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山兩蘇先生神道碑》重現(xiàn)的價值和意義

喬建功，王文一

(1.郟縣財政局，河南 郟縣 467100；2.河南郟縣賓館，河南 郟縣 467100)

“眉山兩蘇先生神道”碑是元代為郟縣三蘇墳所樹立的一個標志性設(shè)施，但因歷史原因，長期以來卻悄無聲息地湮沒于歷史的煙云之中。2015年春拜讀平頂山市蘇軾研究學會會長楊曉宇先生《從“眉山兩蘇先生神道”碑的發(fā)現(xiàn)談蘇軾、蘇轍葬郟問題》一文(見2014年/專號《三蘇》)，獲悉郟縣薛店鎮(zhèn)一農(nóng)戶藏有光緒二十二年重修的“眉山兩蘇先生神道”碑(以下簡稱“神道碑”)。之后多方探尋，幾經(jīng)周折，終于2016年秋如愿以償，見到了久違的“神道碑”，隨后又與友人一起對其進行了拓片、拍照處理(見圖1)。

圖1 光緒二十二年重修二蘇神道碑

神秘的“神道碑”靜靜地平躺在這家的東廂房門前。據(jù)主人介紹，“文革”期間，其父親在村修橋工地旁發(fā)現(xiàn)這塊石碑，覺得毀壞了實在可惜，就冒著風險在夜間將其運回家，保存至今。我們來到碑前，揭去覆蓋在上面的毛毯，只見居中八個盈尺篆書大字“眉山兩蘇先生神道”分列兩行，字字端莊典雅，筆筆規(guī)范有致，通篇顯示著篆書的柔和之美和力量之剛。石碑左邊是端莊寸楷題跋“蘇文忠、文定兩公神道碑歲久損裂，郟縣知縣山左夏聯(lián)鈺重為立石，按舊題篆書之，守蘇墳僧智慧雙鉤上石并書跋”(其標點為筆者所加)，另行落款“光緒二十二年歲次丙申四月立 石工朱修成刻字”。通篇文字完好無損，石碑的下部雖缺碑榫，現(xiàn)有尺寸仍達244 cm×70 cm×20 cm。

從跋文可知，此碑是光緒二十二年(1896)四月經(jīng)郟縣知縣夏聯(lián)鈺重修的。算起來重修該碑距今已有123年。石碑歷經(jīng)滄桑，頻仍戰(zhàn)火，能夠保存如此之完好，的確十分難得。

山左者，是山東的古稱。夏聯(lián)鈺，山東濟寧人，光緒六年(1880)庚辰科進士。郟縣民間至今還流傳有關(guān)于夏大人的故事傳說。所謂雙鉤上石，就是將書法作品覆蓋在石碑上，循筆畫兩側(cè)外沿以細線鉤勒出空心字，再對勾出的空心字填上朱色或黑墨，然后再摹刻到石碑上，以求達到接近真跡之效果。這是古代摹刻名人書法的一種技法。

這通重修“神道碑”的發(fā)現(xiàn)，充分說明元代以降六百余年，此“神道碑”一直圍繞蘇墳屢毀屢修，生生不息，綿延流長，糾正了長期以來認為它早已不復(fù)存在的錯誤認識，從而也將廓清此前蘇墳歷史上所產(chǎn)生的諸多疑點，無疑是三蘇葬郟研究中的一件大事。

