際金融中心的法制體系,在上海進行特定領域的試點,甚至可以采取“金融法律特區”的體制安排。

■秋風應候 董年龍/攝
信息技術革命加速了金融與科技的融合,金融科技是未來金融的發展方向之一。2019年3月11日,英國智庫Z/Yen集團與中國(深圳)綜合開發研究院聯合在迪拜“全球金融峰會”期間發布第25期全球金融中心指數(GFCI 25)。該指數從營商環境、人力資源、基礎設施、發展水平和國際聲譽等方面對全球重要金融中心進行了評分和排名,上海保持了全球第五的位置,其中金融科技得分上海排名第四。建議上海繼續加強金融基礎設施建設,推動現有金融機構和初創金融企業加強金融創新,大力發展金融科技,打造具有國際影響力的金融科技企業,增加在標準制定和規則制定方面的話語權,并以此吸引更多的金融人才、金融機構來上海開展業務。
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初期可以借鑒新加坡的經驗,開展嚴格分離型離岸市場業務,這樣有利于國內開展相關離岸業務的金融機構逐步適應變化,在擴大開放的同時保障經濟安全。時機成熟以后,可以實行寬松的內外分離型離岸金融模式,增強市場活躍度和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