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翻譯中的術語變體研究

張紅 冷冰冰

摘?要：《術語變體研究的多元視角》是由約翰·本杰明出版公司（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出版的一本關于術語變體的前瞻性著作。通過多個作者的不同視角剖析了專業交流中術語變體現象，闡述了搜索術語變體的工具，并解釋了術語變體存在的語義學理據，為科技翻譯工作者理解術語使用的本質提供了重要參考。

關鍵詞：術語變體;搜索工具;科技翻譯

中圖分類號：H083;H059?文獻標識碼：A?DOI：10.3969/j.issn.1673-8578.2020.06.007

Abstract： Multiple Perspectives on Terminological Variation， published by 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 is a forward-looking works on terminology variants. The long-standing terminology issues， such as terminology variants， tools for searching variants， and the semantic rationale， are discussed by multiple authors from different perspectives. This book will be of great value for term translation.

Keywords： terminology variants; searching tools; scientific and technical translation

引?言

科技翻譯中的術語問題是決定翻譯質量的重要一環，也是翻譯新手面臨的最大陷阱，即使大數據時代技術賦予譯者強有力的工具支持，識別術語和正確地查證術語仍然是翻譯工作者的常規內容。“術語隨使用群體的不同而不同，也隨使用時間和使用地域的變化而變化，這種變化的術語形態稱為術語變體”[1]。科技翻譯中的術語陷阱，如術語的一詞多義、同義詞、日常詞匯術語化問題皆與術語變體相關。《術語變體研究的多元視角》（Multiple Perspectives on Terminological Variation）一書由Patrick Drouin、Aline Francur、John Humbley和Aurélie Picton主編，經約翰·本杰明出版公司（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出版。該書闡述了術語變體的定義、語義學理據，同時介紹了術語變體的搜索工具，對科技翻譯工作者了解術語使用的本質、解開術語翻譯的難題具有重要的理論啟發意義。

一?《術語變體研究的多元視角》內容概述

該書由3部分共9篇文章組成。第一部分“社會維度下的術語變體”，包括1—3章，闡述了術語變體的三大類型;第二部分“工具和方法”包括4—6章，闡述了識別、描述和管理術語變體的不同工具和方法;第三部分“變異語義學”包括7—9章，通過概念飽和、概念多維性和隱喻等主題對術語變異的語義理據進行研究。

1.第一部分：社會維度下的術語變體

第1章《情感維度下的術語變體》講述了在某些特殊領域例如體育領域，術語的功能可能受情緒的影響，產生變異。作者為了驗證假設，使用互聯網查詢與漁業有關的詞匯出現的頻次，并對研究中情感維度缺失的問題進行了研究，證實情緒會對術語變異產生較大影響[2]。

第2章《術語使用與社會型術語變體》，作者提出盡可能地控制術語變異，但術語在專業交流中常因使用不同而存在必然差異。比如使用的術語類型、應用范圍、文本類型、傳播媒介等。作者集中討論6種主要的術語變體類型：①歷時型變體（diachronic variant，術語使用會隨時間變化），②共時型變體（diatopic variant，術語使用會隨地點變化），③方言型變體（diastratic variant，術語因地區語言使用差異而變異），④偏好型變體（idiosyncratic variant，醫生和病人因身份不同而偏好不同的術語變體），⑤情境型變體（diaphasic or stylistic variant，術語使用隨場景不同而變化），⑥體裁差異型變體（diamesic variant，口頭表達的術語與書面表達的術語不同）。

第3章《特定用途語言的方言變體》描述了在專業語篇背景下的方言變體。作者利用核醫學語料庫和高等教育語料庫的分析結果，證實：方言變體確實發生在某一特定的專業領域，術語學家應該在研究術語時加以考慮。作者使用了術語提取程序TermoStat和AntConc協調程序，研究術語及其變體，還在某些類別中使用Perl編程語言，提取特定數據，分析其語料庫。

第1章到第3章分別分析了情感、社會以及地域變化對術語產生的影響以及方言變體的存在，并且通過語料庫對其進行分析研究。在術語使用者情緒變化時，術語出現了句法變異（syntactic variation），在術語的自動抽取與識別中，必須處理這些句法變體。因社會以及地域產生形態變化或者派生關系的術語變體屬于形態變體（morphological variation）。當然，產生方言變體因素有很多，例如地域、性別、年齡以及說話人自身的因素，所以方言變體又分為地域性方言變體、時代性方言變體、社會性方言變體及個體化方言變體等[3]。