一、誰之篆書？

這通重修的“神道碑”自2014年被發(fā)現(xiàn)公之于眾四年來，不少學者認為碑上“眉山兩蘇先生神道”八個篆書大字，是元代書法家虞集原來的手跡，且頻頻為之稱道。也就是說，這八個篆書大字是蘇墳寺主持僧通過雙鉤上石從原來舊碑上復(fù)制過來的。然而，如果仔細品讀跋文“蘇文忠、文定兩公神道碑歲久損裂，郟縣知縣山左夏聯(lián)鈺重為立石，按舊題篆書之，守蘇墳僧智慧雙鉤上石并書跋”，你就會發(fā)現(xiàn)實際情況與以上理解大相徑庭。從語法角度講，其中的“重為立石”和“按舊題篆書之”，均為夏聯(lián)鈺所為，即夏聯(lián)鈺是這兩句的主語。后者中的“舊題”和“篆書”屬古漢語中兩個名詞連用的情況，且這兩個名詞不是并列、偏正、同位、判斷的主謂關(guān)系，故“篆書”在這里應(yīng)該用作動詞，即“用篆書書寫”。而“之”，很明顯是指代這八個大字。查《詞源》“舊題”，為“過去所題，多指詩詞題跋之類”，這樣“按舊題”就構(gòu)成動詞“篆書”的介賓結(jié)構(gòu)狀語。因此，對跋文正確的解讀應(yīng)該是：“神道碑”年代久遠，碑體損裂。郟縣知縣夏聯(lián)鈺重新為之立碑，并按原來所題的內(nèi)容，用篆書寫下這八個大字。蘇墳寺住持僧智慧將其雙鉤上石并題寫跋文。也就是說，因原碑體“年久損裂”，無法恢復(fù)其原來的字跡，才由夏聯(lián)鈺用篆書寫下了這八個大字。然后由蘇墳寺主持僧將夏聯(lián)鈺所寫的這八個篆書大字通過雙鉤上石的方法摹刻到這塊石碑上。

圖2 夏聯(lián)鈺書法團扇

所以說，現(xiàn)在我們所看到的“眉山兩蘇先生神道”八個篆書大字，是由時任郟縣知縣夏聯(lián)鈺書寫的，而不是虞集的手跡。由此可見，我們的夏大人書法水平之高。近日，在網(wǎng)上查找夏聯(lián)鈺信息，得知光緒三十二年(1906)夏聯(lián)鈺任武陟縣知縣時，在《創(chuàng)建武陟萬花莊青龍神祠東西廂崇祀風云雷雨之神記》碑上落款“知府銜在任后補直隸州知州大計卓異武陟知縣夏聯(lián)鈺篆額”。特別是網(wǎng)上還開辦有《夏聯(lián)鈺書畫藝術(shù)網(wǎng)》，拍賣的團扇(見圖2)上，有遒勁的篆書題字和清晰的“夏聯(lián)鈺”署名。凡此種種，均表明夏聯(lián)鈺不愧是篆書高手。

那么，光緒二十二年是根據(jù)哪個“神道碑”重修的呢？原來這八個大字是什么書體呢？

二、原碑之謎

略懂蘇墳歷史的人都會知道，《三蘇墳資料匯編》(河南大學出版社 1986年版)中收集有時任郟縣教諭孫友仁撰寫的《眉山兩蘇先生神道碑陰記》(以下簡稱《碑陰記》)。此《碑陰記》是當年首次所樹該碑的背面刻記，后收入《成化河南總志》流傳至今。《碑陰記》開篇載“至順改元秋，汝士劉端伯捧禮部侍郎符文及奎章閣學士虞中奉楷書八字，下汝之所隸郟邑。”[1]47從中可知，此碑原立于元代至順元年(1330)秋，距今已有689年的歷史。

《碑陰記》告訴我們，“眉山兩蘇先生神道”是由奎章閣學士虞集書寫的八個楷書大字，并且是從北京寫好后帶到郟縣來的。“虞中奉”者，時虞集為中奉大夫也。虞集(1272—1348)，字伯生，元史有傳。虞集祖籍四川仁壽(四川省眉山市仁壽縣)，系初唐楷書大家虞世南之后，南宋丞相、抗金名將虞允文五世孫。其父虞汲曾任黃岡尉，其母為國子祭酒楊文仲之女。宋亡，為避戰(zhàn)亂，虞集隨父遷臨川崇仁(江西省崇仁縣)。元成宗大德元年(1297)，虞集至大都(北京)，被薦授大都路儒學教授。仁宗時深受賞識，任太常博士，后為翰林待制兼國史院編修。泰定四年，隨泰定帝至上都(元朝皇帝避暑夏都，也稱開平府，地處內(nèi)蒙古錫林郭勒盟正藍旗境內(nèi))，用蒙語和漢語講解經(jīng)書，諸大臣深為折服，升翰林直學士兼國子祭酒。文宗為懷王時，已知虞集之名，即位后授之奎章閣侍書學士，領(lǐng)修《經(jīng)世大典》，書成后進翰林侍講學士，升通奉大夫(從二品)。卒謚文靖。其詩文有“元詩四大家”之稱。虞集早年與弟虞槃同辟書舍為兩室，左室書陶淵明詩于壁，曰“陶庵”；右室書邵堯夫詩，曰“邵庵”。故世稱虞集為邵庵先生。有《道園學古錄》傳世，故一稱道園先生。推算可知，此“神道碑”八個大字是其五十八歲時的作品。

