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軍量身打造的未來“瘦身計劃”

崔明杰

隨著科學技術的發(fā)展和社會經濟環(huán)境的變化，韓國在國防和軍隊建設上面臨新的課題與挑戰(zhàn)。特別是在青年人口持續(xù)下降導致兵役資源日益縮減的背景下，國防人力運營亟需新的應對策略。為此，韓國國防部強力推動“國防改革2.0”，通過實施科學的人力計劃，力求改善國防人力運營體系和效率。

國防人力計劃的技術支撐

為了有效地開發(fā)和利用軍隊人力資源，更加科學地制定國防人力制度及相關政策，韓軍開發(fā)了一套能夠預測中長期人力流動的分析工具，即國防人力計劃支援系統。它作為韓國國防研究院的基本研究項目，從2005年開始推動以來，旨在提高國防人力領域基礎數據分析的可信度，為人力政策提供可靠的咨詢。

從立項之初僅涉及現役人力的分析，逐步擴大到目前除民間人力以外涉及國防的所有范圍。國防人力計劃支援系統的基礎數據由人力分析數據倉庫、人力成本數據倉庫、編制數據倉庫組成，通過歷年數據的不斷收集，可實現人力—費用—編制的綜合性分析。

韓軍標準化的人力分析系統，在綜合性、可信性、可操作性等方面有了大幅的提高，已具備了分析技術及數據基礎，可對未來人力運營前景提供基于數據的推測模型，同時對人力政策實施效果進行及時的反饋分析，從而為更加合理的科學決策提供重要參考依據。韓國國防部《軍隊人力管理訓令》中明確規(guī)定，在制定國防中期計劃時應參照國防人力計劃支援系統中長期人力運營展望結果做出決策。這說明國防人力計劃支援系統在當前國防人力決策規(guī)劃上發(fā)揮著重要作用。

韓國常備兵力削減計劃

國防人力計劃的主要內容

繼續(xù)削減常備兵力。根據未來兵役資源供需前景、軍事戰(zhàn)略環(huán)境等方面綜合考量，韓國國防部將持續(xù)整編機構削減現有兵力。根據“國防改革2.0”，計劃到2022年，將常備兵力階段性地削減到50萬人，其中陸軍兵力將縮減至36.5萬人，海軍和空軍將維持現有員額。其中軍官將裁減1000人，士兵裁減9.8萬人左右，總體上每年至少削減兵力2.4萬人左右。另外，在民間人力領域，軍務員（相當于文職人員）將改編為4.4萬人，民間勞務者將改編為1.1萬人。

削減兵力的主要目的是實現由現有兵力結構向“技術密集型”尖端軍事力量體系結構轉型，并推動當前以兵為主的兵力結構向以“兩官”（軍官和士官）為主的精銳化發(fā)展。通過將非戰(zhàn)斗領域工作人員整合到民間力量、把現役人員更多地轉到戰(zhàn)斗部隊的方式，達到充實一線作戰(zhàn)兵力的目的。同時，加快尖端武器裝備的持續(xù)投入使用，在總體兵力削減的情況下，確保軍隊戰(zhàn)斗力仍能得到持續(xù)加強。

重新規(guī)劃人力結構。韓國國防部意識到有必要采取措施抵消由削減常備兵力所導致的戰(zhàn)斗力損失問題，重新規(guī)劃當前增編“兩官”為中心的兵力結構改革，把軍人、軍務員、民間勞務者一并納入到“總體國防人力”的新概念之中，并在更廣闊的概念體系中進行人力結構改革，力求實現各類人力資源更加高效的利用和配置。人力結構改革，將根據“國防改革2.0”設定的部隊結構和兵力規(guī)模，以2022年為年度目標，按各軍種區(qū)分身份類別和職務級別，重新設定軍隊員額。非戰(zhàn)斗領域向軍務員等民間力量傾斜，軍人則以戰(zhàn)斗崗位為中心配置。

此外，綜合考慮初級軍官和士官人力資源縮緊的前景，將把軍官及士官現有結構從金字塔型調整為橄欖型。采取減少下層增加中層的辦法，有助于將下層員額占比過多的“大量獲取―短期使用”的低效率結構轉化成“少數獲取―長期使用”的橄欖型“兩官”隊伍結構。

不斷加強民間人力。據韓國統計廳的預測，韓國社會低出生率將進一步惡化。20歲男性人口在2022年后將驟減到22～25萬名左右。兵力資源持續(xù)萎縮，削減常備兵力將是必然趨勢。

韓國國防人力計劃支援系統運行體系

但為了防止常備兵力削減導致的戰(zhàn)斗力損失，國防部計劃將民間人力占常備兵力的比重從目前的5%大幅擴大到10%。在非戰(zhàn)斗領域，除了作戰(zhàn)及槍支彈藥處理等需由軍人直接參與的戰(zhàn)斗指揮控制等職位外，其他職位計劃皆用民間人力代替。在非戰(zhàn)斗領域中，維修、預算等需要連貫性和專業(yè)性的職位將被軍務員代替，計算機、設施管理、語言等便于利用民間專業(yè)性的領域將由民間人力代替。轉入民間人力的部分職位將更多傾向于具備軍事專業(yè)性和技術素養(yǎng)的預備役人員。

