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 白

宋吉祥在授銜后留影
日前,我們走進新四軍老戰士、溫 州市政協離休干部宋吉祥的家中,聆聽了他難忘的戰斗回憶。
宋老已是93歲的高齡,步履蹣跚,但是對往事的記憶仍然清晰。他1943年參加新四軍后親歷大大小小幾十次戰斗,回憶起已經犧牲和仍然在世的老戰友,幾度哽咽,連連說:和平生活多好,現在的生活多好!新中國的成立不容易?。?/p>
宋老敘述了他在1948年底至1949年新中國成立前的那段經歷——
1948年11月,我所在的東北野戰軍42軍155師解放了長春、沈陽后,就按命令馬不停蹄地從遼寧義縣出發,沿龍王廟、喜峰口、遵化、薊縣徒步行軍向北平以東的三河地區開進,目標是解放北平。12月10日部隊到達三河后,又走110公里趕赴大小湯山地區。12月13日,我們155師沿高麗營、陳家營向北苑前進,42軍四個師相繼突破北平外圍國民黨守敵的頤和園、紅山口、香山、石景山等陣地,攻占豐臺。豐臺既是戰略要地又是國民黨軍重要物資基地,爭奪豐臺我們犧牲了許多戰友。12月16日, 155師布防在鵝風營、高樓和小井地區,部隊駐地距北平城墻只有二三公里。北平守敵大部被迫退守城內,在城墻外只有幾公里的防守區域與我軍對峙。后來我們才知道要爭取北平和平解放,但當時我們只知道要打的是一場硬仗。
12月底的一天夜里,我奉命到團部接受任務(我這時是464團3營7連連長),原來周黎團長要我帶隊去敵方陣地抓個“舌頭”來審訊,把敵軍的番號、兵力裝備等情況搞清楚。接受任務后,我立即騎馬離開團部回到連隊,凌晨時帶著一個排潛到小井村,摸進敵人陣地抓了個俘虜。撤離時,被敵人發現了,子彈立即像雨點一樣向我們掃來。就在翻出敵人戰壕的那一瞬間,一顆子彈擊中我的左胸肩處,鮮血一下子涌出傷口,染得腳下的黃土變成咖啡色。我用手捂著傷口,指揮戰士們押著俘虜向我方陣地迅速撤離。沒跑幾步,由于血流得太多,腿也挪不動了,排長和通信員連拖帶拽地架著我,撤到大井,遇到在等候的周黎團長和團衛生隊長。把“舌頭”交給團長后,我因流血過多已經處于半昏迷狀態,迷迷糊糊記得衛生隊長在給我作包扎,團長還一句又一句地向我了解敵情,我也迷迷糊糊地回答著。衛生隊長催促說:“宋連長的傷很重,又離心臟近,血流得太多了得趕緊送后方醫院搶救?!贝藭r正值寒冬,又是大量失血,我感覺很冷,不停地顫抖。團長命令趕快拿來三條從豐臺倉庫繳獲的美國鴨絨被放在擔架上把我裹得嚴嚴實實的。
民工抬著半昏迷的我從大井沿盧溝橋路(現名)向位于現今房山區的華北野戰軍醫院運送。正當我們穿過宛平城走在盧溝橋上時,國民黨的飛機來轟炸了,他們的目的是炸斷這條從北平西南方向進城的重要通道。一看飛機轟炸,民工們也嚇壞了,放下擔架四散躲避,擔架就這樣孤零零停在盧溝橋橋面上。我躺在擔架上聽著飛機的轟鳴聲,知道危險可又根本沒辦法爬起來找地方隱蔽,心想這下子要“革命到底”了!還好,這次國民黨飛機只是在高空扔了幾顆炸彈就飛走了。敵機走后,民工們回來繼續抬著擔架把我送到了野戰醫院。這才算有驚有險,但大難不死。這次槍傷留下了嚴重的后遺癥,部隊給我評定為“戰傷二等乙級殘疾”。
我們問道:“宋老、聽說你沒等槍傷好就回部隊了?”
宋老笑了起來,他說這里邊有兩個原因,一是那時我們四野的醫院有不少是日本戰俘醫生,醫療技術不錯,還有藥品和伙食也好些??伤囊暗膽鸲凡筷犎腙P太快,后勤和醫院都沒跟上來。送他去治療的華北野戰軍醫院沒有什么藥,只能用一種草藥煎了水用來消毒和治傷。重傷員太多,醫院只好將傷員分散住在老百姓家里。那家房東是個小買賣人,也只能在炕洞里烤些地瓜、土豆給他吃。沒有藥,吃的也跟不上,傷口一直都不愈合,只能請房東將那三條美國鴨絨被拿去和老百姓換了雞吃,補充了營養,傷好得就快些。宋老說:“可惜了那鴨絨被,真是好東西啊!又輕、又暖和,體積又小容易攜帶。我本來還想帶回部隊,與戰友們分享的。養傷期間我有些焦慮,怕養傷久了,不讓回原部隊?!?/p>
1949年3月,當宋吉祥回到原部隊時,團長周黎很高興,說:“回來了,很好,你傷還沒全好,就先到團警衛連當連長吧!讓指導員多干點,你多休息休息?!?1949年的4月,他又參加了河南安陽攻堅戰,在帶領警衛連擊退敵軍偷襲師、團指揮所的生死搏斗中他再次立功,升任為464團1營副營長。
從宋吉祥老先生的家走出來,鹿城溫州江心寺燈火通明,游客如織;五馬街行人熙熙攘攘,歲月靜好。我們都明白,“歲月靜好”那是因為有無數革命先烈和戰士為新中國的建立浴血奮戰的結果,我們要向他們致敬!

國慶70周年,政協領導為宋吉祥(右)送勛章時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