圖3 虞集書法

“碑陰記”明確告訴我們，首次樹碑的“眉山兩蘇先生神道”八個大字為虞集所書之楷書。查《中國書法全集》等典籍，均介紹虞集受先祖虞世南影響，善楷書、行書，有“古隸第一”之稱，而很少見其篆書作品。現(xiàn)在所看到重修的“神道碑”，是平放埋在地下的，無法看到其背面。筆者一再追問李姓主人，背面是否有刻字？他十分肯定地說，背面沒有任何刻字。說明后代在重修該碑時，只雙鉤上石正面的八個大字，沒有重刻背面的《碑陰記》。這樣，就造成文獻中的《碑陰記》與實物碑刻長期分離，致使《碑陰記》中記載的“楷書八字”，而今看到的“神道碑”正面是篆書大字，兩者得不到相互佐證，乍看起來不免使人困惑。其實是光緒二十二年因原碑體損裂，無法復(fù)制虞集的楷書手跡，才由郟縣知縣夏聯(lián)鈺篆書代替之。

三、正《縣志》之誤

道光四年(1824)，河南督學吳慈鶴(字巢松)曾主持對蘇墳進行大規(guī)模維修，竣工后吳有長達八百余言的長詩《謁蘇墳 并序》。郟縣舉人魏謙六(道光六年進士及第，后出任順天府文安縣知縣)看到后，寫下了《和督學吳巢松先生<謁蘇墳>原韻》(以下簡稱《原韻》)，記述修葺蘇墳的盛況。其中有“龍溪新銘元卿撰，螭蟠鰲伏蒼穹摩”句。以上兩長詩均收入同治三年《郟縣志》。1983年郟縣志總編室在整理校注同治三年《郟縣志》時，對“龍溪新銘元卿撰”注釋為：“龍溪，水名，在蘇墳?zāi)习死镌S，北岸有元趙孟頫書的‘元鞏國武惠公哈拉神道碑銘’。”[2]848筆者認為，雖然薛店與蘇墳之間樹有趙孟頫書寫的元朝大將哈拉神道碑，但詩中的“新銘”決不是指哈拉墓碑而言。其理由有三：(1)歷史上哈拉神道碑從來沒有重修過，何來“新銘”！(2)魏謙六明明是為慶賀修葺蘇墳而詠，沒有理由頌揚元代將領(lǐng)的墓碑。(3)同治三年《郟縣志·古跡·金石》中已有“二蘇神道碑 題曰：眉山兩蘇先生神道。元 虞伯生書”的記載”[2]400，說明同治三年(1864)之前“神道碑”已經(jīng)存在。因此，在兩者同時存在的情況下，《原韻》作者所歌頌的只能是“神道碑”。而這個“神道碑”就是道光四年(1824)所重修的，并且像作者所描述的那樣，上有碑額，下有碑座，“螭蟠鰲伏”，雄踞龍溪之旁，直指云天，蔚為壯觀。

據(jù)當年主持校注郟縣志的同志回憶，雖然同治三年《郟縣志》有關(guān)于“神道碑”的記載，但因沒載明其所處的位置，更沒聽說過這方面的信息，誰也沒有引起注意，認為這里只是附庸所記罷了。當時的確是在不知道“神道碑”存在的情況下，把詩中的“新銘”誤當作趙孟頫書寫的哈拉神道碑了。今天看來，同治三年《郟縣志》中，對“龍溪新銘元卿撰”的注釋應(yīng)改為：“龍溪，水名，流經(jīng)薛店附近，岸邊有道光四年重修的二蘇先生神道碑。其上書：‘眉山兩蘇先生神道 元虞伯生書’。”