2.第二部分：工具和方法

第4章《語義術語變體和語境術語變體的資源及其翻譯》的重點是三語平行語料庫和歐洲交互術語庫（Interactive Terminology for Europe，IATE）中術語的語內變體和語際變體。作者從多個角度分析開發資源，提出了識別術語變體的方法和翻譯術語變體的方法，使用語義對比和語篇對比的方法對平行文本中同一語言內部和不同語言之間存在的術語變體進行分析，分為以下4個步驟：①選擇語言單元分析術語（語義分析角度）;②基于共同參照分析識別ST（原文）中的術語變體（文本分析角度）;③分析TT（譯文）中的術語譯名（對比分析角度）;④基于語義和文本結構，將以術語為基礎的翻譯單元添加到翻譯資源中。作者運用數據結構對翻譯資源分成4個組別：文本組別、原語組別、目標語組別和翻譯單元組別，并且運用計算機軟件對其進行分組、減少或擴大用戶的原語術語及譯名，在平行語料庫中觀察到的語內變體和語際變體可以用于擴展多語言術語數據庫。該研究的結果，可以幫助建立多語種術語數據庫和交流中實際使用的術語之間的直接聯系。

第5章《加拿大、葡萄牙和巴西創建的比較判斷語料庫中的動詞型專業術語和動詞的專門用法》，使用了在加拿大、葡萄牙和巴西工作的法官創建的比較判斷語料庫，來調查動詞型專業術語與動詞的專門用法之間的差異及對等。對于動詞的描述主要基于框架語義學理論以及FrameNet（數據庫訪問框架）遵循的方法論。研究表明，某些動詞會形成特定法律程序框架，而有些則不會。第一種情況，是將動詞型專業術語組合在一起;第二種情況，是將動詞的專門用法組合在一起。在這兩種情況下，譯者會有翻譯困難。所以，作者認為詞庫應該為譯者提供幫助。

第6章《我們應該大海撈針嗎？》介紹了如何運用語料庫的方法自動檢測語篇中的共時術語變體。作者在汽車制造商的語料庫中提取相關術語，并使用搜索引擎進行佐證。共時變異是跨越地理區域的語言變化，作者借助了法國和加拿大的汽車制造商網站的數據，旨在找出術語變體的軌跡。研究者使用了IRaMuTeQ（多維文本和問題分析的自由分布工具），提供了多種模塊和測試，評估語料庫中形式的“特異度”。特異度檢驗是基于變體在語料庫中分布均勻，在子語料庫中也一樣分布均勻的假設，從而調查IRaMuTeQ提供的列表中變體的分布情況，Diatopix是基于網絡的免費訪問工具，它允許以圖形方式查看在語言分隔虛擬網絡空間中的普通詞匯、術語和表達方式等的分布情況。目的是研究檢索技術，識別術語共時變體的痕跡，而最終目的是為術語學家提供編寫術語條目的工具。

第4到第6章運用網絡技術輔助術語變體的搜索辨別，運用了平行語料庫識別語內變體和語際變體，來擴展多語術語數據庫，為術語變體查詢提供便利。動詞性術語在法律中常見，因為法律要表達行為和狀態，作者Janine Pimentel利用了比較判斷語料庫的方法，對動詞性術語的專門用法進行研究。在研究語篇的共時變化時，另一作者Patrick Drouin將基于R語言的檢索分布工具IRaMuTeQ應用到語料庫中，提高了識別術語變體的效率。

3.第三部分：變異語義學

第7章《術語變異以及概念的不飽和性》提出了概念不飽和的設想，并且描述了概念變異和命名變異。“概念變異”指的是人們對一個概念的認識存在逐漸變化的認知過程，它在形式上和語義上表現為詞匯單位和意義之間的等價程度。概念不精確是導致命名變異的重要原因。術語變體的共存時期是短暫的，隨著知識的積累和科學界的認可，相互對抗的變體將會消失，或者出現一個新的替代性變體。命名變異在豐富詞匯量方面起著重要作用，并且有助于專業知識的交流。

第8章《術語隱喻和專業術語的游離》討論了隱喻的意義。將非科技術語轉為科技術語，即將常用詞匯通過傳統的構詞法構成科技術語[4]。文章作者以“junk”為例，借助隱喻對“junk”的概念進行了延伸。隱喻的意識形態力量說明了重要科學隱喻中涉及的問題，以及發生在從一種語言或文化到另一種的語際轉換問題。隱喻使術語的意義發生轉變，使得術語變異。

第9章《專業知識動態發展中的術語變異和概念變異》介紹，術語學家面臨的主要挑戰如下：①發現語言形態多維模式;②理解使用多維形態的動機;③判斷某些方面的相關性;④找到其在術語使用中的表現形式。此章通過分析多維性對術語和概念變體的影響對其進行探究。該研究針對精神病學和環境科學兩個領域，強調兩大術語知識庫（TKBs）中呈現的專業知識：VariMed（概念術語庫，網址varimed.ugr.es）著重于描述醫療術語變體;EcoLexicon（多語言術語知識庫，網址ecolexicon.ugr.es）主要描述環境概念和術語，側重于展現概念的動態性。文本和語言形態多維模式是術語和概念變體的根基。術語變體主要由認知和交際引起，從認知角度來看，精神病學領域的術語變體反映的是精神紊亂分類的原型維度。上義詞和下義詞的關聯也會由于不同的文本環境而發生變化，從而突出語義聯系的多維性本質。

