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數字

杜輝

何濤是個普通的上班族。這天上午，他接到一個電話，一個兇巴巴的聲音傳了過來：“你是何濤吧，你爸在我們手里，趕緊湊齊50萬元，打到我們指定的賬號上，要不然就等著撕票吧！”

緊接著，何濤父親抖抖索索的聲音傳了過來：“兒子啊，趕緊把錢打過來，要不然我這條老命就沒了。我知道你一下子湊不齊50萬元，不過我那張銀行卡上還有錢，取款密碼，你聽清了，是039584。”

何濤愣了一下，迅速在一張白紙上，記下了那組數字。

何濤心里有點納悶，父親只是個退休老人，怎么就被綁匪盯上了呢？想來想去，很可能是因為父親這段時間迷上了炒股，每天出入于證券交易所，被綁匪當肥羊盯上了。其實老爺子只是小散戶，而且賠多賺少，哪有什么油水？他趕緊撥打了報警電話。

工夫不大，警察趕到，何濤向帶隊的鄭警官說明情況后，拿出那張白紙說：“這組數字，并不是我爸的銀行卡密碼，應該是我爸發出的一個暗號，但我猜不透是什么意思。”

鄭警官沉思片刻，若有所悟道：“難道是綁匪的車牌號？”

一名年輕警員說道：“車牌號是五位數啊，可這組數字是六位數。”

鄭警官說：“取款密碼是六位數，如果報五位數，豈不是露餡了？最前面的數字是0，0的意思就是沒有，所以這個車牌號就是39584。加上我們這里的地區代碼，就可以直接去查了。”

“不對啊。”年輕警員又問，“差一個數字都怕被綁匪覺察到，直接報出綁匪的車牌號，難道綁匪反倒聽不出來？”

“問得好！”鄭警官說道，“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這是一起發生在光天化日下的綁架案，必須具備兩個條件：第一，綁匪要有車;第二，一定是多人作案。很可能打電話的時候，那個車主并不在場，這才讓受害者找到了可乘之機，發出了那種暗示，因為除了車主之外，一般人是不會刻意去記車牌號的。”

大伙兒覺得有道理，鄭警官立刻派一名警察火速趕往車管所，一個小時后，對方打來電話：“車主是一位女教師，涉案嫌疑基本可以排除，因為她昨天就開車去了外地，通過車輛定位系統，可以證實她沒有說謊。”

看來自己的判斷并不準確，鄭警官的眉頭皺緊了，就在這時，何濤的手機響了，綁匪又打來了電話：“為什么還沒把錢打過來？我們的耐心是有限的！”

必須爭分奪秒，盡快破解這組數字！有位年輕警員突然一拍腦袋，興奮地叫道：“我明白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年輕警員指著那組數字說道：“咱們按諧音去讀這組數字，是不是：東、山、救、我、不、死……”

鄭警官微微點頭，在城郊一帶有座孤零零的小山，沒有正式的名稱，當地老百姓根據它所處的方位，約定俗成地稱其為東山。難道何濤父親被綁匪挾持到了那里？時間緊迫，鄭警官當機立斷，給東山轄區的派出所打去電話，請他們火速抽調警力支援。

然而，通過派出所隨后的回電，這種可能性也被排除了，因為在東山山腳下有一個村子，今天上午在選舉村委會主任，老老少少一堆人聚集在村口，誰也沒發現有可疑的車輛和陌生人進村，想逃過這么多雙眼睛，是不可能的事。

大伙兒只好繼續研究那組數字，綁匪的電話又打了過來，惡狠狠地向何濤下了最后通牒：“我警告你，不要再給我耍花樣，天黑前我們還沒收到錢，你就等著給你爹收尸吧！”

鄭警官久經沙場，越到危急時刻，越是異常冷靜，他對何濤說：“也許我們一開始就陷入了某種誤區，別忘了你才是被暗示的對象，會不會這組數字本身并沒有特別之處，但對于你有著特殊的意義，也只有你才能看懂。你再仔細想一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發現？”

何濤苦苦思索著，臉色突然變了，結結巴巴地說：“我有個不成器的兒子叫小偉，生日是95年8月4日，跟那組數字后面四位正好能對應上，可前面還有兩個數字0和3呢，這又該作何解釋？”

鄭警官說：“為了和六位取款密碼相符，你父親必須報出六個數字，在這六個數字里，只要包含著關鍵信息，就足夠了。你好好想一想，最近這段時間，在你兒子身上，有沒有什么可疑的跡象？”

何濤臉色發白，聲音發顫：“小偉沒考上大學，整天在社會上混，前幾天跟我借錢說要做生意，我知道他不是那塊料，就一口拒絕了他，還勸他腳踏實地一點。他氣呼呼地摔門走了，到現在還沒跟我說話，可這孩子骨子里不壞，怎么也不可能綁架自己的爺爺、勒索自己的親爹啊！”

鄭警官說：“親情被貪欲吞噬，也不是什么罕見的情況，不過你兒子肯定不會直接出面參與綁架，要不然當場就暴露了，你父親很可能是發現了什么蛛絲馬跡，判斷出孫子是幕后策劃者，這才向你發出了暗示……”

何濤呆呆地聽著，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鄭警官對他說：“你現在打電話給他，就說爺爺被綁架了，讓他趕緊回來，一起想辦法。他應該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暴露了，肯定會來探聽情況……”

剛說到這兒，門外傳來腳步聲，何濤低聲說道：“是我兒子小偉。”

鄭警官面色嚴峻，待小偉一進門，便示意手下將他控制住，對他進行就地審訊。不料小偉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似的喊起來：“什么？綁架我爺爺？你們瘋了吧？那可是我親爺爺！你們憑什么懷疑我？”

鄭警官把那張白紙遞到小偉眼前，盯著小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就憑你爺爺給我們的暗示！”

小偉看著那組數字，突然間不吭聲了。他的反應似乎證實了警察的推斷，何濤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他用手指著小偉，氣得聲音都在哆嗦：“你、你這個畜生！”

小偉突然發出一聲笑，把何濤徹底弄蒙了，連警察們都面面相覷。小偉起身往門外沖去：“跟我來吧，我知道我爺爺在哪兒。”

半小時后，警察趕到當地一家制藥企業，迅速對企業里的可疑地點展開搜索，在一座廢棄的倉庫里，將一伙綁匪生擒活捉，成功救出了何濤的父親。

原來，何濤的父親被綁架后，當他看到車子駛進華豐制藥廠時，腦子里突然靈光一閃，想出了通風報信的辦法。這家制藥企業是一家上市公司，他現在手里還有這家企業的股票，那六位數的股票代碼，早就爛熟于心。

可何濤的父親在電話里發出暗示之后，心里還是七上八下的，這么偏門的暗示，能收到效果嗎？事實證明他的擔心并不是多余的，幸虧他有個經常跟自己一起研究股票的孫子……

事后，何濤的父親經常跟人說的一句話就是：“別看我炒股票賠了那么多，可我把這條老命賺回來了！”

選自《故事會》2019.9下