既然這里明文題款“元 虞伯生書”，那么就可斷定此時的“眉山兩蘇先生神道”是八個楷書大字；也可以推斷光緒二十二年(1896)之前，上溯至元代至順元年(1330)首次樹立此碑以來的566年間，該碑正面的“眉山兩蘇先生神道”八個大字都是虞集所書的楷書；只是到了光緒二十二年因碑體“年久損裂”，遇到了篆書高手郟縣知縣夏聯(lián)鈺，才由楷書變?yōu)樽瓡恕ｋy怪光緒二十二年重修的“神道碑”不再有“元 虞伯生書”的題款了。行文至此，不覺為看不到虞集手跡，小有遺憾；同時，也為因夏聯(lián)鈺的篆書，才使“神道碑”能夠得以保留至今，而大為慶幸。

四、找回一段歷史

目前有文字可考清代曾對蘇墳進行過七次較大規(guī)模的修繕活動。其中最后一次就是上述道光四年(1824)在吳慈鶴倡導(dǎo)下，由郟縣令李虎臣主持進行的。然而，今天我們走進三蘇墳院饗堂內(nèi)，清晰地看到其東的西山墻上工工整整地鑲嵌著數(shù)十塊清代碑刻，其中時間最晚的是同治十年(1871年，距道光四年后47年)十二月汝州訓(xùn)導(dǎo)孫德祖的《謁蘇墳六首》，和光緒元年(1875年，距道光四年后51年)十月汝州知州舒亨熙的《謁蘇墳》。這兩塊碑刻的存在清楚地告訴我們，道光四年之后曾經(jīng)對饗堂進行過較大規(guī)模的修繕。那么這次修繕活動發(fā)生在哪一年呢？光緒二十二年重修的“神道碑”恰好回答了這個問題。縱觀蘇墳歷史上的每一次大規(guī)模維修活動，都需要進行動員、募捐、籌資、勘察等長時間的準備工作，然后才能進行一系列的修繕活動，不可能僅為某一項單個工程搞一次維修。因此，“神道碑”和饗堂內(nèi)東墻上的兩塊碑碣共同證明，光緒二十二年(1896)在夏聯(lián)鈺的主持下曾對蘇墳進行過一次較大規(guī)模的維修活動。這次維修距道光四年后整整七十二年; 這次維修才是清代歷史上的最后一次維修; 這次維修在修繕墳院饗堂的同時，還重修了“神道碑”。也可以說，重修“神道碑”僅僅是這次維修活動的其中一項。

我們有理由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光緒二十二年維修蘇墳其他項目的蛛絲馬跡還會有逐步顯現(xiàn)出來，有待我們進一步留心觀察，努力發(fā)掘，認真考證。

五、碑立何處？

最后我們關(guān)心的是，這個“神道碑”原來立于何處？遺憾的是原碑的《碑陰記》中，對此只字未提。就在首次樹立此碑的二十年后，即至正十年(1350)，新任郟縣知縣楊允祭拜蘇墳，倡建三蘇祠堂。兩年后祠堂落成，曹師可撰寫了《三蘇先生祠堂之記》(以下簡稱《之記》)。幸喜《之記》文中明確記載曰：“至順間，以禮部符文行下郟縣，于墳之東南僅十里有薛店，當東西沖要，樹石以表之曰‘眉山兩蘇先生神道’。”[1]13從文中得知，首次刻有《碑陰記》的“神道碑”樹立于蘇墳東南十里薛店的東西大道之要沖。樹碑與建造三蘇祠堂僅相隔不到二十年，《之記》文中的記載應(yīng)當是可信的。

