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希合
1962年,我在承德師專工作,我未婚妻在灤平師范學校教書。那時我已28歲,我的婚姻問題成了母親的心病。當母親得知我已有了對象,就讓哥哥寫信催我們回家完婚。當時正是三年困難時期,我們想:現(xiàn)在怎么結婚?要什么沒什么,別說沒錢,就是有錢也買不到東西啊??墒寝D念又想,恭敬不如從命。所以一放寒假,我們就各自背著行李,回我的老家北京平谷魯各莊了。
父母、哥嫂已將我家的老房子騰出來,哥嫂要搬進去住,讓我們住他們的新房子。老房子又矮又小,幾十年了,我們姐弟5人就生長在這里,房頂、四壁都熏黑了。我征求新婚妻子的意見,她說:“咱們住幾天就走了,還讓他們費那個事兒干啥?”我也是這個意思,于是老房子就成了我們結婚的新房。
說是新房,但沒一樣是新的,屋似黑窯洞,土炕十來年沒換了,炕席大窟窿小眼,屋內空空,沒什么陳設,只有一條快散架的長條桌和長條凳。要說沒一樣新的也不是,因為我倆的被子是“一面新”,即被面是新的,大紅花的,很鮮艷;還有一個臉盆是新的。這兩樣是我們憑結婚證買的,至今結婚證上還寫著“被面、臉盆已購”。我們也沒做新衣服,只是棉褲換成了絨褲,外面罩上了干凈的單褲。
父親用斧子劈了一大垛劈柴,把我們的炕燒得滾熱,還扒了一大盆火炭,放在炕腳取暖。母親將炕席擦得千干凈凈,炕頭兒鋪上褥子,上面壓上了“一面新”的被子,我和妻子就這樣度過了新婚之夜。
我以為這就算結婚了,可母親卻說不行,怎么也得給親戚個信兒,讓他們來吃一頓。我說:“您一給親戚信兒,村里的親朋好友就都來了,您還有多少糧食?讓他們吃了你們以后吃啥?”母親說:“那怎么辦?要不就貼副對聯(lián)表示一下吧。”我說這倒還行。母親買來大紅紙,我寫了并貼在大門框上。上聯(lián)是:一個臉盆辦喜事;下聯(lián)是:兩張被面把婚結;橫批是:秘密結婚。母親不識字,不知寫的是啥,看了高興地說:“很好,挺紅火!”我們都笑了。
第二天,我和妻子到平谷照相館拍了張合影。你們瞧,這就是我們的結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