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衛生與安全研究中心發布了一份《全球災難性生物風險》的報告,該報告的作者之一、傳染病學專家阿米什·阿達加(Amesh Adalja)表示,所謂全球災難性生物風險(global catastrophic biological risks,GCBR)事件,即是由生物介質導致,現有公共衛生與醫療系統難以應對的大規模傳染病與人為泄露/襲擊事件。它不僅會造成大量人類生命的犧牲,也會引發一系列社會經濟動蕩,而人類在最近半個世紀以來已經進入了一個全球災難性生物風險事件頻發時期。流感、寨卡病毒、西尼羅河病毒、埃博拉病毒,還有2019年出現并延續至今的新冠病毒一直在反復印證這一觀點。
回首人類的歷史,瘟疫一直伴隨并影響著我們,斗爭延續了千年,而且有著愈演愈烈的趨勢。
6世紀,查士丁尼瘟疫從北非跨越地中海到君士坦丁堡,又向北進入法國、德國,消滅了當時世界17%的人口;14世紀黑死病沿絲綢之路,從亞洲中部一路向西,席卷整個歐洲,殺死2500萬人,當時歐洲約有占人口總數30%~60%的人死于該病。1918年的大流感,在全球范圍內奪取了大約2000萬到5000萬人的生命,被稱為最具破壞力的全球災難性生物風險事件。而截止2020年12月中旬,新冠病毒在全球也已造成了160余萬的死亡。
瘟疫對人類的影響能有多大呢?14世紀的黑死病蔓延時期,英法兩國正處于百年大戰中,而黑死病殺死的人群中包含了大量的威爾士弓箭手,這些弓箭手曾是英格蘭對抗法蘭西騎士的重要力量。這使得本來人數較少的英格蘭占了下風,據統計,英國當時擁有的人口為400萬,讓黑死病殺死的就有100萬——平均每4個人當中就有一人感染并且死亡。再然后,法蘭西借助科技的力量發明了大炮,轟下了英格蘭。英格蘭最終輸掉了這場戰爭。同樣,黑死病使得英國的勞動力變為稀有資源,催生了擁有土地的自耕農階層和職業工匠階層,使得英國的國家經濟結構發生改變。
美國作家(同時也是生理學家)賈德·戴蒙德甚至在其名著《槍炮,病菌與鋼鐵》中感慨道:“整個近代史上的人類殺手是天花,流行性感冒,肺結核、瘧疾,瘟疫,麻疹和霍亂。他們都是從動物的疾病演化而來的傳染病,雖然奇怪的是,引起我們人類流行疾病的大多數病菌如今幾乎只局限在人類中流行。”無獨有偶,另一位美國作家理查德·普雷斯頓也稱:那些原本與人類相安無事的病毒,由于其原本動物宿主被消滅,或者被當做人類維系自身生存所必需的生物資源,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人類,作為新的宿主。更棘手的是,這些傳染病病毒原先的宿主體內常有多重病毒,這些病毒會交換基因,讓病毒的繁殖存在很大的變數,難以治療,比如黑猩猩身上的SIV病毒傳染到人身上的時候就變成了HIV病毒。同樣,多方科學家也證實,當下仍未消滅的新冠病毒已經有了變異的毒株——新的毒株使得病毒的傳播力更強。




除了黑死病、流感、艾滋病、埃博拉病毒、新冠病毒之外,還有一種傳染病我們也不能不提,那便是結核病。雖然目前結核病已經可以治愈——全球約有85%的感染者可以通過6個月的藥物治療方案來獲得成功治療,然而其治療藥物價格不菲,很多家庭會因此陷入因病致貧、因貧致病的惡性循環。世衛組織(WHO)發布的《2020全球結核病報告》中顯示,目前每年90%的結核病新患者都來自全球30個結核病高負擔國家,中國位列于這30個國家的名單中(新發病率在名單中排行第三,死亡率排在末位)。
受新冠疫情的影響,很多結核病的治療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有的甚至斷了服藥。新冠疫情的影響導致結核病的人數增加了20—40萬。世衛組織表示,2019年全球結核病的患者數量約為1000萬,但潛伏的感染人群數量為17億,全人類的四分之一。
更讓人擔心的是,全球一體化經濟格局的建立,使得城市人口密集度提高,高度發展的交通工具、大規模推廣使用的公用設施,這些都為傳染病的蔓延提供了“高速通道”。病毒只要沒有徹底消除,它很可能會長時間的存在于人類生活中,成為“常規病毒”。
不僅如此,我們還得擔心下一種病毒的突然來襲,致命性、是否容易傳染、感染多久出現癥狀、是否有疫苗和有效的治療手段,這四種因子甚至有其中的一兩種,都會成為人類的潛在威脅。美國疾病生態學家凱文·奧利瓦爾(Kevin Olival)和他的團隊,僅在2009-2014的6年間就發現了1000種全新的病毒,這些病毒一旦進入人體,就會帶來下一場“全球災難性生物風險事件”。
而當下,新冠病毒在中國仍未徹底清除。2020年12月中旬,美國平均40秒就有1人因新冠病毒而死亡。人類與傳染病的斗爭,還將持續多久,我們無法估量。
(編輯/侯幫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