圖4 正德汝州志

然而，薛店距蘇墳現(xiàn)在足有二十里之遙，為什么“之記”文中卻說“僅十里”呢？難道說元代的“里”與現(xiàn)代不同？無奈，筆者上網(wǎng)查找“元代一里等于多少米？”，回答是：“陶宗儀《輟耕錄》中說，元代240步為一里。單士元《故宮史話》(58頁)說，元代一步為五尺，元一尺合0.308米，那么就是一步合1.54米。按此標準換算一里=1.54米×240=369.6米”照此推算，“之記”文中的“10里”只相當于現(xiàn)在的7.4里。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看來，“神道碑”所處的位置，須符合距蘇墳“僅十里”(即七八里)的交通要沖，和以上《原韻》詩中“龍溪新銘元卿撰”所說的“龍溪”之畔兩個要素。

有人認為，古代雨量充沛，貫通東西的許洛古道是北移十多里沿山腳而行的。蘇墳東南七八里處有個使郎廟村。古老的許洛古道就沿村南邊經(jīng)過。該村北有一通往蘇墳七八里的小道，百姓稱之為飲馬路。附近有一黑龍?zhí)叮瑥闹辛鞒龅南积埾喾Q洪渠，常年溪流不斷。“神道碑”應(yīng)立在許洛古道與飲馬路的交叉口的龍溪旁。此東去二里許便是“元鞏國武惠公哈拉神道碑”。凡此種種，似乎暗合了“僅十里”與“龍溪”之旁的兩個條件。

然而，近來坊間又傳一種說法，認為許洛古道歷來就是穿薛店而過的。其證據(jù)是元代的《之記》文中早已言明，“神道碑”居于薛店東西交通之要沖處。尤其是，明正德元年(1506)修的《汝州志· 鋪舍》中記載“郟縣西路四鋪(半坡鋪、葦渠鋪、薛店鋪、韓夏鋪)至汝州，接長阜鋪。”[3]43“汝州東路四鋪(仁義鋪、車渠鋪、趙落鋪、長阜鋪)至郟縣，接郟縣韓夏鋪。”[3]42汝州東、郟縣西的八鋪相連就是許洛古道(當今洛界公路)的軌跡。正德《汝州志·郟縣之圖》更清晰載明，許洛古道穿郟縣城而過，薛店鋪處于郟縣西路的四鋪之中(見圖5)[3]3。

圖5 明代正德元年郟縣

以上三者相互佐證，表明元、明時期的薛店均為許洛古道上的要沖。再者，發(fā)源于使郎廟附近的龍溪，迤邐東南流經(jīng)薛店古寨西門，至今仍溪水潺潺。傳說古代從這里可船行至郟縣。古老的“神道碑”應(yīng)立于薛店通往蘇墳的龍溪之旁。再說，光緒二十二年重修的“神道碑”本就發(fā)現(xiàn)于薛店，更加強了該碑原立于薛店的佐證。至于“之記”文中說距蘇墳“僅十里”很可能是二十里的誤傳。目前兩種說法各執(zhí)一詞，神秘的“神道碑”究竟立于何處，似乎還有待進一步地考察和論證。

六、余韻悠長

圖6 夏聯(lián)鈺撰文“義學功德碑”

就在本文殺青之時，郟縣一高退休教師王憲斌先生傳來消息。他編纂《王氏家譜》發(fā)現(xiàn)，蘇墳西南八里許的冢王街王氏祠堂中樹有“皇清誥授文林郎錦屏鄉(xiāng)縣丞委署興義縣知縣南園王公神道”碑(世稱“王凱神道碑”)和“冢兒鎮(zhèn)前寨王氏捐置義學記”碑(世稱“義學功德碑”)(見圖6)。兩碑均上有龍鳳呈祥碑額，下有螭蟠鰲伏的碑座，高達丈余，氣勢恢弘。兩碑所署時間均為“光緒二十二年季春”，表彰的是王凱(字布和，號南園，曾任貴州省錦屏鄉(xiāng)縣丞，興義縣后補知縣)一家三代數(shù)十年連續(xù)舉辦義學的事跡。其中“義學功德碑”落款署名為：“賜同進士出身誥授奉政大夫欽知同知銜郟縣知縣河南壬午科辛卯科甲午科鄉(xiāng)試同考官加五級記錄十次 夏聯(lián)鈺 撰文。”

