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戶家庭商業保險決策行為對家庭消費支出的影響

王翌秋 周瑩

摘要：結合我國居民當前商業保險意識迅速增強這一特征，從家庭對商業保險持有的偏好角度討論了挖掘我國農戶家庭消費需求的途徑。選用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2014年和2016年的數據檢驗我國農戶家庭商業保險決策行為對家庭消費支出的“財富效應”，結果顯示，“財富效應”對食品消費支出和耐用品消費支出的影響不盡相同，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從家庭消費結構升級角度對商業保險的“財富效應”進行檢驗。另外，由于商業保險普及的差異以及家庭在不同生命周期面臨的預算約束差異，商業保險“財富效應”的大小在處于不同生命周期的家庭和不同地區的家庭中具有異質性。

關鍵詞：農戶家庭;商業保險;消費支出;預防性儲蓄;財富效應

中圖分類號：F842.6?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2-1302（2020）21-0297-08

中國保險業的發展經歷了漫長的歷史，古代中國因缺乏穩定的社會、物質基礎，未形成完善的商業保險理論，隨著經濟社會的快速穩定發展，商業保險的發展獲得了穩定的環境及條件支撐。近年來，我國保險業的發展主要呈現出保費收入持續增加、保險深度及保險密度不斷擴大的特征。根據瑞士再保險世界保費收入數據庫公布的數據，2017年我國保險業的保費收入為36581億元，在全球保險市場中占據的份額達到11.07%，成為世界第二大保險市場;2017年年底我國保險深度為4.57%，同比增長9.86%;2017年年底我國保險密度為2 594元/人，同比增長15. 75%。2009—2017年我國保險業保險深度及密度變化趨勢見表1。

隨著農戶家庭保險意識的增強，當前越來越多的農戶家庭參與到保險市場中，保險對經濟社會的作用日益凸顯，主要表現為通過給家庭提供未來生活的保障，優化當前消費信貸環境，最終擴大當前有效消費[1]，繼而對整個經濟社會產生影響。此外?保險對家庭消費支出的影響在不同地區和不同生命周期家庭中呈現出不同的特征[2]。本研究主要探討商業保險對農戶家庭消費支出影響的地區和生命周期差異，并將家庭日常消費支出分為食品支出、非食品支出、耐用品支出和非耐用品支出，分別分析商業保險決策行為對不同種類消費支出的影響，尋找其中的差異。

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19年1—11月，我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為37.28億元，與上年同期相比增長8.0%。其中，城鎮消費品零售額為31.86億元，同比增長7.9%;鄉村消費品零售額為5.42億元，同比增長9.0%。由此可見，城鄉居民消費總額在絕對數值上存在很大差距，但在增速上農村快于城鎮。因此，農村居民的消費潛力有待挖掘。習近平總書記曾在改革開放40周年大會上指出，要積極轉變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轉換增長動力，積極擴大內需，表明進一步擴大消費，為經濟增長提供持久動力是當務之急。在當前我國城鄉消費差距明顯的境況之下，著重研究農戶家庭消費支出，對統籌城鄉發展、縮小城鄉差距具有重要意義。

綜上所述，優化消費結構，擴大內需是當前我國的一項重要工作。促進居民消費，尤其是挖掘農村居民消費潛力對促進經濟平穩運行具有重要作用。在這樣的背景下，研究農戶家庭消費支出的影響因素非常必要。不少學者已經研究了房產、物價變動、收入等因素對家庭消費支出的影響[3-5]。隨著保險行業的深入發展，商業保險作為家庭一項重要的金融資產，對家庭消費支出的影響不容忽視，當前關于商業保險，特別是關于農戶家庭商業保險的研究相對較少，本研究從農戶家庭入手，研究農戶家庭商業保險決策行為對消費支出的影響。

1 文獻回顧與研究假說

商業保險作為家庭資產的重要組成部分，影響著家庭的消費支出[6]。Friedman指出，居民當前消費支出受到持久性收入和終身收入的影響，保險能夠通過提供未來生活的保障來促進當前的消費支出[7]。Feldstein認為，社會保障對居民消費支出同時存在替代效應和引致退休效應，替代效應是指保險作為一種替代資產會減少居民的消費支出，引致退休效應是指保險增加了居民的未來私人儲蓄，從而促進消費，最終作用取決于2種效應的大小，結果顯示，替代效應大于引致退休效應[8]。朱銘來等從社會民生視角運用高斯混合模型（GMM）證明，長期商業保險發展能夠補充社會民生保障[9]。袁成等運用2006—2016年省際面板數據構建動態面板模型，論證結果表明，商業健康保險能夠有效降低未來醫療支出的不確定性，減少當前預防性儲蓄，從而刺激當前消費[10]。因此，在有關商業保險影響家庭消費支出的研究中，國內學者大多認為商業保險對家庭消費支出存在財富效應，即商業保險的存在能夠促進家庭消費。

