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克軒

我小時候經常去爺爺家,爺爺搭的葡萄架到現在還一直留存在我的記憶里。
爺爺家在苦水一個很小的村子,爸爸就是在那兒長大的。爺爺住的是平房,有一個小院子,院子中間還有個小花園。在我的記憶中,院子的東南角上還有一棵大棗樹,后來不知怎的沒有了。爺爺的葡萄架就搭在屋檐和花園的石欄桿之間。
一到冬天,爺爺家花園里的花都敗了,葡萄藤被爺爺埋進了土里。于是,院子里便顯得十分荒涼,沒什么玩的,而我又恰恰是那種喜歡到院子里蹦跳的孩子,這會兒就感到很無趣。
春天到了,葡萄藤又被爺爺挖了出來,搭在架子上。它開始悄悄地變綠,悄悄地長大,悄悄地爬滿整個架子。不經意間,一顆顆尚未成熟的小小的青葡萄就像羞澀的少女一樣,遮遮掩掩,不知何時掛滿了整個葡萄架。
盼望著,盼望著,夏天來了。青澀的葡萄像被爺爺施了魔法一般,變成了一串串光滑、圓潤、無可挑剔的紫水晶。這時候,爺爺便把小桌小凳都從堂屋里搬出來,放在葡萄架下,全家人便可以在那一片綠色之下休息了。想想看,一大串一大串的葡萄掛在頭頂,隨時都可以摘來品嘗,這是多么奇妙的感受啊!大人們一個個搖著蒲扇嘮家常,我們小孩則蹲在葡萄架下打鬧,連那只大黃狗也懶懶地趴在地上,吐著舌頭,搖著尾巴,時不時伸出爪子,撥弄幾下那些綠葉。
在我的記憶里,葡萄架旁的磚瓦地上還有個很大的坑,冬天下了雪,雪化成水,水又凍成冰,大坑變成了冰坑。我喜歡在上面玩。在冰上玩,難免會摔跤,摔疼了,索性趴在冰上響亮地號啕大哭起來。
爺爺的園子在我小小的心里多姿多彩。它是紫色的,也是綠色的。這可能是冰的色彩,也有可能有淚水的印記。
在我9歲時,也不知怎的,爺爺的園子沒了,變成了空曠的、冷冷的、沒有溫度的水泥地;也不知怎的,原先的平房被拆了,換成了樓房;也不知怎的,葡萄架被藏進小倉庫了;也不知怎的,我童年時在爺爺家發生的許多事也被我藏進心中的“小倉庫”,蒙上灰了;也不知怎的,我9歲之后在爺爺家發生的事竟記不得多少了。唯獨葡萄架下彩色斑斕的畫面不時出現在夢中;也不知怎的,爺爺家我并不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