其他國家軍隊中，民間兵力與常備兵力的占比，依次是美國56%、法國30%、英國38%、日本8%，都比韓軍高出很多。這說明韓軍在這方面的改革有些滯后，下一步將持續(xù)加大民間力量的投入和使用。

大幅下調將軍員額。隨著國防改革的推進，雖然國防部在2012年制定了裁減將軍60人的計劃，但截至2017年，實際裁減的人數只有8人。為此，國防部將裁減將軍員額納入到“國防改革2.0”的核心課題。為了建設“強大的軍隊”，根據以下4個原則調整了戰(zhàn)斗部隊的將軍職位，并削減非戰(zhàn)斗領域的將軍職位。一是為了保持常備不懈的戰(zhàn)備狀態(tài)，以戰(zhàn)斗部隊為主，優(yōu)先安排將軍職位;二是涉及非戰(zhàn)斗領域的職位中能使用民間人力的職位更多向預備役或民間專家傾斜;三是擔負同類任務或職能的各軍種部隊，按相同級別為原則加以考慮各軍種的特殊性及所屬部隊規(guī)模進行均衡調整;四是限制教育、軍需、行政等非戰(zhàn)斗領域指揮官級別的過度上調。

根據國防部“將軍定員調整計劃”，2017年底436人的將軍員額到2022年將裁減至360人，共裁減76人。此次“將軍員額調整計劃”既要大幅擴大裁減規(guī)模，又要強化戰(zhàn)斗部隊，有一定難度。但國防部通過與各軍種的充分溝通，就裁減將軍員額達成了共識。

韓國將軍員額和常備兵力變遷情況表

持續(xù)擴大女性占比。隨著女性在社會發(fā)展中發(fā)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韓國國防部為了應對男性適齡青年員額減少，吸引更多優(yōu)秀女性人力資源，持續(xù)擴大了女軍人的占比。以2017年為基準，軍內女軍人占比擴大到5.9%（軍官7.4%，士官5.0%），提前實現了《國防改革法》中明確的2020年女軍人占比擴大目標（軍官7%，士官5%）。2017年9月制定的《擴大女軍人人力及改善工作條件計劃》則明確了到2022年將女軍官的占比擴大到8.8%以上的目標，并計劃階段性地擴大女性征兵規(guī)模。

此外，為實現兩性平等的人事管理，2018年1月修改了《國防人事管理訓令》，廢除了有關女軍人配備上的部隊限制和職位限制。通過這一規(guī)定，各軍種制定了男女通用的“中、小、分隊長資格標準”，女軍人無差別配備擴大到所有部隊。考慮到因生育或育兒休假出現空缺的情況，將進一步充實代替人力庫的同時，新設置了一個專門職位來提供離休者的人事咨詢和補充代替人力的調度。

再次縮短兵役期限。為了打造強大的技術密集型軍隊，減輕韓國年輕人對服兵役的負擔，從2018年10月1日起縮短了服兵役的期限。陸軍和海軍海兵隊從21個月縮短到了18個月，海軍從23個月縮短到了20個月，空軍從24個月縮短到了22個月。此外，空軍今后通過修改兵役法，計劃再縮短1個月。

為了不因入伍時間的不同而使服役期限產生巨大差異，縮短服役期限的具體做法是，以2周為單位分階段縮短1天。以陸軍為基準，從2018年10月1日退役者開始，到2021年12月14日退役者為止，完成整個縮短計劃。韓國兵務廳的主頁上還提供了“兵役日期計算器”，方便人們隨時查詢。通過縮短服役時間，有望緩解年輕人面臨學業(yè)就業(yè)困難的兵役負擔，同時提前讓官兵退役進入社會，為國家人力資源的有效利用做出貢獻。

國防人力計劃的發(fā)展方向

向聚焦開放協作的未來領導力需求轉變。第四次工業(yè)革命時代的新技術將是基于網絡高度化的戰(zhàn)場整合，感知和打擊將通過信息流實現自動同步化，自控、半自控無人體系的應用成為可能。另外，以往依靠人類完成的很多工作將由電腦或人工智能來完成，這必然會導致組織的微小化和模塊化。因此，用傳統意義的人力資源來應對未來戰(zhàn)爭是有限的。在第四次工業(yè)革命時代，與軍人傳統意義上所要求的能力素質相比，今后網絡及信息控制素養(yǎng)可能更加重要。

迄今為止，軍方一直信奉嚴格的等級制度，認為服從上級命令是建立組織的基礎。但在第四次工業(yè)革命時代，比起統管、主導型領導力，未來更需要委任型的領導力以及開放協作的溝通能力。因此，在適應第四次工業(yè)革命時代的人力培養(yǎng)和使用上，需探索大膽的制度性改革方案。