城鄉居民在商業保險選擇及各項消費支出上存在差別，將二者混為一談不可取。此前學者們主要研究了商業保險對城鎮家庭消費支出的影響，本研究以我國農戶家庭為對象，首先，細致地分析當前我國農村居民的資產現狀，旨在為解決農村、農民問題提供幫助;其次，了解農戶家庭商業保險決策行為及其對消費支出的影響，以期為調整城鄉經濟結構，統籌城鄉發展提供依據;最后，在研究商業保險對家庭消費支出的影響時，參照王翌秋等的方法[11]，將家庭消費支出劃分為食品支出、非食品支出、耐用品支出和非耐用品支出。據此本研究提出相關假說。

與城鎮家庭人口結構相比，農戶家庭構成更為復雜，當前農戶家庭的商業保險意識初露端倪，未來將存在一個明顯增強的趨勢。商業保險通過給農戶家庭未來某一可能的大額支出提供保障，降低居民當前的預防性儲蓄。因此，本研究將從農戶家庭購買商業保險角度研究其消費支出行為，從而提出研究假說1。

假說1a：農戶家庭是否購買商業保險將顯著影響家庭消費支出;

假說1b：是否購買商業保險對農戶家庭消費支出的影響存在地區及生命周期階段差異。

本研究中涉及的商業保險包括商業醫療保險、汽車險、房屋財產保險及商業人壽保險，家庭對商業保險種類的選擇會決定保費金額的多少，不同種類的商業保險給未來提供的保障程度不盡相同;商業保險支出規模越大，對未來的保障程度越高，當前的預防性儲蓄則越少，似乎越能夠擴大當前消費，因此猜測商業保險的支出規模會影響農戶家庭當前的消費支出，從而提出研究假說2。

此外，家庭可支配收入雖對家庭日常消費支出存在影響，會在一定程度上刺激農戶家庭的當前日常消費支出，但對食品消費和耐用品消費支出的影響并不顯著，說明農戶家庭增加的可支配收入并未全部用于食品支出和耐用品支出。家庭持有的股票、債券、基金等金融產品價值的提升會促進農戶家庭的耐用消費品支出，說明家庭有了一定的資金實力才會進入風險金融市場，金融產品價值的增加會進一步提升家庭的資金實力，帶來樂觀預期，從而增加當前耐用消費品的支出，同理，農戶家庭金融凈負債的增加會阻礙家庭購買耐用消費品。近年來，隨著房價的不斷上漲，很多城鎮家庭為此背上了房貸，更不用提農村居民為在城市能有一片落腳之地而背負上的巨額貸款了，因此住房價值高昂的背后也許是沉重的房貸，它擠出了家庭的日常消費支出。

3.2 基于擴展模型的商業保險“財富效應”檢驗

為使研究模型更加完善，該部分實證分析中加入消費結構升級這一控制變量，從家庭資產、人口特征、消費結構等多個維度考量商業保險的“財富效應”。擴展后模型（3）、（4）的實證分析結果如表4所示。

與模型（1）（2）的實證結果相比，在考慮了消費結構升級因素之后，擴展模型（3）、（4）的結果未發生明顯變化，證明農戶家庭的商業保險的確會促進家庭的日常消費支出，即存在“財富效應”。此外，消費結構升級對家庭日常消費支出影響顯著，實證結果表明，與不存在消費結構升級的農戶家庭相比，存在消費結構升級的農戶家庭日常消費支出高出0.48%，表明對于具有更高消費需求的農戶家庭來說，他們更愿意增加當前日常消費支出。這一促進作用在耐用品消費支出中更為顯著，而在食品消費支出中不顯著。

3.3 考慮家庭異質性情況的穩健性檢驗

為了保證研究結論的可靠性，考慮到不同地區商業保險普及的差異，以及家庭不同生命周期消費約束的差異，該部分按照地區和家庭不同生命周期進行分組，檢驗結果的可靠性。參考以往研究，按照地域和經濟發展程度將全國樣本分為東部、中部和西部3個地區樣本。此外，按照戶主年齡將樣本家庭分為年輕、中年和老年家庭，其中戶主年齡為22～35周歲的為年輕家庭，戶主年齡為36～50周歲的為中年家庭，戶主年齡在51～65周歲之間的則為老年家庭。異質性分析的具體結果見表5、表6。

