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7.5 白馬公園 湯凌霄 攝
“TOP20·2013中國當代攝影新銳展”入選者,北京電影學院副教授。
《處女座》是我從2015年開始拍攝至今的女兒照片的專題——從幼兒園,到升入小學,這不長不短的三兩載時光,在女兒身上留下了變幻的印跡。
這份印跡,不只是尋常意義的“茁壯成長”,更多的是恬靜如水之下陣陣無形的波瀾。我們一面悉心呵護她,另一面違心約束她的天性,苛求她的乖覺,以便貼合“教育”,符合周遭,迎合整個世界......于是,我們和她的沖突不宣而戰,充滿焦灼。我通過鏡頭時刻觀察著這份焦灼的所有呈現。歡樂的氣氛常常隱而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平靜且略帶傷感的面孔,甚至是看不見的面孔。桌子下面的逼仄空間,也許是她用來閃避周遭壓力最安然的洞穴,也許是她耽溺在內心小小世界中藉以蝶變的繭。
我是一名商業攝影師和平面設計師,平時的工作就是不斷出差、拍攝和修圖。在我看來,商業拍攝是為商家拍攝指定內容的一份職業,而女兒這個拍攝題材是真正的遵從內心,是我的愛好,為自己而拍。所以,能用攝影的手段來達到愛好與職業并存,我也感到很開心知足。

2017.9 全民健身中心游泳課 湯凌霄 攝

2018.3 家里 湯凌霄 攝
作為湯芷墨的爸爸,我一直覺得很幸運,與其說是自豪能成為她的父親,不如說是感激孩子這十年來給予我們的幸福。她的第一次哭泣、第一次微笑、第一個腳印和第一句話......對我來說都是最重要的時刻。也因為她,我們都學會了更加努力,努力成為更好的自己。
在父與女的溫暖時光里,相機、攝影作為見證和陪伴者,回歸了記錄的本質。備受珍愛的女兒也許會覺得她在老爸的相機里面“出丑”了,但她長大后會感謝父親用這樣的方式為她留存屬于她生命個體的最本真的痛楚與歡欣。
與孩子之間關于攝影的趣事很多,最有趣的就是她對我用的相機的稱呼。我拍攝她主要使用的是Contax T3(康泰時)膠片機,小時候在她看來,爸爸給她拍攝的照片都是她出丑時候的樣子,這“鬼臉相機”因此得名。稍大一點,她對照片也有了一定的認知,凡是看到有趣的事物,總會和我說:爸爸,今天要帶鬼臉相機拍嗎?給她拍了這么多“囧像”,她長大了一定會讀懂的吧,畢竟越真實越可貴。
我提倡尊重并且呵護孩子天性,讓孩子按自己的方式感知世界,在盡量不做干預的情況下,形成她自己的世界觀。我喜歡跟孩子談心,只要有時間陪伴,就盡可能多多聊天說話,把自己放到和孩子一樣平等的位置,告訴她爸爸小時候的糗事。我所窺探到的她神奇的內心世界,帶給我許多驚訝和驚喜。
學習跟健身一樣,本質上是一件反人性的事情,所以這是一個特別漫長和艱辛的歷程。沒有崩潰,不算父母。崩潰完了還是要從她的角度去看這個問題,幫她解決問題。我們的焦慮感并不是來自于她學習成長路上遇到的各種艱難險阻,而是她的同齡人都在用各種積極的方式參與各種學習,從而逐漸拉大與她的距離,她的自卑感油然而生,我的焦慮也主要來源于此。我只告訴她,只有你內心有學習的愿望,我們就支持你學,不勉強你學不感興趣的東西。

2017.7 家旁公園 湯凌霄 攝

2016.9 學區房樓道 湯凌霄 攝

2018.5 臥室 湯凌霄 攝
其實我平時并沒有十分刻意地把拍孩子當作一個攝影題材,或者說也沒有特別去構思想要拍成怎樣的效果,只是努力去參與女兒身上發生的每一個事件。當你融入其中,就會有無數畫面閃現在你的面前,讓你欣喜若狂,我把這個過程當作是一個釋放自己創造力,表達自己行為的絕佳途徑。在女兒情緒到達最高點的那一刻,世界被我拋在了腦后,這也是我最激動的時刻。
對我來說,拍攝就是單純的尋找,打開自己的潛意識,去挖掘頭腦中另一個世界的畫面。我會從孩子日常生活的地方出發,家里、室外、學校、補習班、在一切有她在的地方拍攝。我拍她的時候也隱約感覺到,似乎看到了自己。透過相機,我緊緊盯著這個“自己”,仿佛和當時的自己竊竊私語。
在拍攝時我更加關注那些情緒或事態到達頂點前的隨機記錄,提前熱身進入“等待期”,以便在她情緒來襲時,第一時間用相機記錄下她的爆發點。成長永遠是個謎,這些瞬間是最真實、最個人的記憶痕跡,是以瑣碎的日常抵御著宏大的謊言。相比那些鑲滿了獎狀的紀念冊而言,孩子生命的過程留下自然而隨性的影像,即便是不堪,也總好于矯飾。我用相機記錄下女兒曾有過自由的生命體驗,哪怕人生失意或脆弱時,父親的默默注視就是最好的呵護。

2017.9 學校教室 湯凌霄 攝

2017.7 爺爺家 湯凌霄 攝

2018.5 陽臺 湯凌霄 攝

2019.2 新家小區 湯凌霄 攝

2018.2 爺爺家門口 湯凌霄 攝

2019.10 家里臥室 湯凌霄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