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雖頻心自閑

●何小瓊

入冬，寒風乍起，花葉飄落，一片蕭條。我的陽臺上的花凋零了，卻不妨礙我遠眺，看那難得的冬日碧空，手執一書，遐想，冥思。

《小窗幽記》中寫道：“水流任意景常靜，花落雖頻心自閑。”這句極好，在這個紛雜的社會，人心總是焦慮浮躁的。做不到心止如水，總想著飛黃騰達，卻又不愿意全力以赴。細細品味這兩句話：流水是隨意的，而景物是時常靜默的。花開即有花落，凋零是自然規律，心，應該保持著自在安閑。古人尚且如此，能拋開事物左右，我們何不學之一二？

最喜歡在網上看到的一幅圖。一個不大的院落，種滿正值冬季凋零的花瓣，天高云淡，朵朵浮云正愜意舒展。一位長衫古人，正斜臥長椅，前面一壺清香裊裊的茶，只看到景物，還有背對著看者的古人。卻有著一番情致，悠閑，清淡。絲毫不因花謝而憂傷，不正應了《小窗幽記》中另一句：“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云卷去舒”么？

都說古人最會享受，可人生在世，誰不會有七情六欲？誰就沒有遠大的抱負和期盼？誰又甘愿生來平庸，沒有幻想過錦衣玉食的生活？都會有，可當一切沉淀下來，當歲月的風塵迷蒙了一顆滲入雜質的心，慢慢地學會了安然淡泊。原來所奢望的一切都是水中花，鏡中月。當一切歸于平靜，便會感覺人生也不過如此，以前的榮耀，如今的平凡，不過是人生的一個過場。就像繁花從最初的燦爛，到最后的枯萎，不過是完成了一次花開花落的生命之旅。

許多年前，在公園舉辦一次菊花展。開始時天氣是風和日麗，花開茂盛，游人自然如織。那一盆盆金燦燦的菊花，被做成許多造型，或是嫵媚，或是嫻靜，或是清新，或是靈秀，各自有著姿態爭相綻放。游人們各自歡喜不禁，相擁著拍照，歡笑彌漫。我也在其中，貪婪地欣賞著那些美麗。

菊花展兩天換一個主題，游人繼續蜂擁而至，偌大的展覽場地，讓人們盡情地享受著美。到了最后一天，臨近中午，忽然烏云蓋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游人們頓時匆忙離開，一下子就撤個干干凈凈。我在一條長廊下避雨，看著剛才還是花艷美景，被雨打得搖曳不止，許多花瓣都飄落了，顫巍巍地惹人憐愛。不多時候，不少花讓風雨侵襲得讓人心中不忍。我身邊的人不由得紛紛嘆息，說這雨來得不是時候，太殘忍。

這時，一位白發老人卻饒有興致地說：“這雨雖然來得不是時候，但花落也是一種美。煩躁的是人心。”我心中頓悟，難道不是嗎？有誰能永遠青春爛漫，總有青絲變成白發之時。一朵花有開自然有落，煩惱的不過是看花人，花卻是通透的，明白的。也許，等到時光老去，我們才會懂得什么是花落雖頻心自閑的妙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