現代語義學具有以下幾個特點：多學科、跨學科、多層次、多視角[5]。在第三部分，闡述了概念的不飽和、術語的隱喻以及概念變體。隨著人們認知的不斷變化，術語的概念也在變化并最終確定，所以概念始終不會飽和。

二?《術語變體研究的多元視角》的啟示

該書的研究主線是術語變體如何產生，術語變體如何用工具搜索，以及術語變體如何從語義學角度進行闡釋，圖文并茂，是值得術語學研究者和術語翻譯工作者系統了解專業交流中的術語變體現象的一部力作。

1.凸顯了術語變體的研究地位、研究方法和研究視角

正如該書前言所說，術語變體是術語學研究的前沿，該書的目的是通過展望和觀察該研究領域中的領先學者從事的工作以及工作環境，從而提供最新術語變體的內容。術語變體是術語學研究的重要問題，學者劉明對歐洲術語學研究的領軍者Gerhard Budin教授的訪談中關于“術語學的基本問題和前沿性問題”的回答中得到印證;Budin教授說“雖然我們做出了標準化的努力，但從知識領域中提取同義詞也是普遍現象，因此術語的變體是一個重要的研究問題”[6]。《術語變體研究的多元視角》一書的研究者通過創建專業語料庫描寫術語變體的使用，確定術語變體存在客觀性，將術語變體分為6個類別，也確定了6個研究方向;并從原型范疇角度提供了術語變體存在的合理的語義學理據。此外，該書第8章的術語隱喻認知視角和第9章的術語語用交際視角為我國術語研究者提供了完整的研究示例。

2.探討了搜索術語變體的工具與方法

“隨著技術的發展，術語的抽取和標引都是在具體的文本中進行，特別是在語料庫的基礎上進行。”[7]該書的另一個特色是介紹了提取術語變體的工具與方法，作者從16個汽車制造商的網站上構建語料庫，使用IraMuTeQ和Diatopix進行術語變體提取，這為術語使用者以及編纂者提供了新的搜索術語變體的方法。本質上，術語管理是一種知識管理活動，具有多重意義[8]，術語庫軟件的發展也為術語的記錄做出了重要的貢獻;目前術語變體的抽取也是借助CAT（計算機輔助翻譯）工具進行術語管理，這些術語變體檢索工具值得關注。

3.術語工作在科技翻譯中不可或缺

該書的大量案例展示：在專業交流中，術語存在著多種術語變體形態，背后有多種交流動機;術語可能因地域不同而變異，可因歷史時期不同而不同，可因使用場景不同而不同，也可能因交流媒介不同而產生變異……術語在技術交流中的使用具有復雜性。術語工作是科技翻譯不可或缺的操作性內容，正如我國術語學家馮志偉先生所說，“我們在翻譯中傳播和創造術語，從翻譯的視角來看術語是術語學發展的一個路子，術語翻譯研究是極有必要的” [9]。

三?結?語

大量翻譯實踐表明，科學技術交流中要控制術語變體的使用幾乎是不可能的。《術語變體研究的多元視角》一書從交際語境、地域、社會變化等角度闡述了術語變體產生的原因，提出了術語變體研究的重要意義，也為科技翻譯研究者提供了術語翻譯研究的空間和路徑。

參考文獻

[1]?Dubois J. Dictionnaire de linguistique et des sciences du langage. Paris： Larousse， 1994.

[2]?Drouin P， Francur A， Humbley J， et al. Multiple Perspectives on Terminological Variation[M]. Netherlands： 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 2017：1，11，31，57，83，109，131，155.

[3]?廖七一.當代英國翻譯理論[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2001：269-270.

[4]?Lakoff G，Johnson M. Metaphors We Live By[M].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5]?梁愛林.論術語變異的原因與分析[J].術語標準化與信息技術，2010（3）：4-5.

[6]?劉明.面向翻譯的術語學：奧地利維也納大學Gerhard Budin教授訪談[J].上海翻譯，2018（2）：79-81.

[7]?揭春雨， 馮志偉. 基于知識本體的術語定義（下）[J]. 術語標準化與信息技術， 2009（3）：14-23.

[8]?王華樹， 王少爽. 翻譯場景下的術語管理：流程、工具與趨勢[J]. 中國科技術語， 2019， 21（3）： 9-14.

[9]?殷健，劉潤澤.面向翻譯的術語研究：“中國學派”的實踐特征和理論探索：馮志偉教授訪談錄[J]. 2018（3）：74-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