不同地區農戶家庭和不同生命周期農戶家庭商業保險“財富效應”的異質性檢驗結果與模型（1）、（2）基本一致，進一步佐證了模型（1）（2）的實證結果是穩健的。觀察不同地區農戶家庭的商業保險“財富效應”情況，并進行似無相關檢驗，結果（表5）表明，是否購買商業保險以及商業保險支出規模的增加對東、中、西部地區農戶家庭的日常消費支出均有促進作用，且彼此之間的差距不大。與東部地區相比，中、西部地區農戶家庭人口規模對家庭日常消費支出的影響更為顯著，這可能是因為東部地區經濟比較發達，農戶家庭的消費需求更為旺盛，受家庭人口規模的影響弱于中西部地區的農戶家庭。

生命周期假說認為，家庭處于不同的生命周期時，所面臨的資金約束是不同的。這一觀點在表6的實證結果中得到體現。觀察系數并進行似無相關檢驗，結果表明，是否購買商業保險對中、老年家庭的影響更為顯著，主要是由于年輕家庭的生命周期還很長，用于工作以獲得報酬的時間相對較多，保障意識還不是很強，更注重當下生活的消費，所以年輕家庭日常消費支出受商業保險及消費結構升級因素的促進作用較小。老年家庭則更多地通過考慮家庭人口規模情況來決定家庭的日常消費，這也許是因為老年家庭的消費投資行為更為保守，通常根據家庭人口規模規劃消費，而不是根據個人的消費欲望。基準模型（1）、（2）及擴展模型（3）、（4）和一系列分組實證研究結果強有力地佐證了農戶家庭商業保險決策行為確實會促進家庭的日常消費支出行為，表明本研究的實證結果具有可靠性。

5 結論

已有研究大多從商業人壽保險和商業醫療、健康保險等具體某一種商業保險種類的角度解釋它們對消費的促進作用，本研究將商業醫療保險、汽車險、房屋財產保險及商業人壽保險納入考慮范圍，并將家庭日常消費支出細分為食品支出和非食品支出、耐用品支出和非耐用品支出，分別討論了農戶家庭商業保險的“財富效應”。本研究認為，盡管商業保險的購買及支出規模的增加會促進農戶家庭的日常消費，但這種促進作用并非在所有類別的消費支出中顯著，商業保險的購買與支出規模的增加對食品消費并不存在顯著的促進作用，而能顯著促進家電、鋼琴等高檔消費品的支出。將消費結構升級因素納入考慮后，本研究認為，存在消費結構升級的農戶家庭具有更強的消費欲望。將樣本分為東、中、西部家庭和年輕、中年、老年家庭后，結果表明，中西部家庭及年輕家庭的商業保險“財富效應”更為顯著。

本研究著眼于農戶家庭的消費支出情況，力求挖掘農村居民的消費潛力，為積極擴大內需，縮小城鄉發展差距提供理論支撐。當前我國城鄉經濟發展差距明顯，農村居民的消費支出遠遠落后于城鎮居民，農村居民消費潛力有待挖掘。對此，本研究主要提供以下政策啟示：（1）購買商業保險更有利于刺激農戶家庭的日常消費，因此，發揮保險風險管理這一核心作用，創新保險公司的保險產品，緩解家庭面臨的未來大額資金支出壓力及資金損失風險，有利于減少家庭當前針對未來各種不確定性所進行的預防性儲蓄，促進當前消費。（2）我國現階段正處于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關鍵時期，農村居民消費潛力有待挖掘，著重體現在對養老保健、醫療衛生、住房汽車等的需求上，因此，保險公司應當重點發展一些新型品種，如商業養老保險中的投資連結保險，該保險與不同投資產品的收益掛鉤，并設置了不同風險類型的賬戶，具有不設保底收益、保險公司只收取賬戶管理費、盈虧由客戶自負的特點;商業醫療保險中的專項醫療保險，患者與保險公司簽訂的合同中列明能夠獲得保障的疾病，當患者被醫院診斷為患有合同中列明的疾病時，保險公司需給付患者治療及護理費用;責任保險中的產品責任保險，因產品本身的缺陷造成消費者人身或財產損失時，保險公司對該產品給消費者造成的人身傷害或財產損失進行賠償。這些保險種類針對的問題與當前經濟重點發展領域息息相關，重點發展與經濟結構轉型相適應的保險種類，能夠給社會保障提供重要支撐，釋放消費潛力，促進經濟結構轉型。（3）大力發展農業保險，目前我國仍有一大部分農村居民主要依靠農業生產生存，農業生產有其脆弱性，商業保險下鄉有助于轉移農業生產風險，保障農戶的農業生產收入，從而促進消費。同時，商業保險下鄉應致力于開發滿足農業生產及農村生活所需要的產品，也有助于保險公司拓展業務。（4）政府要加強引導，普及保險知識，加強宣傳教育，以增強農村居民的保險意識，例如，開展保險知識普及講座，成立保險教育培訓機構以培養專業的保險人才等。如此，通過政府、保險公司及居民個人3方的共同發力，即能夠促進保險市場平穩健康發展，發揮保險保障功能，刺激居民當前消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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