可見，這是光緒二十二年，我們的夏大人所倡修的又一項文化教育事業(yè)。以上得知，夏聯(lián)鈺于光緒六年考中庚辰科三甲進士后，至少在河南連續(xù)任職知縣二十六年(前述光緒三十二年任武陟縣知縣)，同時先后于光緒八年(壬午科 1882年)、光緒十七年(辛卯科 1891年)、光緒二十年(甲午科 1894年)兼職河南鄉(xiāng)試的同考官，并曾加五級記錄十次。從中可見，夏聯(lián)鈺資歷之深，用心之專，行政之勤。在那風雨飄搖的光緒年間究竟他還做了哪些事，有待予以繼續(xù)關(guān)注、發(fā)掘和整理。

綜上所述，“神道碑”的重現(xiàn)不僅澄清了歷史上的有關(guān)疑點，更重要的是找回了蘇墳?zāi)酥拎P縣歷史上一段鮮為人知的故事。行文至此，不禁由衷感佩李姓朋友當年搶救保護“神道碑”的義舉，否則，就沒有“神道碑”的存在，和今天對蘇墳歷史的再認識。李姓朋友功莫大焉！從而，也彰顯了搶救保護歷史文物的重要性和迫切性。因此，不禁吁請有關(guān)單位應(yīng)高度重視，發(fā)動群眾，積極搶救保護散落民間的歷史文物，盡快采取措施做好“神道碑”的善后工作，盡早將久違的“神道碑”回歸到應(yīng)有的去處。

據(jù)有關(guān)人士透露，當年修建距蘇墳不遠的構(gòu)樹張水庫和山頭趙水庫溢洪道時，曾使用不少蘇墳的石碑；現(xiàn)在穿行其間，還依稀看見石碑的身影。另外，1972年發(fā)掘蘇仲南夫婦合葬墓所出土的百余頂墓磚，被拉到蘇墳東南五里許的竹園溝村修造了一座橋。有朝一日，如能將這些石碑、文物搶救發(fā)掘出來，必將大大豐富蘇墳的實體文物，充分發(fā)揮其重大史料價值，進一步推進蘇墳的深入研究，廓清有關(guān)歷史疑云，更將功莫大焉！

注 釋：

① 同進士出身：隋唐以來，科舉取士，宋代進士試始分五甲。為一甲賜及第，二甲賜同及第，三、四甲賜出身，五甲賜同出身。明太祖洪武四年始明定一甲限三人賜進士及第；二甲進士出身；三甲同進士出身。清代沿用。

②奉政大夫：清代沿用宋元明之階官(一稱散官)以定品級。清初的封階名稱屢有變遷，到乾隆時，奉政大夫為正五品。凡一品至五品授之以誥命，六品至七品授之以敕命。

③同考官：清代科舉制度，鄉(xiāng)會試時，在正、副主考官下有同考官。同考官分房閱卷，故又稱房官。會試同考官，康熙后額定十八人，為十八房，乾嘉后，例用翰林院編修、檢討及進士出身的京官。鄉(xiāng)試同考官自乾隆后，專用在本省服官科甲出身的州縣官。

④加五級記錄十次：清代對官員的議敘(獎勵)有三種方式：一是記錄，又分三等，記錄一次為一等，其余類推。二是加級，也有三等。從加一級、二級直至三級。把記錄和加級合在一起，又分十二個等級：第一等，記錄一次；第二等，記錄二次；第三等，記錄三次；第四等，加一級；第五等，加一級記錄一次；第六等，加一級記錄二次；第七等，加一級記錄三次；第八等，加二級；第九等，加二級記錄一次；第十等，加二級記錄二次；第十一等，加二級記錄三次；第十二等，加三級；其余類推。三是即升，就是升官。一旦即升，俸祿就隨之增加，頂戴也會隨之改變，官職也會隨之提高，但要得到皇帝批準。官員有過，受到罰俸或降級的處分。如果有記錄或加級，可以用來抵消處分。文中可以看出，當時郟縣知縣資歷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