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

編輯推薦：有一種欣喜是我喜歡著你，而你也恰好喜歡我。內心隱藏著的小小情愫在廿四橋詩情浪漫的筆下徐徐綻開。

1

我失眠了。

床頭的小夜燈散發著幽暗的光，在這般靜謐的夜里，風扇扇葉轉動的聲音是那么讓人煩躁，好像被濃稠的夜色放大了無數倍才抵達耳畔。

無數只綿羊在我眼前跑來跑去、翻滾跳躍，卻沒能為我增添半分睡意。我把被子拉高蓋過頭頂，沮喪地嘆了一口氣。

這實在不像我。

畢竟在前十七年的人生里，我的睡眠質量一向好得出奇，屬于那種睡著后任世界天崩地裂我自巋然不動的風格。

偏偏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此刻還在我的腦海里笑得特別燦爛。

笑！笑！笑！笑你個大頭鬼啊笑！

殷越，我真是煩死你了！

好吧好吧，你知道的，女生嘛，一向都喜歡口是心非的。

2

第一次見你是在教學樓底下的公告欄旁，時間是第二節晚自習下課，事件的起因是我偷偷溜下樓買水喝。

你的同伴指著公告欄上新鮮出爐的英語競賽排名，咋咋呼呼地沖你喊：“殷越你第二！哈哈，終于有人把你萬年第一的寶座奪走了！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李桐聲是誰啊？九班的，沒印象唉，名字起得好奇怪……”

我抬起的右腳頓在半空中，一口橙汁哽在嗓子口——這名字哪兒奇怪了？沒背過“桐花萬里丹山路，雛鳳清于老鳳聲”嗎？

我氣鼓鼓地回頭，就見你似真似假地抬腿踢了他一下：“不要隨便評論人家的名字！還有，我考第二你就那么高興啊？”

我不知道該如何描繪才能還原當時的場景，我只知道，經過記憶這層濾鏡的美化后，那天的夜風都要比平時溫柔，站在我的角度，只能看到暖黃色的燈光灑在你的頭頂，漾出一圈圈柔和的光，而你微揚的唇角帶起七分清淺的笑意。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我只能說——驚艷。

嘭嘭——十萬朵薔薇在我的心頭怒放。

那是我轉校后的第三天，還未深入“江湖”便也無從知曉關于你的傳言。

我沒告訴任何人的是，由于對新環境的不適應，我的成績退步了不少，而英語是我當時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科目，即使在原來的學校里，也沒人能超過我。

所以競賽第一于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天大的喜事，真正讓我感到欣喜的是，你大概會因此記住我吧？畢竟按你的同伴所說，我是第一個讓你變成了第二的人。

夠特別嗎？

3

我想是夠的。

否則第二天兩個班共同的體育課時，你也不會特意到我們班來打聽“李桐聲是哪位啊”。

我的新任同桌——付小西把你帶到我面前時，我正坐在操場邊那棵茂盛的梧桐樹下盯著天空發呆。

你的臉突然出現在我的視線里，我愣住了。

你笑著揮揮手，眉眼都生動起來：“同學你好，我是殷越，殷商的殷，卓越的越。聽說你是新轉來的？以后還請多多指教。”

我僵硬地點頭，內心卻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你走遠了才反應過來，剛剛我的行為真不禮貌啊！連個微笑都沒有，會不會給你留下很糟糕的印象？

付小西沖我擠眉弄眼：“帥吧？級草加學神哦，名字也好聽，據說鋼琴還過了十級呢！”

簡直是偶像劇里男主角一般的人物了。

于是我更加傷心了。痛恨我自己！

其實原本我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只是在接受了付小西一個中午的“科普”之后，對你在這所學校里受歡迎的程度有了新認知的同時，我又忍不住苦惱：對你來說，我其實也談不上多特別吧？

這份苦惱一直持續到下午的數學課。

當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時，我的內心是崩潰的——心思一直在你身上的我根本沒認真聽課啊！

那么多人的目光投在我身上，尷尬得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好在數學老師漂亮的同時也足夠溫柔：“是在原來的學校里還沒學到這個嗎？差得有點多啊……”她沉吟了片刻，隨即決定道，“這樣好了，明天下午放學后來我辦公室，我給你補補課。”

我忙不迭地點頭應下了。

殷越啊殷越，咱們兩個不會八字犯沖吧？不然為什么想到了你，我就這么倒霉？

4

然而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當我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辦公室，一抬頭卻意外地對上你的目光時，我不由得在心里贊嘆塞翁他老人家的智慧。

“嗨，你怎么在這兒？”我露出自認為最好看的笑容。

你轉了轉手中的紅色走珠筆，笑得溫和：“來幫老師改卷子。”

“哦。”我眨眨眼，“殷同學你可真厲害！”

“沒有啦。對了，學校臨時開會，陳老師去之前交代了你會來。吶——”你從桌子上拿起一疊習題，“這是她留給你的。”

“謝謝啦。”我伸手接過，坐在你的對面開始寫。

這些題目對我來講并不難，但是我的注意力卻控制不住地跑到你身上。

你認真批改試卷的樣子很帥，眉間不自覺地堆起小山峰，拿筆的手也修長干凈……

“第21題，你的導數求錯了。”

你輕聲開口，我一愣，有些窘迫地去檢查：“是、是嗎，嗯，我比較粗心……”

我不敢再分心，低頭認認真真地解題。

直到暮色四合時，陳老師才回來。她揮揮手示意我們可以離開了，又補充說：“桐聲你以后有不會的可以去問問殷越，他的成績很好。”

“好的，老師再見。”我笑得乖巧。

5

以“隨時請教學習”為由，我成功拿到了你的QQ號，但我的膽子太小了，除了問問題之外根本不敢和你有更多的交流。

直到那天的體育課。

我捧著一本《宋詞鑒賞》躲在書后面看你在籃球場上矯健的身影，看到你進球，還會在心里小小地歡呼。

中場休息時，有個女生沖上去給你遞水，她淡藍色的裙擺劃出優美的弧度。

你沒接，皺著眉問她：“有事嗎？”

“殷越，如果下次考試文理兩科榜首還是我們倆的話，你就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在周圍一聲高過一聲的起哄中，我的心酸澀得要命，但卻只能站在原地，緊緊地盯著你。

“抱歉。”你的語氣溫柔卻堅定，“我有喜歡的人了。”

下課鈴聲恰時響起，我轉身，向教學樓跑去。

我想了一個下午也沒明白，殷越，你在說那句話時，為什么要看向我？

是我心里想的那樣嗎？我期待著，卻又害怕只是一場空歡喜。

6

夜深人靜，我卻沒有半分睡意，盯著手機像是能盯出一朵花來。

然后，就突然收到了你的消息——

“李桐聲，你睡了嗎？”

我還沒來得及回復，就看到你又發過來一段話：

“今天看到你在看《宋詞鑒賞》，你好像很喜歡古詩詞？那么，你一定知道辛棄疾的那句‘我見青山多嫵媚后面是什么吧？”

我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心跳的頻率快得不正常，我顫著手回復：殷越，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漫長的幾秒鐘之后，你給了我答案：“就是說——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而眾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

編輯/苗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