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東偉
摘?要:本雅明在法蘭克福學派獨樹一幟,他敏銳地窺視到因技術介入藝術對藝術造成的影響,這些影響在21世紀以復雜的樣態回響。他提出的“機械復制時代”并未停留在對當代媒介的現代性的批評,處處閃爍著辯證的態度。《機械復制時代的藝術作品》是在當時的技術條件下對藝術發展傾向問題的揭示,本文力圖回到原點,對本雅明光暈和《機械復制時代的藝術作品》做一個宏觀的論述。
關鍵詞:本雅明;光暈;現代意義
中圖分類號:J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8122(2020)02-0144-02
一、靈韻面面觀
本雅明機械復制理論的提出離不開現代技術對藝術的滲透,以及古典藝術終結而現代藝術崛起的時代大背景。復制品與原作相比,失去了“原真性”,這意味著藝術品權威的凋謝,在機械復制時代藝術作品凋謝的東西正是“光暈”:“在一定距離之外,但感覺如此貼近之物的獨一無二的顯現”[1]。這是一個朦朧模糊的概念,本雅明將一個朦朧模糊的概念——光暈引入藝術研究的領域,因此界定厘清分析這個核心概念成為研究本雅明“機械復制時代”的首要任務。
本雅明在《攝影小史》中借助卡夫卡的照片提出了靈韻,對靈韻更多的是一種描述性的界定,充滿了神秘主義的色彩:“卡夫卡站在一幅繪有溫室冬園的風景畫前面,棕櫚枝葉僵立在背景中”[2]。從這個角度觀照,這張照片不過是一張極其普通的人物風景照。但是卡夫卡眼神中流露出的憂郁使這張照片籠罩在一種神秘的氛圍之中,而這種氛圍很難用語言進行表達。這是本雅明第一次表達出他感覺到靈韻,在這里我們僅僅能看到靈韻所帶來的獨特審美感受,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本雅明最初是在攝影作品中捕捉到靈韻的,照片中某個細節引起受眾某種難以言喻的感受,觸及人類感官的深層,靈韻無從追溯。攝影技術通過曝光沖洗改變了現實本來的光影效果,《攝影小史》中的靈韻借此指向技術設備、拍攝主體(人)和攝影成果三位一體所構成的朦朧的意緒。
本雅明在《機械復制時代的藝術作品》中深化和具體化了光暈的概念,但他對靈韻的界定依然是描述性的、感受性的:“在一個夏日的午后,一邊休憩著一邊凝視著地平線上一座連綿不斷的山脈或一根在休憩著身上投下樹枝,那就是這座山脈或這根樹枝的光暈在散發”[1]。按照西方傳統哲學主客二分的思維方式很難全面地把握“距離之外,感覺貼近”的本質意義,這里的審美意識并非是主客關系下審美意義的展示,而是人與世界和諧共生的狀態。靈韻正是超越主客的物我兩忘境界,本雅明是從技術角度對光暈作了進一步闡釋的。
光暈的首要意義是藝術作品時間關系和空間關系的雙重不可復制性。藝術品本質上是一種歷史的存在,原作的即時即地性構成了它的原真性。復制品與原作之間至少包含著時間和空間的二重關系,二者的差異不能靠技術手段彌合。技術復制品至少在兩方面是優于原作的:一是技術復制手段比手工制作更獨立于原作,這可以看做兩種藝術品藝術性的分殊。技術復制可以采取各種手段對原作進行模仿,這使得復制品在占有原作特征的同時,又對原作做了一次精加工。復制品超越原作的差異性戰勝了原作不可改逆的固有特征,因而具有更大的獨立性;二是技術復制能把原作的摹本帶到原作本身無法抵達的境地,這是技術手段對空間的突破。技術復制對原作的改造并未抹殺原作的主要特征,相反它突破了時空對原作的限制,原作的原真性至此喪失。一件藝術品處于自身的傳統當中,自誕生起所有繼承的東西都是它存在的歷史證據,然而復制掩蓋了藝術作品本身的歷史性,一切都成為即時即地的,這就使藝術品的光暈消失。復制品突破了原作時間空間的雙重限制,“用眾多復制物取代了獨一無二的存在”,原作正是利用了復制品的活力才首次擁有技術的活力。復制品畢竟喪失了原作的原真性,當原作出現時,復制品將喪失掉它偽裝出來的全部權威。
