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無名醫

燕省吾系世代祖傳中醫，對來求醫者，不問其貧富、長幼，待之皆如至親。對任何疑難病癥，只要他開出方子，保證病人三服中藥喝下，藥到病除。因此，小城人都尊其為“燕三服”。

“燕三服”住在小城北街。在小城南街，皇甫宗仁掛牌行西醫。他全套西醫療法樣樣精湛，醫德還算純樸。

誰有病誰心里急，看過中醫不放心，又去求西醫。這就給“燕三服”和皇甫醫生添了許多的煩惱。讓中醫瞧過的病人，西醫不插手;讓西醫診過的病人，中醫不搭脈。

于是，有人請到“燕三服”便捧他是再世華佗，再去求皇甫先生又捧其為一把神刀。這使“燕三服”和皇甫醫生之間的門戶之見愈演愈烈。

一天，西醫皇甫宗仁突然得了氣結，氣憋在嗓子眼里，臉憋得紫紅。皇甫夫人知道丈夫這病用中醫醫治為佳。于是，她瞞著皇甫醫生到北街請“燕三服”開一個方子。“燕三服”聽說是皇甫醫生病了，思忖良久，開出方子。

皇甫夫人拿回中藥，沒敢說是從“燕三服”那兒開的。三服藥下肚，皇甫宗仁上下氣通暢，氣結病好了。他問：“三服藥是不是燕先生開的？”夫人見瞞他不住，便稱是。皇甫宗仁驚窘不堪，立備厚禮，請夫人速速送給“燕三服”作謝。

“燕三服”見皇甫夫人送來的禮，覺得自己也該“禮尚往來”。可是，兩天后，他正要去拜訪，摒棄門戶之見，來個中西合璧，卻傳來皇甫宗仁攜妻帶幼遠走他鄉的消息。

“燕三服”大吃一驚，心想：知道內情的人明白我是受皇甫夫人之托，治好了她丈夫的病，而不知道底細的人定會說我乘人之危，拿三服藥摘了人家的面子，把西醫皇甫擠走了。這如何是好？

不日，“燕三服”也舉家搬遷，去向不明。于是，小城再無名醫。

（摘自《金麻雀文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