2019年10月14日，在韓國陸軍教育司令部主持召開的2019陸軍未來領導力研討會中，第四次工業(yè)革命時代指導領導力發(fā)展方案等多項議題將實質性地納入到下一步陸軍領導力開發(fā)的相關推進政策中，成為未來人力培養(yǎng)和使用的重要指向因素。從規(guī)模型管理到基于能力要求的區(qū)分型管理，從共性的一般型管理到專門的對口型管理，從選拔—培養(yǎng)—配置等人事循環(huán)整體型管理到具有連貫性的目標型管理等，這些都是韓軍當前人力開發(fā)和使用新的探索方向。例如，韓國陸軍正在招募的無人機兵，是對少數特殊領域人員針對性培養(yǎng)和使用的開始。這與以往先大量培養(yǎng)人員再用統一標準來選取使用的方式有明顯的不同。目前除現役軍人外，軍務員及民間人力的開發(fā)使用上也在摸索同樣的制度性轉換。

向聚焦靈活可控的期限制服役需求轉變。韓軍當前的軍官及士官的服役制度，主要是由基于征兵制的短期服役和基于職業(yè)軍人身份的長期服役為主的二元化服役制度。但針對未來人力環(huán)境來講，現行的服役制度不能滿足將來韓軍人力需求。而在歐洲，合同制軍人也通常可以服役18～25年，年薪福利及工作條件也與正規(guī)軍人保持相同水平。

為實現靈活的人力運營管理，韓軍將積極引入期限制服役制度，即軍官或士官都是以多種合同條件為基礎開始服役，到達一定期限，再選拔職業(yè)軍人的服役制度。這將大幅改善“期限制軍人”的服役條件，延長服役期限。對于個人來說，可方便調整自身發(fā)展，是靈活的從業(yè)選擇，對于軍隊來說，可進行彈性的人事管理，是維持軍隊員額穩(wěn)定的有效機制。

未來“期限制軍人”也將被視為一個正式的職業(yè)群體來看待。工資福利及服役條件與職業(yè)軍人相同，但在調職晉銜上或在調整簽約條件上存在差異。“期限制軍人”即使不被選拔為職業(yè)軍人，也可以通過續(xù)約服役15年以上，而且也可以得到晉升。另外，考慮到各領域情況不同，對于難以滿足軍隊人力需求的兵種，將提高合同期限或獎勵等，根據不同對象設計多樣的合同條件，使靈活的人力管理成為可能。

向聚焦精準高效的預備役動員需求轉變。韓國預備役部隊為戰(zhàn)時國家總動員而編成，平時擔負地區(qū)安保及救災任務，戰(zhàn)時同現役部隊一樣為國而戰(zhàn)，是國防力量的重要組成部分。當前，預備役兵力規(guī)模為275萬多人。然而，預備役部隊平時的在編率持續(xù)降低（動員師團7.7%，動員補充大隊0%），戰(zhàn)前需進行3天2夜的動員訓練，并在1～2天內增編完畢才能投入到前線作戰(zhàn)部隊。在越來越重視預備役軍官和士官作用的當前，僅僅依靠極短時間的動員訓練，戰(zhàn)時任務遂行能力將無法達到預期效果。顯然，現有預備役運行體制難以滿足未來緊缺的人力需求和填補裁減現役人員而帶來的戰(zhàn)斗力損失。

各國軍官服役制度比較

因此，韓軍率先在陸軍試點運行預備軍平時服役制度，試圖通過建立戰(zhàn)時預備役“兩官”隊伍來解決“兩官”后備力量不足的問題。預備軍平時服役制度是指從預備役人員中選拔自愿者，以預備役身份在部隊服役的制度。作為國防改革的一部分，陸軍動員戰(zhàn)力司令部下屬的10個動員支援團目前正準備組建152個動員補充大隊，并將引入預備軍平時服務制度。其中，把預備役軍官士官全職服役調整為非全職服役，把預備軍平時服役制度中涉及軍官士官的部分將進一步完善為預備役軍官士官非全職服役制度。每年需投入15個訓練日及每人160萬韓元的補貼。

從試運行的情況來看，個人戰(zhàn)斗力和部隊遂行任務能力比之前提高了40%。下一步，根據“國防改革2.0”中明確的6年預備役訓練時間縮短為5年的目標，將全面推廣實施該方案，到2023年適用于近8000人的規(guī)模，并進一步拓寬到陸軍更多的適用崗位。

韓軍今后將繼續(xù)擴大預備軍平時服務制度的推廣范圍，并持續(xù)完善相對應的配套措施，跟進相關法律保障，以加強補充現役部隊的預備戰(zhàn)斗力，達到國防人力運營靈活性的目的。

結語

面對今后長期的人力資源短缺，韓國國防部緊盯未來戰(zhàn)爭形態(tài)的演變，在充分借鑒其他國家軍隊成熟做法的基礎上，依靠一套科學的分析決策系統給自己量身打造了國防人力計劃。但是，復雜多變的外部環(huán)境和積重難返的內部因素勢必影響韓國國防人力計劃的持續(xù)調整和完善。

責任編輯：葛??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