復制品對技術的依賴意味著膜拜價值向展示價值的轉換。本雅明將藝術史描述為藝術作品本身膜拜價值和展示價值的兩極運動,他指出這種膜拜價值要求隱匿藝術品。原始藝術品總是與大眾保持一定的距離,神的造像被置于高臺之上,壁畫往往存在于貴族的宮殿和冰冷的墓穴,這種特定時空下藝術作品面向大眾的展示,使人產生了膜拜的尊敬感和距離感。技術手段增強了藝術品的可展示性,藝術品走下神壇直面大眾。技術手段產生了與當代社會對峙著的第二自然,但人類無法完全駕馭第二自然,只能在傳播的外圍對藝術品進行控制。技術手段拓展了原始藝術作品的時空局限,并增強了對藝術品復制的可能。
二、機械復制理論的現代意義
信息傳播媒介和信息傳播方式的更替,攝像與電影儼然已成為新媒體的重要媒介,靈韻在這些地方小心翼翼的生存著。新媒體對藝術品的復制手段呈現出多角度、多層次,多手段的特點,這與社會生活的結構變遷、人類生存方式的更替以及社會心理、時代精神、審美趣味的演變相伴出現,互為因果。美國媒介學代表沃爾特翁曾將人類文明劃分為幾個分期:聽覺文明、讀寫文明、電子文明。當藝術品只體現其膜拜價值時,技術手段遠未成熟,文明的傳播依靠口語,這是一種尚未觸及文字的文化,使膜拜價值與聽覺文明聯系起來;讀寫文明伴隨著印刷術及其附帶的強大力量,這是一種書面文化;現代文明則是以展示價值為首要因素的電子文明,它帶給人們同步立體呈現的即時訊息,遮掩了藝術作品的原真性,光暈也在電子文明中失去了其奪目的光彩而漸趨黯淡。
印刷術和網絡的發展正迫切地尋求著當代的光暈。印刷術將歐洲從無知的荒蕪中解放出來,促進了信息和知識的普及,促使廣大讀者迅速擴展和文學生產的快速發展。報紙、期刊、宗教和政治宣傳的小冊子、出版行業的繁榮都與印刷技術的發展有聯系。印刷術的出現是蒙昧社會中的日光,它普照了社會生活,促進了社會生活的民主化。網絡是綜合各種媒介為一體的新興行業,是迄今為止人類交流史上最大的進步,它將報紙、期刊、廣播、電視、政治宣傳等功能匯集于一身,又容納了電話通訊的功能,較傳統媒介表現出更大的靈活性、廣泛性和適應性。在網絡空間中,各種媒介同時登場,奏出“Internet”的凱歌。
機械復制技術給大眾生活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當下各種機械復制技術全面襲來的時代,新的承載方式如電視、網絡等;新的復制工具、各種高端的電子產品,使得文藝復制易如反掌。影視成為大眾的文化大餐,網絡文化延伸到任何角落。當下文學藝術的發展也越來越受到經濟的制約,作家的創作傾向也被推入市場經濟的浪潮中。機械復制所帶來的人與藝術品之間關系的轉變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改變著藝術的生產方式和接受方式,泛化的藝術進入大眾日常消費中。本雅明看到了時代變化所引發的人在精神生活層面上的一系列變化:對世界的觀看方式發生改變,緊接著人們的思維方式、行為方式乃至整個生活方式都發生了相應的變化,人們的世界觀、價值觀也隨之改變。
三、結?語
本雅明的“靈韻”是針對技術迅猛發展的20世紀發出的,進入21世紀,本雅明——這個法蘭克福學派的異類,仍在大地上發出巨大的回響。當代中國,正是機械復制的時代。如何在機械復制的藝術作品當中,尋找出連接著技術與藝術、空間與文化的當代價值,值得我們沉思。靈韻如此動人,我們一回頭便能發現。
參考文獻:
[1]?本雅明.機械復制時代的藝術作品[M].江蘇:江蘇人民出版社,2006:55.
[2]?本雅明.攝影小史[M].廣西: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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